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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   好在王婆婆没有过多追究,估计也是知道云竹的脾气底子,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也是下意识把责任追究到多年不见的外孙上。
      对此,男生没功夫应付姥姥的絮絮叨叨。

      王婆婆语重心长:“你说你,好端端的电视放着红楼梦,这是四大名著之一啊,经典中的经典,你非得换什么台?还看鬼片,我告诉你嗷看那种恐怖东西不好,容易招阴气。”
      男生:“不是我。”
      王婆婆一拍腿,“还不承认!云竹丫头,你说是不是?”

      云竹刚想说是,但转念一想和他待在一起就憋屈的慌,总算是找到场面撑一撑,干脆开口:“不是。”

      男生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敢承认,而是认为没必要,一旦承认了,面对的唠叨可就不止这一次。

      云竹凭空补刀,一本正经:“他刚开始,是想看爱情剧的。但是我不同意。”
      这会轮到男生:“……?”

      云竹这么多天的阴霾心情总算是因为这一点小插曲好转起来。

      刚进门时,手机随手放到了茶几上,此时传来新消息提示音,屏幕亮起。云竹见状单手拿起手机,离开桌布的瞬间,手机壳和茶几上铺的一层软透明塑料发出粘腻的声响,云竹不嫌弃。

      云竹看到熟悉的联系人界面发来一条足足六十秒的长语音。
      六十秒不是苏琦的极限,而是微信一次性语音长短的极限。

      云竹刚准备点开,又看了一眼在厨房做饭的两个人,于是长按转文字。

      一大片脏言片语、忍辱不堪的文字一个一个字呈现在微信框上,云竹盯着那整日里听得耳朵快要磨出茧子的那几个词汇,终是忍不住红了眼。
      泪水滴在手机屏幕上,原本充满裂痕的手机屏保已经够看不清字了,这眼泪再模糊一下,苏琦发来的一长串语音隔着电子屏幕融进水里,恶意渐渐蒸腾。

      或许她就是做的不够好。
      云竹沉浸在悲谷中总是这样想。

      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的破碎响声,夹杂着女人呜咽的叫骂声,似乎连带着天花板也阵阵颤抖。

      云竹心慌了一瞬间,她知道那是苏琦回家后看到没人在家,正发火摔东西撒气呢。

      王婆婆端着菜坐在编织一半的的毛垫上,筷子夹着空心菜,混黄的双眼向上瞟,没吭声,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云竹的背。王婆婆坐在编织一半的的毛垫上,混黄的双眼向上瞟,没吭声,只是安抚地拍了拍云竹的背。
      男生倒不是个乐意妥协的人,“楼上什么情况?”

      云竹怕王婆婆告诉他事实,脑子一绷紧,抢先一步开口:“没事。”
      不说还好,一说就暗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王婆婆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云竹丫头,今晚你就睡在我这边吧,别回去了。”
      云竹藏在外套下面的手暗暗抓紧裤子。
      思虑许久,“不用了王婆婆,很谢谢你,这么晚了我不回家,我妈妈第二天醒来肯定会骂我的。”

      男生游离的视线倏然停住,于天花板某一处,“楼上是你家?”
      话没对着云竹说,但询问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竹本来也不想告诉他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太过羞愧不敢告诉,向别人倾诉,无论怎么看都有一种卖惨的意思。

      她在意外界的评价,文科生学历史时,都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1]
      但是云竹做不到,她没办法像内心强大的人一样,对外界他人的言语评价视若旁骛。

      在学校内,和同学说一句话,云竹总是能不自觉觉察到对方暗中隐藏的情绪,或者是一点小动作,她第一反应靠潜意识便能解读出来对方的意味,或者是过多理解。
      白天收集到的情绪,在半夜埋在被窝里独自一个人消化。
      这些事情,太累太累。

      楼上的响声足以到了穿透墙壁的威力。

      男生五步作三步推开门,往楼道上大喊:“再扰民我就报警了!

