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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浪子不回头,起码还有后宫成群 ...

  •   夷陵,溺水阁。

      离垢推开房门,走进一间宽敞奢华的寝宫,宫里十分昏暗,烟雾缭绕,气味浓郁,似是交杂了数种不同效用的香薰,闻着叫人一言难尽。

      庆幸的是,离垢身为鬼魂,并无呼吸的必要,他若无其事地穿过这乌烟瘴气,来到了一张大的离谱的床榻面前。

      “枯荷。”

      离垢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半晌,床上的锦被才动了一下,只见一只皙白的手从中探出,捻起散落在床边的衣物后,又迅速收回了被褥下面。

      被褥上下翻滚着,又隔了半晌,一位丰腴的女子钻了出来,下床之后,她恭敬地对着离垢屈身行礼后,便踩着小碎步退了下去。

      “......枯荷。”

      离垢很有耐心地又喊了一声。良久,锦被里的人终于咕哝了一声,一脸不耐烦地坐了起来。

      “有事你直接说...不断喊我名字作甚?”

      轻薄的被褥从肩头滑下,一路落至腹部下方才逐渐停住,望着一|丝|不|挂的枯荷,离垢面无波澜,只道:“香薰不宜交杂使用,肉身容易吃不消,尤其是...萦梦香和欢合香。”

      “吃不消...” 枯荷皱着眉头,一手按着前额,似是头疼不已,咕哝几声后,他又道:“坏了...换一个便是。”

      “若是可以...” 离垢顿了顿,道:“我希望你以这副肉身过完一世。”

      “小离垢...” 枯荷不以为然,摇了摇头,叹道:“再过个几年,我就人老珠黄了,换一个身子不好吗,你为何对‘此世’如此执着?”

      离垢不悦地皱了眉头,没再争辩下去,转了话头道:“这些年,为何如此堕落?”

      “我堕落?” 枯荷觉得这话问得有些不可思议,便好笑道:“你是对我有何误解?我不向来如此?”

      离垢轻哼一声,道:“何必嘴硬,我知道,从前你只喜四处撩拨,若非绝色,顶多是浅尝即止,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来者不拒,完全沉迷于纯粹的交欢。”

      枯荷无法辩驳,只好回了个白眼,沉默半晌,他猛然一颤,似是忽然身子不适,猛地捂住心口,痛苦地惨叫了起来。

      “枯荷?!” 离垢见状,神色大变,连忙扑到对方身边,急切地道:“怎么了?”

      见离垢上了钩,枯荷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坏笑。

      “...没怎么,就是饿了。”

      他轻声低吟,忽然发力,狠推离垢一掌,随即起身提跨,横压与对方两腿上方,再扣住其双腕,将他牢牢锁在了身下。

      “...灵体的滋味,我还没尝过,离垢,你可算是...‘绝色’?”

      离垢差点没把眼睛翻到后脑勺去。

      这人是越发的厚颜无耻了。

      “好舒服。”

      枯荷揉捏着那冰凉的手,把半截指尖轻轻地含在了嘴里。

      离垢稍稍皱眉,若有所思,他没有缩手,反倒探进对方喉咙里戳了几下,那动作之粗暴,多少有点故意了,于是枯荷连忙甩开离垢,大喊了声疼。

      “太烫了,” 离垢支起身子,恢复了面无表情,“你生病了。”

      “是吗...” 枯荷表示毫不在意,随手又搂紧了离垢,一脸满足道:“怪不得摸着你特别舒服,凉凉的...头就没那么疼了。”

      “那不如凝块冰,你随便搂。” 离垢没好气地回了嘴,他从对方窒息的拥抱中挣扎出来一只手,聚了一团传音磷火,道:“苏木姑娘,又要麻烦您过来一趟了。”

      接着,那磷火便悠悠地飘了出去。

      “这么客气干嘛...直接把她召过来不就成了...”

      “医者,不得随意召唤。”

      倘若刚好碰上医者施术救人时将其劫走,那么命悬一线的伤患可能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真是心细...小离垢...” 枯荷咯咯笑着,把手滑进了对方衣领内侧,“我真的好好奇...鬼魂的灵体...做起来是什么感觉...”

