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受绑定颜值系统之后》临川也

2、第2章

　　哗哗的水声在浴室响起，方时意于洗漱台上方直起身，冷眼望着出现在镜中的那张脸。

　　冷白的皮肤，下颌线条分明利落，削薄的红唇微微张着。

　　细长的眼型原本让人看着觉得凉薄，偏偏眼尾却上挑着，比起冷漠，倒是平白显得勾人许多。

　　——是一张任谁看了都挑不出错处的脸。

　　然而就在这张脸的右下侧，那一小半脸颊被蜿蜒曲折的烧伤疤痕覆盖着，那些增生组织呈现出深红的颜色，与周围白得宛若透明的皮肤相比，尤为可怖。

　　方时意平静擦去脸上残余的水珠，指尖擦过疤痕增生处时停顿了片刻。

　　【宿主不要灰心，只要能收割到世界主角的情绪，我就有能量维持运转了！】

　　【疤痕会修复的！颜值也会提高的！复仇更是会有的！】

　　这道机械电子音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内，是那个聒噪的系统。

　　被骗了。

　　方时意揉了揉额角。

　　他承认，他当时确实被系统高深莫测的态度唬住了，直到和系统绑定之后，它才对方时意坦白——

　　它其实只是个实习系统，被同为实习生的同事错误投放到了他的世界，能量耗尽无法联系上主脑将自己召回，情急之下利用系统权限获取到这个世界的故事线，顺利找到了此时剧情进度里已经被抛进海里的方时意。

　　方时意对此并不在意，他与系统原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系统做到了承诺他的事情，那就足够了。

　　他垂下眼眸，将手上的水珠全部擦干，走到门口时已调整好情绪，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点笑意。

　　他拉开浴室门，不大的客厅，一眼就能望到底。

　　客厅家具不多，墙纸微微泛着黄，淡紫色的沙发罩被水洗得发白。

　　室内的布置老旧却温馨，看着就是主人有在精心操持的样子。

　　“意意洗漱过了？”廖湘兰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快来吃早饭，你爸起了个大早去买的手工米粉。”

　　方诚已经坐到餐桌旁了，他吃着米粉，并不说话，只扬了扬手让方时意过去。

　　方时意笑着应声，先去厨房端了最后一碗粉，然后和廖湘兰一起回了餐厅。

　　廖湘兰给他递了双筷子，坐下来说：“学校上午几点报到？不着急的话，等会我和你爸送你过去。”

　　今天是方时意大学开学的日子，学校就在市里，是南城大学。

　　廖湘兰和方诚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没多大文化，刚来南城时一个开货车帮人送货，一个经熟人介绍在一户有钱人家里当住家保姆。

　　后来租住的出租屋电路老化引起火灾，年仅六岁的小方时意脸部烧伤，夫妻俩咬咬牙攒钱买了这处老小区的房子，才真正意义上在南城扎下根来。

　　用剩下的积蓄盘了间超市，头两年还好，后面规模大起来了，常年要去外地出差进货，忙里忙外的时常会忽略儿子。

　　但方时意从小就不让他们操心，不论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当初查成绩也是方时意借了隔壁邻居家的电脑自己查的。

　　分数出来后的那几天，不仅街坊邻居隔三岔五就带着家里小孩来串个门，都说要来沾沾高考状元的光，就连老家许久没联系过的同乡都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说他们方家出了个光宗耀祖的娃。

　　这次他们特意提前把超市关了，就是打算在家好好陪陪儿子。

　　“不用了，妈。”看着如今鲜活无比的父亲和母亲，方时意鼻头泛起酸意。

　　他咬断夹起的面条，借着吞咽来掩下眼底的情绪，“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的。”

　　知道儿子心里头有主意之后就不会轻易改变，廖湘兰也没再坚持，只说等军训结束之后再去接他回家。

　　这次方时意没拒绝。

　　吃过早餐，他回房间收拾要带去学校的物品。

　　南城大学在市中心，从他家过去要两三个小时的车程。

　　他学的计算机，男生原本就多，班级男生按签到顺序分好宿舍之后还多出一个，他去得最晚，就成了那个和其它专业混寝的。

　　被分到和他同一个宿舍的，还有另一个在原剧情中和虞舒有牵扯的人——

　　美术系的林远川。

　　原本就是狗血的强制爱剧情，为了不让主角攻贺煦轻易得到主角受的爱，自然会设置一众狂热追求主角受的男配，林远川就是其中戏份最足的那个。

　　他作为从小和贺煦一起长大的狐朋狗友，口味也是极其相似，第一次见到虞舒的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

　　然而没等他对心上人展开追求，好兄弟贺煦就领着虞舒出现在了他们的聚会上，并告诉他自己正在追求虞舒。

　　林远川黯然神伤，却也尊重白月光的选择，默默按捺住自己内心对虞舒的情感，直到他去了一趟自开学起就从没回国的宿舍，看到同宿舍里那个与虞舒有着相似眉眼的室友之后——

　　他再怎么玩得花，也不想亵渎自己心里的白月光，可对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谁让你长得像他呢？

