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谣》思简若繁

11、敌

　　“临江王遇刺，公主可知情？”
　　李战似睡非睡的挑了挑眼睛，露出一丝百无聊赖的纳闷来
　　“临江王遇刺？”
　　莫怀远气愤道
　　“公主看来十分困倦，不知昨夜在何处？”
　　李战微微一笑，目光微寒
　　“你这是在审本宫么？把本宫当作嫌疑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皇上坐在华庭的主座上，微咳了一声
　　“战儿，临江王受伤，莫先生急了些，也是情有可原”
　　李战十分遗憾
　　“临江王遇刺，我也深感困惑，不知道刑部可曾审出个一二三四？按照我国律法，刑部要是审出个什么与本宫有关，自然要宗正寺前来接手，你莫怀远怕是再着急，也没资格在这里逼问本宫的吧？”
　　莫怀远脸色发青，李战佯怒道
　　“还是说....商越求和是假，示威是真？告诉你，我李战还没死呢！若要开战，某随时奉陪！！！哼！！”
　　李战一甩衣袖，大怒而去。

　　皇上满脸懊恼，一旁的云御史趋近几步，沉声道
　　“陛下，公主如此骄横，昨夜之事未必....”
　　一个茶杯迎面飞来，直接砸到云御史的额头上，砸得他头破血流，立时跪倒在地，皇上怒道
　　“朕看你活得是不耐烦了！都是你这犯贱的文人摇唇鼓舌出的馊主意，若不是战儿拼死沙场，能有你们坐着说三道四？！给朕滚下去！滚！！”

　　第二日，皇上的贴身公公一步一蹭的捱向紫苑，求见公主，李战倒也没含糊，直接引见，倒是听见什么答应什么，无比之痛快，痛快得公公心里直打鼓。
　　果不其然，李战笑眯眯的答应了所有之后，突然眸光一转，露出些女孩子的娇俏来，公公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本宫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别人来查”
　　公公点头如捣蒜。李战话锋一转
　　“不说本宫为大夏的长公主，就算本宫出身草莽，到如今也配的上，上马统兵，下马管民，有个一官半职，个把爵位了吧？”
　　公公忙道
　　“那是那是，公主功勋卓著，百战百胜，便是出身草莽按照大夏法律也当拜侯封疆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查就查的，皇上的意思是，公主若是不喜欢，就不让他们进紫苑。别说那临江王没死，就是他死了，他一个降国之将又能怎地？”
　　李战乐道
　　“公公，您这是忽悠本宫呢？本宫让他们来查，是为了黎民百姓免受战火波及，但是我李战把话放在这里，如是没查出什么来，还希望陛下给我个交代！”

　　公公一个哆嗦，跟亲爹皇上要交代，也就这娃敢如此大逆不道，不过谁心里都清楚，事情搞成这样，云贵妃没少跟着掺和，朝堂里云家势大，皇上也是骑虎难下了。
　　他就不明白了，云贵妃为啥非要瞧着泰和公主眼眶子发青，当年太子的事情云家脱不开干系，谁心里还不是明镜？泰和公主既然息事宁人矛头对准了商越的临江王，你云家就把嘴闭上算了。
　　公主手里是有兵权，可那是你能碰得的？
　　谁不知道，他可知道，他看着这女娃娃长大的，那孩子好起来好的没边儿，翻起脸来六亲不认，正经一个混世魔王，绝不怕事儿大。
　　唉......
　　再说公主心脉受创，可算是个将死之人，和她硬碰硬，讨得着好去？万一哪天她两眼一闭，死了，皇上还不把云家恨到骨头里去。

　　宗正寺的首官这两天被叮的满头是包，云家来敲打，虎牢营的将官也来敲打，连皇上身边的公公都笑里藏刀的来转了两圈。吓得他腿软，生怕一个伺候不好得罪了皇上贴身的红人。
　　究竟派谁去，成了个难题。
　　公主要证据，可刑部呈上来都是个屁。
　　听说那女人骨头忒硬，大刑上遍了也没吭出半句来，还怕一个不小心打死了，这案子通了天，万一人犯死了，公主说他们查不出来，打死人犯灭口，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首官捂了半天脑袋，家中贤妻扯了一个主意，干脆就派云家的人去紫苑，自己置身事外。于是第二天，云守惜便拿着案子，躬身紫苑。
　　和他一同前去求见的，还有大理寺丞，出了名的滑手泥鳅，杜纂。
　　云守惜最是讨厌此人。
　　这人年刚而立，时时面上带笑，两眼桃花，案子含糊，善于察言观色，在云守惜的眼中简直就是大夏律法界的耻辱。

　　李战坐在亭子中，迎面是盛开的荷花，水上清风徐徐，花香屡屡，手边小菜温酒，下首有一红衣男子作陪，生得一身媚骨，眼如春水，飘过来便如泣如诉，看得云守惜两眉紧蹙，杜纂倒是十分欣赏的望了望
　　“殿下身边，果然有好绝色”
　　李战喝了口温酒，笑叱道
　　“轻浮浪荡，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紫苑？公式还是私事？”
　　杜纂笑道
　　“公事公事，私事岂敢打搅公主殿下”
　　“急？”
　　杜纂瞄了一眼立在李战身后的红鸾，色迷迷道
　　“也不是很急”
　　李战视而不见
　　“红鸾，请大人一边赏花吃酒”
　　红鸾一本正经的走过去，也不看他，伸手将杜纂架起来，杜纂脸色一变，乖乖的坐至一边。面上也正经起来。