      “自然比不上有血有肉的身躯。”

      另一声音忽然插了话。

      两人一愣,再而循声望去,便见传冥鸿跟个幽灵似飘了过来,离垢见状,立刻隐去了身形。

      怀里的人忽然没了,枯荷双臂搂了个空,身子瞬间没了支撑,整个人直接扑到了榻上,支身再抬头时,他才看到离垢在远离自己数尺的地方重新现了身。

      “师父。”

      离垢恭敬地向传冥鸿鞠了躬。

      见离垢脸上有一丝难堪,传冥鸿微微勾起嘴角,调侃道:“我来的不是时候?”

      离垢坚决否认道:“没有。”

      枯荷虽是没羞没臊,但面对传冥鸿的时候还是会收敛些许,他捞起手边的锦被,包裹好自己裸|露的身体,笑脸相迎道:“坛主大人,稀客呀。”

      “刚忙完,回来看你一眼。”

      传冥鸿坐到了床边,很是自然地捏起枯荷的下巴,眯眼细细欣赏了起来。

      “如此憔悴...与初遇时的你,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加上这不愠不火的自甘堕落,恰好卡在了极易拿捏的点上,枯荷...你简直是...无可挑剔的玩赏之物。”

      枯荷望着传冥鸿,眼神迷离,他不仅丝毫不介意对方言语露骨,举止还更是暧昧了,他微微侧过脑袋,用脸颊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伸来的指尖。

      “坛主也是凉的呢...”

      语气十分挑逗。

      离垢顿然皱了眉,他环视四周,抬手一挥,瞬间掐灭了一大片的药熏,尤其是那有迷情之效欢合香,是一丝烟都没给剩下来。

      “够了枯荷。” 他扬声上前,道:“屋里太闷,你该出去晒点太阳了。”

      被离垢这般出手打断,传冥鸿转头望向自己的爱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良久,他起身道:“世离谷的那个小子,身子已恢复如常。”

      “世离谷...?” 枯荷缓慢地眨了眨眼,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起对方指得是耿秋灯,便欣然称赞道:“坛主真是厉害,帮了我一个大忙,哎呀...这可如何报答你是好...”

      说着,他故意瞟了一眼离垢,又补了一句道:“不如这样...我的灵魂,给你拿去随便玩。”

      敢埋怨我堕落,我便更是堕落,这无疑是对离垢的反击。

      传冥鸿注视着枯荷,神色愈发愉悦:“你的灵魂融合了神器的碎片,独一无二,无法重塑,我可舍不得折腾,就这般看着你腐坏堕落,足矣让我兴奋不已。”

      “那我...” 枯荷仰头迎接对方兴致盎然的目光,一脸得意道:“...再接再厉。”

      传冥鸿闻言,笑弯了嘴角,随即,他缓缓又道:“话说回来,之前在世离谷的时候,村子里很是热闹。”

      “热闹...?”

      不知何故,这话锋一转,他竟唠起家常来,但传冥鸿性情冷漠,常年不闻身外之事,此话从其口中道出,不免过于怪异。

      “据说是喜事将近,全村人都在一起张罗。”

      一听“喜事”二字后,离垢顿感不妙,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师父”,然而传冥鸿却听而不闻,不紧不慢地继续道:“谷中村民说,这是族里百年来第一次与外世之人通婚,所以他们都很兴奋。”

      闻言,枯荷神情逐渐有了变化。

      “那外族新郎,并不不眼生...总觉得,在何处见过。”

      “师父!!” 离垢大喊一声,冲到两人之间,随口胡扯道:“枯荷身体不适,该休息了!”

      说这话时,他甚至都张开了双臂,好似在替枯荷阻挡什么看不见的攻击一般。

      传冥鸿森然一笑,道:“方才,不还说要他去晒太阳?”

      离垢无言以对。

      “无妨,” 话已说得足够明白了,望着枯荷此时的神情,传冥鸿心满意足:“我也该走了,期待下次再见。”

      语毕,他消失在了空中。

      不速之客终于离开,转头一瞧,便见枯荷脸色苍白,手捂心口,指尖蜷曲,身子已然缩成了团。

      离垢有些无措,他心里清楚,枯荷这次不是装的。

      “心口疼?”

