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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噩耗与无情的陷阱 ...

  •   其实不管黑夜到底有多少次,不管它如何漫长。那些光线,那些日出,那些清晨的雾,一样都会准时而来。

      朱赞美是李青在直播软件上认识的。

      说起来还挺巧。李青在网上找到了一个类似于“直播”平台的链接,然后就打开了自己手机的应用商店,下载了这款“直播” APP。没想到最先见到的第一个主播竟然是朱赞美。唯一让李青感兴趣的,就是这个视频的背景,看起来就像是李青曾经工作过的那家网络销售公司。李青突然来了兴趣,在发言框问道:“你是做网络销售的吗?”出乎她意料的是,朱赞美居然回答了她。朱赞美说:“销售?我又不是卖东西的!”两个人在聊天的时候,通过私信的方式,互相加了各自的微信。然后,两人又约好了见面的时间。让李青感到意外的是,朱赞美竟然住在朱辛庄站。从沙河坐地铁到朱辛庄只需要2站地。

      永旺商场是她们经常去的一个地方。短短2年多的友谊,常去的地方之一,永旺商场决定是排前三名的。李青和朱赞美去了永旺,两人就近在一楼的快乐柠檬店点了两杯饮品。李青看着她说,“你比直播时要瘦一些。”很显然是客套话。缓解尴尬的气氛。朱赞美喝了一口果茶说,“你真会说话。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胖点。我怕我一减肥减瘦了,就不好看了。”李青只能在心里翻白眼。第一次见面还是得客气点。朱赞美倒是很容易自来熟。像李青这种社恐人士,都能跟她朱赞美自然的聊起来,实属难见。

      几乎每个星期,李青和朱赞美都会见面,或者一起吃个饭,或者一起看个电影,或者一起唱个歌。朱赞美被公司开除后,便决定跟着李青去寻找新的工作。不过,她们的学历都差不多,能找到的工作也就那么几个。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回到了网络销售上。而巧合的是面试的地点,竟然是李青之前工作过的那个大厦。与“永旺”相邻。甚至李青还对朱赞美说过,这网络销售的工作都是骗人的。李青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但朱赞美却说道,“我们的选择不多,如果要去面试的话,可以去面试一下。网络销售并非都如你说的那样。要不,我们先去试一试?”

      大概是因为朱赞美的执着吧。不然,她李青根本就不想再去面试这样的工作。

      与上次不一样的是,上次的销售公司办公地点在B座。而这次在旁边的A座。如果说那是个骗人的公司,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举报。真希望那种公司赶紧倒闭吧。李青心里想着。

      “你好,我们是过来面试的。”朱赞美说。前台还是跟之前面试过的地方一样。李青感觉这些办公楼里的布局几乎没什么区别。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之前的公司。李青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跟朱赞美一起面试了这家公司的网络销售。她们分别被叫去不同房间等候。

      给她们俩面试的人都是其他小组的组长。就如李青所想,只要你肯愿意干,面试通过的几率百分百。朱赞美倒是很开心能面试成功,上班日期也定在了后天。但这个工作也维持不了多久。像之前那家网络销售公司里的人事说的,她李青根本不适合干销售这个工作。李青是最先被辞退的。而朱赞美还算不错,勉强在一个月里出了两单小的业绩。主要还是朱赞美的组长人好,加上朱赞美很会哄人,组长被她的言语哄得笑不拢嘴。也许这就是朱赞美该有的优势与魅力吧。说实在的,李青多少有些羡慕和自卑。曾一度认为自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里。可回头想想,她还有蒋戍,只要有他在,她绝对不会回到以前那种落魄的日子里去。

      礼拜日的晚上,蒋戍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而李青在卧室里躺着睡觉。蒋戍一边刷一边看,突然携程跳出一则消息动态。蒋戍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开,才知道近期从北京飞烟台的往返机票只需要300块。那这已经算是很便宜了。反正过几天就是端午节了。正好带着李青出去玩两天。就是不知道李青想不想去烟台。穿上深蓝色的拖鞋走进卧室,里面的灯没有开,暗沉到还能清晰看到李青沉睡的身影。蒋戍不想打扰。便打算晚上再跟她说这个事情。