      楼上顿时响起大门紧闭的声音。
      *
      之后的日子里,云竹的生活照样还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难过到什么程度呢?大概是生不如死吧,但一想到离开后王婆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孩子别怕,你要是没饭吃就直接来婆婆家,婆婆给你做红烧排骨,给你做米酒蛋花汤。

      云竹当场就红了眼睛,饶是在男生的面前,此时也憋不住眼泪,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一直往外流水。

      云竹说,婆婆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婆婆说,只要你过来陪一陪婆婆就行,年轻人想这么多干啥,好好过日子就中。

      白衣黑裤的男生从姥姥和云竹聊天的只言片语琢磨了个大概,只说了句:“有人打你,就用正当防卫报警,别委屈自己妥协他人。”
      自从警戒报警的那一句喊出来,苏琦每晚回家便消停了点,从摔酒瓶扔被子踢可乐罐变成了躺在床上痛骂。

      云竹渐渐在这个家……在她的视角来看,在这间房子里适应惯了,有时候感觉左耳失聪也挺好的,起码不会不经意间听到苏琦的痛骂声。
      真正意义上的左耳朵不进,右耳朵也不出。

      “狗孙的……谁他妈嘴贱啊还敢威胁人?仗着自己是男的就这样猖狂,几楼的?”苏琦想着前些日子发生的糟心事,右手晃着啤酒瓶,一脚踢翻床下摆着的半罐没喝完的咖啡,浓稠的褐色液体流在地板,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和这个家的氛围吻合,也是苦涩的,伴随着窗外的阴雨天。

      “你知不知道?听着声音是新搬来的吧,一点印象都没。”苏琦偏头看向门外问。

      云竹在卧室门前低着头,去卫生间拿抹布。

      “问你话呢!装什么死?”苏琦踹开卧室门,棕黄色木门顿时撞在墙壁上荡起灰尘,墙皮扑簌簌地落下。

      云竹有了反应,回头,想着要不要告诉妈妈那个男生的存在,但是看样子男生挺有钱,万一妈妈冲动去砸了人家们,一方面是得罪王婆婆,另一方面是以家庭的经济条件,根本又赔不起……

      “云竹!”
      “欸。”

      “你在干什么呢!”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可能是新来的吧。”

      “你上周三去哪了?去哪鬼混去了?是不是去找外面的小黄毛了?你怎么这么不检点呢?亏我养你这么大!我都没说回报呢,自己倒比亲妈活得潇洒。”

      音量很大,右耳能听得见,但云竹装聋装作没听见,直直拿着抹布往苏琦的卧室里去,拂起浅黄色的衣袖,蹲下|身子擦地板上的凉咖啡。

      “没有。”
      “你说什么?那你晚上跑哪里去了?”
      云竹停下手里的活,妈妈那天晚上喝得醉醺醺的,不一定能想起来全部细节,“就在家,睡着了。”
      “骗鬼呢死丫头!”

      云竹迷蒙地眨眨眼皮,想起来程慕上周跟她说的通知,“妈妈,这周日开学,回执单需要你签一下字。”
      “滚滚滚,自己签不会吗?反正这破纸学校不一定会看,都是应付的。”苏琦摆摆手,又突然想到什么,“我不送你去上学,我忙着上班呢,可没空去送你,到时候自己去,可别死在路上。”

      云竹点点头,乖乖回到房间,在一片狼藉的狭小空间内找到脏兮兮的帆布包,不出意外,最外层上面出现了好几个脚印,语文教材被甩在角落,练习册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这一看就是苏琦发泄后的场面。

      云竹稍稍安心,起码没有甩酒瓶子,不然每次打扫卫生,还要小心翼翼清理地上的碎玻璃渣,玻璃纤维扎到手心可谓是痛不欲生。
      *
      红星小镇第一初级中学有一个规矩。
      每次大考后,都会根据学生的成绩来分为几个班,过985、211的学生分在一个班,成为精英班;过一本二本线的学生分为火箭班;剩下的连本科线都没过的学生自然而然的,分到最差的班级。

      这个规矩还是云竹上了一个月后,听隔壁班的朋友程慕说的。很可笑也很可悲,云竹上了高中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本身也是个不爱社交的人,课堂上也不积极发言。
      每天要么写作业要么听课,要么就是偷偷在位置上听前后桌聊天吐槽作业和老师,或者观察人类。
      是名副其实的小透明。

