7、暗夜沉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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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报官吧，让官府来追查，不要冒然行事……”老者小心提议。
“行了！报什么官府，我们白杨村的事儿还不能自己解决了，让官府来查顶个鸟用，就跟几个月前的火灾一样，都惊动官府了，他们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浪费时间。”一小伙打断中年男人的提议。
中间旁人附和道：“说的没错，那火灾明明蹊跷得很，官府追查几日偏偏说是天灾，草草就结案了，这谁信啊？我看这灾祸就是她们师徒招过来的。”
人群应和道：“就是，谁但凡沾上她们师徒准没好事。”
“可是这……”老者还想再说些什么。
“行了，李老头，你是读两本书把脑子读傻了吧，还想替这祸害求情，你到底是哪边的？小心处上霉头。”
李老头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能退到一边去。
人群里再无异议，众人情绪愈发高涨起来。人声攒动，他们举着火把，亢奋地向少虞院子逐步靠近，随后又齐刷刷地停下。
谁先去动手呢？
显然大家来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听到“铲除灾星”的号令，就头脑一热过来了。
良久，无人敢动，大家静默地站开成一片，默契地大眼瞪小眼。
“谁去敲门？”
“敲什么门，直接把门踹开，进去把人打死就行！”一胖子愤然道。
“那你去。”大伙听了这话，给胖子让出一条道。
胖子摸了摸鼻子倍感尴尬，他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真要他去对付灾星还是不敢的。
他退开到一边，大声嚷嚷：“谁叫我们来的谁去。”他才不愿意不想当着出头鸟。
众人一听这话，心想也是，谁把他们叫来的，谁就应有责任直面灾星。说是来讨公道，其实大家也就只是来凑个热闹。
群众的目光亮起来了，这下压力给到了村长杨立信，毕竟是他说自家孩子被灾星害死了，要众人过来评评理的。
杨立信在大家急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走出来，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向前准备去敲少虞的门。
谁知他手还没扣到门上，门就自己打开了。
少虞站在门前，冷声问：“什么事？”
杨立信被她一晃，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半张着嘴巴凝视着她。
“你害死了两个孩子，村里已经容不得你，现在要将你处决了。”一年轻妇人道。
少虞满头疑惑，“什么两个孩子？”
杨立信后退到人群里，“就是我儿杨漾还有他兄弟陈浸，他们今天一天都没回来，有人看见他们在你屋子附近出现过，定是你出手伤人，害了他们的性命！”
他说得振振有词，没有确切证据，仅凭自己妄加揣测，一番漏洞百出的说辞就给少虞定了罪。
少虞一翻眼皮，“孩子？你家孩子二十好几啊？”
那妇人被少虞怼得默不作声。
“还有你……”少虞收回视线，盯着杨立信问道：“你说我杀了他们，你亲眼看见了吗？仅凭他们在我家附近出现，就空口说白话，造谣说我杀人了？”
少虞明白，今天没忍住打了那两兄弟只是一个开始，就算她什么都没做，本本分分待在村边后山上，也还是会有人不断给她找事。
既然打都打了，也不法弥补些什么，干脆破罐子破摔，痛快地来算了。
“今天有人看见你们在草丛里打架了，你动用妖法把人可打惨了。”
少虞扫视围成人墙的村民，寻找刚刚那个出声点，答：“你看见了？你看见为什么不过来帮忙，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说我失手伤人打死他们，你这样不算是帮凶吗？”
“你……”那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少虞微微一笑，“管好你们自己，谁以后再敢过来找麻烦，下次就不是挨打这么简单了。”
杨立信被她气得一口热血直冲脑门，颤抖地指着她道：“妖女，当初真不该收留你们师徒，没想到一分善念，竟养出如此狼子野心，引来天灾人祸……”
少虞反驳道：“怎么？你们这些人之前受过我师父的恩德都忘了，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天灾分明与我们无关。”
“怎么就跟你们没关系了，白杨村太平了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灾祸。那日闪电击中树木引起大火，整个山头都被烧干了，你们师徒一直定居在那山上，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用妖法招来的？”
少虞道：“我们住在那山头，分明是你们把我们赶得无处可去……”
“估计是在修行什么妖术，一时失手了！”
少虞道：“难道我们自己引火自焚？那理由呢？”
那人语气弱了下来，“谁知道你们……”
少虞自嘲地笑一笑，算是知道了，当你真正厌恶一个人的时候，那她干什么都是错的。