      晚上10点半,小区的人流比较稀少。大白是大型犬,人流较多的地方,蒋戍担心别人会害怕,所以晚上一般都是10点后出来遛狗。不过,大白长相跟金毛有些类似,很多人都不知道大白熊犬这个种类,都误以为大白是只白色的金毛。说起来也挺巧,李青不喜欢小型犬,她更偏向大型犬,因为看起来更可靠,更威风。很多年后蒋戍都不知道为什么李青会喜欢大型犬。其实这也跟她性格有关。跟这个世界所有人相比,李青都觉得自己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一个。大白这个名字来自一部电影“超能陆战队”。大白一身白毛,索性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她李青起的。蒋戍也觉得很符合。虽然大白是只母狗,但这个名字似乎可以通用。

      蒋戍牵着大白的狗绳,一边对李青说,“青青,你端午节假期有事?”“端午节假期?”李青用着诧异的眼神看向蒋戍,“应该没有吧。怎么了?”“端午节要不我们去烟台玩两天?”“烟台?烟台是哪里?”“山东啊,比较出名应该是蓬莱岛吧。”“蓬莱岛?好像在电视剧里听过。哦,对了,是神话剧。蓬莱仙岛。”见李青来了兴致,蒋戍就直接说出马上订机票的话。李青倒是无所谓。反正机票钱,住宿钱,玩的钱都不是她出。论高兴,那还得是她李青。此刻,她不知道在心里乐了多少回了。

      早晨从北京出发。那时候的天空还处在沉睡的状态,一点亮光都没有。机票之所以这么便宜,完全因为是早晨的航班,6点的飞机。这也是李青第一次这么早起床,4点半就坐着提前一天预约好的顺风车前往首都机场。那算是李青跟蒋戍在一起的美好回忆之一,也是她跟蒋戍唯一的一次旅行。只可惜两人连张合照都没有。这是她认为最遗憾的一件事。明明给了幸福,却不知道在幸福中写下留念。

      他们在烟台待了3天时间,基本没怎么去过一些好玩的地方。看了场电影。李青至今都还记得当时和蒋戍看的那部电影叫“鬼吹灯之寻龙诀”。那个时候,她被吓得死死的抓着蒋戍的手臂。蒋戍的手为她提供了一个安全的屏障,将她从这恐怖的一幕中解救出来,心里只能拥有如诗,带着色彩的画面。而后就是在烟台买了三箱苹果。

      烟台的苹果很出名。那也是李青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苹果。一箱寄给了蒋戍的母亲,而一箱寄给了李青的父母,剩余一箱寄回北京。这一点,让李青再次对蒋戍刮目相看。

      回到北京的那一天刚好是早晨。精疲力竭,别说找工作了。连想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但很快蒋戍就开始为她着急。老是这么下去好像不是个办法。但又想了想,还是等她自己说好。毕竟两个人在交往,谁付出多点少点,好像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心里都有对方就够了。

      西村的西门背后是东村。东村再往前一点有一条人烟稀少的大马路。人很少。每天晚上八点左右,就会有不少人牵着自己的爱犬出门溜达。那时候的他们,还庆幸能有一个这样方便的地方遛狗。身为大型犬的大白也好活动。所以,平时晚上蒋戍在遛狗的时候,也习惯在那条大马路上把狗绳给松开,让它自由活动。大白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一脸的兴奋。李青也是乐呵呵地看着。可大白性格比较调皮,有时候跑着跑着就不见了踪影。大白走丢的那天还是2016年的跨年夜,31日。