　　云守惜一脸鄙夷，站在庭外，不肯入亭，李战也不勉强，随手赐了他座。云守惜道
　　“殿下那夜都去了何处”
　　杜纂在一边作答
　　“啊，这个我知道，殿下那夜在春风楼处置了一个办事不利的官员，教训了一些纨绔豪强，这个我们大理寺都有取证，哦，我带了，你看看”
　　云守惜怒道
　　“你敢抢话？”
　　李战微微一笑
　　“有何不可？大理寺的供词可比本宫可信多了不是？”
　　云守惜脸色发青，杜纂笑道
　　“哎，云大人若是不信，咱们大理寺里还招待着一位呢，届时您去看看，怕就信了”

　　如此一来，等于说云守惜故意来找事。云守惜沉住气
　　“殿下，下官一心为案子黑白，与政治无关”
　　李战笑道
　　“云大人多心了，本宫可没多想”

　　云守惜咬咬牙
　　“据临江王说，当日下午，殿下都是和他一起喝茶聊天”
　　李战撑住头，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
　　“是啊，经年不见了，叙叙旧”
　　云守惜猛地抬起眼睛
　　“殿下和临江王是死敌，如何有旧可叙？！”
　　李战莞尔
　　“本宫和他是死敌不假，你云守惜云大人难道和他是挚友？”
　　云守惜哑口无言，李战笑道
　　“当年征战，各为其主，是为了天下苍生，如今战事歇了，两国交好，依旧为了天下苍生，我和临江王怎么就没旧可叙了？感慨一下世易时移，敌友善变，临江王喜欢漂亮小姑娘，本宫前些日子正好逛窑子看见了，就顺便推荐则个，怎么？云大人和同僚之间没这么分享过？”

　　云守惜嘴唇哆嗦两下，愤声道
　　“下官从不沾染烟花之地！！”
　　李战突然一拍桌面，怒道
　　“杜纂，你个贪官！竟敢收受贿赂？！”
　　杜纂一口糕点喷出，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告罪
　　“臣下冤枉，臣冤枉啊~~~~~”
　　李战冷道
　　“云大人从不占烟花之地，你怎的有钱去逛窑子，睡花娘，说！！”
　　杜纂哭道
　　“臣下冤枉呐~~~~冤枉呐~~~~臣下没有睡花娘呐~~~不过去吃吃酒~~~打打马吊~~~，云大人定是有相好的浪费钱财，这才不去的，与臣无由啊~~~”

　　云守惜怒道
　　“你......!!”
　　李战嗯了一声
　　“算了，云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
　　云守惜脑子里乱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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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还有.....“
　　杜纂咂了咂嘴巴
　　“云大人可快点想，我这儿还有公事儿等着呐，要说大理寺啊，那叫一个忙，这官员犯个什么罪呢你说，就不能好好的做官好好的做人呐啊，你说这天下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们呢？住着朝廷的房子，吃着朝廷的粮食，拿着朝廷的俸禄，嘿！就是不干正经事”
　　李战啜了口温香醇厚的酒液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儿啊，不过这话得跟当今圣上说才管用”
　　杜纂干笑
　　“这不，下官忙的大发了，公主仁厚，下官就抱怨抱怨”
　　李战呵呵一笑，挑起眼睛看脸色涨红的云守惜
　　“今儿个本宫这地儿还热闹起来了，云大人可是想好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云守惜被打岔打得连七八糟，只好道
　　“下官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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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守惜不甘不愿的走了，杜纂歪坐在椅子上，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一脸坏笑，李战乌黑的眸子看了他半晌，他才转过头来，笑道
　　“殿下，你看这云大人背后都看得出气咻咻的，好似个娘们儿”
　　李战微笑
　　“那叫儒雅正气”
　　杜纂摆出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表情来，表示受益匪浅。红鸾柳眉倒竖，李战倒是兴味盎然的看着他表演，而不催他，杜纂嘿嘿一笑
　　“殿下，您看看这案子”
　　红鸾十分没好气的从他手里扯过卷宗，恭恭敬敬的呈给李战。李战将一翻开，便露出八百两黄金的龙票来，李战轻轻的将卷宗合上，淡淡的一挑眉头
　　“本宫帮你勒死一个跗骨之蛀，就值八百两？”
　　杜纂瞧着李战冷下来的脸，陪笑道
　　“公主说得哪里话，这是这次下官有幸荣登紫苑的修路钱而已，这韩荣盛的老爹号称天下第一富豪，区区八百两黄金，哪里拿得出手？”
　　李战笑道
　　“说的是，本宫用银子的地方不多，不过杜大人用的地方却不少，他既然没好好教养儿子，那就就好好掂量掂量自个儿家九族的分量”
　　杜纂脸上乐出一朵牡丹，弓腰道
　　“那是——”
　　李战眯眼一笑
　　“敬候佳音”

　　着红鸾送杜纂离开，碧鸾轻轻附耳说了几句什么，李战微微摇了摇头，随后道
　　“她这一辈子不干不脆，拖泥带水，本宫最是不喜欢，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碧鸾伤感的望着片片的荷花，深深的叹了口气。
　　青颜抬起头，莫名其妙的望了望李战。
　　李战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道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

　　天边飘来乌云半朵，遮住半天日头，恰逢金乌西坠，一半晴来一半阴，凉风起自天末，荷花在池塘中千姿百态，青颜垂下眼睛，给守备的秘信他早已写好，可是没有门路递出去，来之前守备告诉他只要出了紫苑，自有人寻他，可几个月了，他都没能出紫苑一步，甚至，只要公主不召见他，他都不能出自己的园子。
　　他的父母妹妹的都在守备手里，这个....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