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说的二三事》言寻柒

1、第一篇

　　晨间，山里的迷雾还未散去，空气里也带着丝丝冷意。
　　木子今天起了个大早，原因是：要和妈妈去赶集。
　　这是在山城区的一处避暑胜地，木子的妈妈张女士早在几年前就买下了这里的房子，直至去年暑假才正式入住。今年加上去年，满打满算，木子也不过就在这里住了二十天。
　　这避暑胜地几乎是在山顶，周围超市也少见，赶集都得下到半山腰去。

　　木子坐在张女士的车上，悠悠打了个哈欠，顺口一问。
　　“阿姨他们什么时候到？”
　　“你平阿姨和哥哥要先去接静阿姨，再去另一头捎上你黄叔叔和他女儿，到这边估计都得十二点了。”
　　两个阿姨和叔叔都是张女士的师范同学，约好今年一起来山上玩个两三天。
　　木子从小就知道这两个阿姨，她们是张女士最好的朋友。倒是这个叔叔和他们的联系较少，木子一次也没见过，自然也没见过他的女儿。
　　她好奇道，“黄叔叔的女儿多大？”
　　“跟平阿姨家儿子一年的，你要叫姐姐。”
　　“哦……”
　　避暑的生活太过单一，她生出些期待来。

　　然而赶完集回家后，木子实在困得不行，强忍着睡意将自己头发洗干净后也不吹干，就跑回阁楼上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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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嘈杂声，然后是木子外婆笑呵呵地欢迎。木子还捕捉到了零零散散的话语。
　　小妹……楼上……睡觉……
　　她心想，看来还能再睡会儿。于是翻身将被子蒙住脑袋，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是木子外婆在楼下喊她起床。她坐起身，搓了搓自己还未干透的头发，确认看起来没那么乱了过后才下了楼。
　　楼下一名男生和女生各坐在沙发两端，略显拘谨，连带着木子外婆也有些许尴尬。她一下楼，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
　　木子率先冲最边上白净清秀的男生笑着打了招呼，“哥哥好~”
　　他也礼貌微笑着颔首。
　　木子再看向另一边从未见过的女生，白白瘦瘦的，面相很是温柔。
　　“姐姐好~”
　　她也温和笑道，“妹妹好。”
　　再随后木子的态度就放松得多了，“外婆，妈妈呢？”
　　“在厨房，他们都在厨房呢。”
　　木子哒哒哒跑进厨房，又一一问好，这才又回到客厅。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木子也一看。
　　好吧，午间新闻也看这么入神。
　　她眨了眨眼，没有坐到哥哥和姐姐中间的沙发上，而是搬了根椅子，挨着自己可怜的外婆坐下。
　　但她实在没办法做到和他们一样看新闻看得津津有味，无奈地望望天花板。
　　总会有这么一个过程，局促而尴尬的沉默着。

　　平阿姨家哥哥叫思桐，其实木子和他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自上中学过后联系就少了，不复幼时的亲密熟稔，一年也才见上一次左右。
　　但上次见面也才是十多天前——木子生日时，平阿姨还带着哥哥来给她庆生了。只不过当时她的大学同学也在，和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后再没单独说过话。
　　今年他正好毕业，九月将进行飞行员的入职培训。
　　而这个姐姐是师范专业，九月开始入职木子家附近一所中学教书。

　　“开饭啦！”
　　木子趁着饭前洗手的机会看了看镜子前的自己。
　　发梢还有些湿哒哒的垂在肩头，肤色称不上白，但她向来对自己的五官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一双杏眼。
　　她还是一名大二全日制大学生。
　　木子甩了甩手上的水滴，乖乖去厨房取出碗筷，布好桌子后入座。
　　中午的饭菜颇为丰盛，黄叔叔的妻子特意在家里做了好几道菜让他们带了过来，张女士也简单炒了几个小菜。
　　木子吃饭时比较安静，全程听着平阿姨讲些趣事，几个大人倒是如孩童般斗嘴玩笑。听到好笑的地方，她也跟着一起笑。
　　话里话外聊到了她身上。
　　“小妹太瘦了，怎么才吃这么一点？”
　　“像小妹这样，现在在大学就可以把朋友耍起了……”
　　木子瞬间望天，余光却瞥见一桌人都在看她，包括了思桐。
　　平阿姨突然又想起她几天前的生日，问道，“小妹今年几岁了？”
　　“十九。”
　　平阿姨“噢——”地一声，身子微微后倾，“那还不急，可以再过几年。”
　　一前一后态度完全转变。
　　木子早猜到会这样，果然二十岁才是大人们心中的那道分界线。
　　午饭过后，木子和姐姐聊了几句渐渐熟悉了起来。他们又在调侃，“看来思桐和她们没有共同语言了。”
　　“总会有的，孩子们不缺共同话题。”
　　他也只是笑。

　　下午下起了雨，但一群人听说湖边有马戏，除了木子外婆之外，所有人都出了门。
　　路上张女士的车胎被钉子扎漏气了，停下来耽误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湖边。
　　然而湖边并没有什么马戏，倒是有不少游乐设施。
　　木子和姐姐走在一起，却看见另一边的思桐坐上秋千荡了荡。
　　张女士在旁边笑，“思桐腿太长了，碰到地面荡不起来。”
　　木子才不信嘞，她腿也能碰到地面，却是个荡秋千的好手。果然下一秒，张女士便招呼自己女儿过去荡。
　　木子坐在黄色的秋千上，利用惯性将自己荡了起来，越荡越高，越荡越高。
　　她突然看到了前面的姐姐，松了些劲儿，招呼道。
　　“姐姐，你要不要过来玩玩。”
　　姐姐笑着跑了过来，“好啊。”
　　于是木子慢慢地停下，看到妈妈们在玩四人对坐的秋千，哥哥在一旁推。她走过去，正巧听见静阿姨和张女士被吓得一叫。
　　木子：……
　　这个倾角有没有十五度都难说。
　　正好姐姐也走过来了，平阿姨让木子和姐姐替换掉两个“老阿姨”上阵。两个年轻女孩坐在一边，她一人坐在一边。
　　静阿姨冲哥哥招招手，“来，思桐，还有一个位置。”
　　木子看向她膝前的空位，他若是坐下了，估计得腿碰着腿挤在一起。
　　刚这样想着，便听到他拒绝，“不了，你们玩吧。”
　　木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挪开视线。
　　“妈妈，推我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