      这次期末考试,云竹的助听器丢失,导致英语听力失分严重,总成绩下降,理所当然地被分到最差的班级。

      对此,苏琦的恶劣态度并没有有所缓和,反而变本加厉:“谁让你把助听器弄丢的?考到差班不亏!长长记性!最好高考也考成这个样子,你就赶紧滚。”

      这天开学后,云竹梦游似的走完开学流程,坐在程慕旁边。自习课上发呆,险些被巡逻的政教处的老师们逮住。这些老师在学生眼里清一色是眼中钉,喜欢用手敲后门玻璃发出响声来试探学生是否学习。

      从小到大,她一直搞不懂其中的逻辑关系。学生进入状态学习,有人故意发出声音打扰,又不是人人像她一样是聋子,学习被噪音打扰肯定会引起注意,为什么最普遍的条件反射会归于学生不好好学习呢?

      云竹叹了口气,同桌程慕眯起眼睛,短发圆脸显得十分狡黠。尤其是程慕这样一眯眼,云竹倒觉得她像一只可爱金毛幼犬。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程慕神秘兮兮,趴在她右耳边说道。
      云竹眼也不眨,“什么消息?”

      “当然是,你很快有新朋友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下课时间,程慕应当地笑出声,反正老师管不着,“我们这个班虽然学习成绩没有火箭班和精英班好吧,但是大家人品都挺不错的。知道你来,都很欢迎你呢!”

      程慕不愧是班里的孩子王,几乎能给每个同学打成一片,人缘好得不得了。刚说完,不少附近的同学应和。
      “对呀对呀,欢迎云竹同学呢!话说回来,这个姓氏真好听啊!”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欢迎,我吗?
      云竹内心忐忑,前所未有的忐忑。

      从小学开始,云竹就是典型的沉稳的性子,班里名副其实的小透明。后来诊断出听障的缺陷,她就更不敢交朋友,害怕异样的眼光,饶是家里有钱给她买上好功能优良的助听器也无济于事。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在意朋友的看法。

      现在,对她来说一点也不正常的感觉无限放大,在这被好多陌生的同学的目光所注视的感觉放大,连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在抗拒。
      像是在日日夜夜埋在壳子里的蜗牛,突然间被人拽出到地面上。
      无所适从,无所容忍。

      怎么会这样……?
      不要盯着我看……
      云竹紧紧抓着黑色校服裤子,身子往后倾斜,只得嘴里硬生生憋出两三个字:“谢、谢谢……”

      “哈哈哈哈她有点害羞,大家慢慢来嘛!来日方长来日方长!”程慕拍拍她的腰背,示意放松。
      这下话题疏散,不少人开始一搭没搭地聊着,从什么时候放假到谁作业写完了借过来抄一抄,再到还有多长时间吃午饭,什么都能聊,什么话题都能插|上一句嘴。

      云竹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突然感觉也挺好的,身边有人陪,也有人陪她一起度过高中艰苦的日子。

      指尖捏紧中性按动笔,笔尖在演草纸上作响。
      许多人毕业后冠上“成年人”的名号,在此之前,也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孩。
      大家的青春就是这么美好,如明朗晴春的一片草叶,清明露珠倒映破晓时分的旭阳。

      如果用一种颜色来形容年少时代,
      那想必是嫩绿色的,带着一点明亮的浅金色。

      ……如果她是一个正常人就好了,是听力完全健康的正常人就好了。

      身旁的同学话题转换的极快:“他还没来啊?”
      “谁?”
      “你说谁?大少爷呗,就他那个臭脾气,要不是家里有点钱,直接就让学校辞退了。”
      “哦哦哦哦谭以南啊,是他,这都多少天没来了,差点忘了这人。”
      “……我靠闭嘴闭嘴小点声,谭以南好像来了!刚刚在靠窗的走廊上看到他了!”

      谭以南?
      正在写数学题的云竹动作一顿。

      她疯狂的搜寻在脑海中记忆,试图找到和谭以南这个名字相关的人物,可惜的是,自有记忆的那天开始,好像生活里就压根没有这号人。
      但是,为什么这么熟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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