这厢有人被压下来，那厢又有人起来了，“村长，还等什么呢？我们今天来不就是为两孩子讨回公道嘛，放任这妖女不管，还不知道再会生出多少事端来，我看还是早点将她处决了，免得节外生枝。”
说得轻巧，好像处死一条人命，就跟他们去街上买菜那么简单。
“没错！”
杨立信沉吟片刻，一声令下，“来啊！将她绑了，扔到江里去喂鱼。”
“我看你们谁敢！”少虞做出戒备状态，心里有些懊恼师父教她请神借灵的招式为什么只能用来对付鬼怪，面对一群胡搅蛮缠的人，她还真没法用蛮力自保。
师父现在是没在这里，没看见这群人的嘴脸，殊不知这群道貌岸然的人比她们遇到的鬼还可怕。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等领头人一声令下，三两下抓住了想逃的少虞，直接将她绑了用木棍架起来。
“这屋子也是不能留的。”有人提议将少虞的小院毁了。
“我来！”一壮汉想扔火把将房子烧了，却被人拦住，“你干嘛？”
李老头没说话，只是强抓着壮汉的手不松开。
有人道：“老杨，你忘了之前天灾，用火烧你想把这村口的山也烧啦？”
“那你说怎么办？”老杨抓了抓脑袋看着那人。
“用石头砸呀！”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带动其他人搬起石头砸少虞的小茅屋。
“干什么？”少虞急得大喊，她想过去阻止他们，可四肢都被绑住，任人拉着往河边走。
明明像一群强盗，却打着看似正义的旗号胡作非为。
不一会儿就到了江边，众人把少虞粗暴地扔在地上等着做判决。
杨立信道：“妖女少虞，今随意动用妖术出手伤人，为了我们白杨村今后的太平，现携所有村民替天行道。”
他举手下令，“来人，把她沉江喂鱼。”
几个汉子听此号令将少虞抬起，其中一个愤然道：“妖女，你死有余辜！”
另一个道：“听说，江里好像有水鬼索命，你不是会捉鬼的术法吗？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要是能下去降服那水鬼，也算死得其所，为自己积点阴德了。”
两人说完，抽出木棍，齐力把少虞扔下水。
“救命，救……”少虞下意识扯开嗓子呼救。
大部分人还未走开，准备继续看她笑话，有人笑道：“你在叫谁救命，你师父吗？”
言毕，大家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出声。
“你让你师父显灵来救你呀！哈哈哈……”
少虞呛了几口水，在水中挣扎着把绳子解开，使劲在水中扑腾，企图能多坚持一下。
上次她不幸落水时祈求神明保佑，却不想神并未请到，反而招来了恶鬼君尧，这次有些犹豫要不要再次请神，可又怕万一招来恶鬼，毕竟一个君尧已经让她一个头两个大了。
“还挺能挣扎的……”汉子不禁感叹。
一人忽生恶念，“要不扔几块石头下去？”
“好哇！”有人觉得这主意妙极了，开始寻找石头往河里砸。
少虞心头一惊，一边划水求生，一边躲开他们扔过来的石头。
“阿爹，阿娘，你们在做什么？”岸边突然传来杨漾的声音，嗓音没了往日欢腾，反倒多了一丝无力感。
少年静静站立，面色苍白，眼中如死水沉积，已无光点闪动。
“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杨母见到亲儿飞扑过去抱住，顿时哭得泣不成声。
片刻，她又将人松开，泪眼婆娑地打量一动不动的小儿子，关切问道：“上哪玩去了，怎么身上这么冷，怕是染上风寒了吧！”
杨立信见到儿子回来，强忍着泪花，恢复成往日严父样，斥责道：“还知道要回来！我们找了你一宿，觉都没睡，大晚上的带着一村人陪你折腾。”
杨母平静下来，摆手让杨立信别说了，孩子回来就好。
众人见人已经回来了，知道这场闹剧也是时候收场了，纷纷散去各回各家。
“救命，救命啊！”少虞心急再次大喊求救，可无人搭理。这场闹剧只有她一人是牺牲品，其他人都相安无事。
她知道人性薄凉，大伙可能并没有那么热心帮别人讨什么公道，他们要的只是一个正义的由头，来铲除他们所害怕、厌恶的事物，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来满足一己私欲。
“那她怎么办？”人群中有人指了指少虞。
少虞的心再次提起，她忽然有所期待。
那人回头瞧了一眼，背身继续往前走，“她害死了自己的师父，如此处境也是罪有应得。”
“对啊！我们也算是替她师父清理门户了。”
他们又重新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
这些话都化作一支箭矢，冷厉射来正中少虞面门，此时此刻她就像是中箭倒地一般，一击毙命而忘了挣扎。
深埋在脑海里的记忆又被人翻了出来，揭开那道她不愿意面对的伤疤。
是啊，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活在幻想里，不敢面对师父是为救她而引火自焚的事实。
他们说的没错，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师父。
少虞沉重地闭上双眼，任由眼泪与水相融；任由自己在水中沉沦；任由那东西将自己拉下河底。
师父死了，线索断了，再也没人知道……
那个秘密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暗夜沉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