      “不疼。”

      枯荷紧咬牙关,嘴里不断重复着“不疼”二字,仿佛在给自己下暗示。

      “…平白无故的…怎会疼?”

      嘴上这样说,心口却是越来越疼,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刃在心脏处来回挲摩。

      离垢轻轻擦去对方额角渗出的汗珠,面带迟疑道:“枯荷...地府归来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枯荷颤抖着,先是大喘粗气,最后抽搐地笑了,他蜷缩在榻上,艰难地伸手抓住了离垢的衣角:“离垢,实在受不了了,能不活了么。”

      “你若‘死’了...” 离垢垂眸,轻抚枯荷发丝,低声道:“我会难过,不仅是我,还有江公子...”

      “嘘...” 枯荷痛苦地摇头,轻道:“不许提他名字...”

      离垢喜欢身为人类的枯荷,但他没料到,有血有肉的真情实感能把一人折磨成这副鬼样。对枯荷而言,似乎只有舍弃情感,才能存活,就如当年的夷陵城主一样,残酷无情,无所不能。

      “...你的确不宜为人,只适合当恶鬼。”

      “这一世,我连鬼都不想做了,若能死去,我必一口气闯过十座殿,猛灌十碗孟婆汤,永世不再记起任何前尘之事...”

      然而夷陵城主的过去,除了传冥鸿无一人知晓。

      “你的从前,我一无所知。”

      离垢喃喃回应,但只是回应,并无追问之意。

      “总之,地府归来的那一天,我仿佛...彻底失去了他们三人,往后不仅难再相见,更甚至...没有再见的理由了。”

      三人?

      除了江粼,第二个多半是风听雨,至于那第三人,离垢是真无头绪,虽然如此,他也不多问,只是调侃道:“还想三妻四妾,也不怕后宫着火。”

      “哪来的火,我根本一个都娶不回来...”

      闻言,离垢收了笑意,默默点头,没有说话,他伸手挪动了枯荷的脑袋,将其枕在自己双腿上,再用冰凉的掌心,紧紧敷在了那发烫的额头上。

      冰凉轻柔的安抚之下,枯荷难受的表情舒缓了些许。

      “那块木头...我虽常说他迟钝,可我也半斤八两,般若要我消失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

      “你对江公子动了情。”

      “......你知道?”

      “看得出来。”

      “不是吧...” 枯荷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难道只有我自己?”

      “我猜,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这样,他才能心无旁骛地...成家。”

      或许是相识太久,这一世既有缘再见,便不曾想过会再次分离。他们以为,只要不进不退,便能维持现状,一路并肩,然而外力的介入,轻而易举地打破了平衡,让那脆弱不堪的暧昧霎时支离破碎。

      枯荷缓缓举起左手,掌心随即有了感应,于是淡金符箓浮显,红绳指尖探出,而其所指的方向,正是世离谷。

      思念,每日都在折磨着心神,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这份思念便能轻易传达给远在千里的对方。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我都忘了...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便动了情。”

      “...忘了?”

      似是陷入回忆一般,枯荷双眸逐渐呆滞,视线没了聚焦。

      “大概是...七八岁吧,那时什么也不懂,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虽然他总是弄哭我,但他真的很厉害,从小就是仙门弟子楷模,每每想到自己未来夫婿如此出众,我心里就沾沾自喜。可是后来...再大了些,知道自己不可能嫁人,幼时那份懵懂的仰慕也就渐渐被尘封了。况且...他实在太气人了,什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一样都不占,哪里比得上宠我护我的翊哥哥...”

      离垢安静地听完,沉思道:“你的确需要温柔体贴,但卓然独立之人,更吸引你。”

      “如今...不管是温柔体贴,还是卓然独立,都与我无关了。”

      “...你还有座城。”

      “......”

      一座城,或许也抵不过一个心上人。

      无言片刻,枯荷还是心软地妥了协。

      “那便为了你们...再残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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