　　于是林远川在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正对方时意做什么的时候，也欣然加入了进来。

　　方时意还记得他扯着自己头发将他甩在地上的痛感。

　　[“别以为你长得像他，就可以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林远川扯着男生的头发，迫使跪在地上的男生扬起头，毫不在意对方因为疼痛发出的哀叫，“没有这张脸，你什么也不是。”

　　方时意眼中已经泛起泪光，他抓着林远川的手，嘴里说着反驳的话：“林远川，你好可笑。”

　　林远川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态度，并不言语，只是手上用的力道更大，几乎将人拎得悬空起来。

　　方时意只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扯掉了，剧痛让他无力再思考，只能任由林远川将他拖行到落地镜前。

　　“看看你的样子。”他蹲下来，手扣着方时意的下巴，迫使他偏过头，右脸面对着镜子。

　　镜中的男生消瘦嶙峋，右侧脸颊处，深红色的伤疤触目惊心，和旁边完好的皮肤对比鲜明。

　　林远川用力到像是要把他的下巴捏碎。

　　阴狠的气息喷在方时意脸上，仿佛一条毒蛇朝他吐着蛇信：“你怎么敢弄伤这张脸的！”

　　“放开我！”方时意的身体不停挣扎着，然而他实在是太瘦了，他的那点力气在林远川眼里就如同隔靴搔痒。

　　“既然脸已经毁了，你也就没有价值了。”他甩开手里抓着的男生，像是甩开一袋没用的垃圾。

　　额头猛地撞到大理石地砖，方时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再去管趴在地上虚弱的方时意，林远川站起身，厌恶地将指间揪断的头发拨到地上，转身离开别墅。]

　　……

　　方时意冷漠地从这段记忆中抽身，把手里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

　　不过他没什么反应，不代表系统没什么反应。

　　他们两个绑定之后，系统能够共享到方时意的记忆，刚才他回忆的这段，系统看得咬牙切齿。

　　【这个林远川真该死啊！】系统恨恨道。

　　对于系统如此拟人的反应，方时意倒是显得有些吃惊，这些人工智能原来已经这么智能了吗？

　　【宿主别担心，作为嫉恶如仇的好系统，我一定会帮你一起复仇的！】

　　方时意神色微顿，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往行李箱内装衣物，“嗯，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把必需品都整理好放进行李箱之后，方时意望向摞在房间角落里成箱的口罩。

　　他的烧伤不是原本就有的。

　　之前他有想过系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它合理化，结果是直接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让家人和邻居都以为这是小时候出租屋起火留下的疤痕。

　　至于伤疤修复之后要如何对周围人解释，系统也给了另一套说法：

　　【宿主烧伤的这段记忆是我临时生成然后植入给和宿主家庭接触较多的人的，相当于让他们凭空多出了这一段记忆。】

　　【等到宿主的脸修复完毕，我就会把这段临时记忆从他们脑中抽出，这样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宿主就是从来没有经历过火灾的了。】

　　军训一共两周，这十五天全部都是晴天……

　　方时意叹了口气，起身从箱中拿了一盒口罩。

　　还是多带点吧。

　　“笃笃——”

　　听见门口的敲门声，方时意抬头，是廖湘兰。

　　微胖的妇人端了盘切好块的西瓜，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东西都整理好了吗？”

　　“妈。”方时意合上行李箱，将箱子推至墙边，从她手中接过果盘，“差不多了，再等五分钟我就去学校了。”

　　廖湘兰看着已经长大的孩子，默不作声，在眼角抹了一把。

　　方时意看了，拉着她的手，轻柔地喊：“妈，怎么了？”

　　她把眼泪擦了，说：“当时你爸把你领回家的时候，你才只有妈的手臂那么一点大。”

　　廖湘兰和方诚结婚几年都没能怀上，本来已经做好没有孩子的准备了，谁知道一次方诚等货的时候，听见路边的绿化带里有微弱的哭声，靠近了才发现是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

　　当时正值隆冬腊月，小孩冻得嘴唇乌青，连哭都不太能哭出来了，方诚见了赶紧把孩子抱回车里，在空调里捂了好一会才有了点热气。

　　后来他把这小孩带回了家，只有初中学历的夫妻俩翻遍了字典，才给他取了现在这个名字——方时意。

　　时意时意，他是老天在那个时候带给他们的意外之喜。

　　廖湘兰把那个雪天里捡到的小孩从只会哭的小娃娃带到如今这么大，一转眼就要上大学了。

　　“妈，南城大学就在市区。”方时意的眼底也隐隐有了湿意，“我每周都会回家的。”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尚且鲜活生动的母亲，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父亲没有因为他的失踪被车撞倒，母亲也没有悲伤过度郁郁而终，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啊，扭转自己的命运，让那些欺辱他们一家的人受到惩罚，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