      李青很清楚记得,她跟蒋戍都几乎把东村、西村、南村和北村找了个遍,就是看不到大白的踪影。当时他们心急火燎,甚至差点报警。可李青认为报警好像没有什么用。感觉警察并不会去帮他们找狗。凌晨3点多,蒋戍和李青见没找着,只能先回家里休息。跨年夜就这么过去了。而且跨年夜的时间都用在找狗的事情上。原本蒋戍答应带李青去市里溜达,都只能无奈错过了。但李青没有因此生气,而是担忧大白,怕这是找不着了。可奇迹好像流星一样,越是没希望,可它偏偏在你无意间从天空滑过。

      隔天早晨,一个养狗群里发了一条重大的消息,说有只走丢的大白狗。蒋戍一看到“大白狗”三个字,立马告诉了李青。李青正睡在床上,蒋戍刚想出门找找,鞋子都没穿上就对着卧室大喊,“青青,大白找到了。”群里还发了张照片,蒋戍点开确定后才知道真的是大白。李青一听到蒋戍所说的,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迅速起身走出卧室门,“真的?在哪找到的?”“我看好像是东村的人找到的。我先过去带回来,我跟那个人私信了。”“等下,我也去。”李青穿上羽绒服和蒋戍出了门。到了东村的2栋130A,是个女孩开了门。门一打开,李青和蒋戍就看到大白在那趴着。大概是看到熟悉的身影,大白立马从地面起身,朝着门口方向吼了几声,多少有几分埋怨的感觉。估计是怪我们昨晚没去找到它吧。

      “你好,我是刚才跟你联系的。”蒋戍说。“哦,你们就是这只大白狗的主人?”李青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话都让蒋戍说了。“是的,昨晚我们找了好长时间,都快急死了,差点就报警了!”蒋戍笑说。另一边的李青则是为“报警”这事感到尴尬。她还是认为狗走丢了,报警不是最好的办法。经过几番确认,女孩才确定我们的确是大白狗的主人。女孩还是有经验的,不熟的人还是得确认一下,以免狗狗落入坏人手里。

      回到家后,蒋戍见狗也找着了。就下楼买了菜,做了顿好吃的。李青见饭桌上的那几道菜,还是很熟悉。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她和蒋戍在沙河已经呆了近两年。但那段日子,她过得很开心,也很踏实。在李青看来,这应该是自己这辈子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了。

      噩耗与无情的陷阱(02)

      01.

      李青在2017年的春节首次回老家过年。自从来到北京之后,李青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甚至,就连春节回老家的花销,也都是蒋戍出的。蒋戍看李青手头不宽裕,便在年前给她转了一万块过去,让她在家里好好过个年。那一刻,李青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很想抱住蒋戍,告诉他,有你真好。可她没有及时对蒋戍说出这句话。但许多年回头仔细一想“有你真好”这话不能用在蒋戍给她钱的时候,否则是一种自责和内疚。

      花了2000块买了往返的机票。回到家又给了父母2500,弟弟妹妹各给了300,剩下的就是自己这个月的生活费。不过,李青依旧是个挥金如土的人,包括飞机票在内,她过年期间足足花了7000多。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玩的。还跟爸妈炫耀了一下,说自己进了北京某电影公司,一个月赚了上万的工资。李青的父母没什么文化,所以李青的话,他们自然是信的。妹妹也开始羡慕她,感觉她熬出头了。有那么一瞬间,妹妹她甚至想要像李青那样,能够有机会投身到成人世界的规则中去。但即便如此,李青也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那就是北京不缺人,缺的是优秀的文凭和能力。没有文凭,别说北京了,在我们这个小县城,也就只能是个泥瓦匠。

      过年家中必有一吵。这在李青家简直就是一种不变的诅咒。在李青的记忆中,每到春节的时候,父母就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大吵大闹。尤其是在她上初中的时候。李青的父亲因为输了钱回家阴阳怪气的对着李青的母亲大骂,“混账东西,吃个饭都在磨磨蹭蹭!”李青母亲也不是吃素的,她很不喜欢李青的父亲,认为他这辈子的出息也就这样了,也后悔当初嫁给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对着没有装修的客厅就是一顿大骂,“你说谁呢?谁磨磨蹭蹭呢?我跟你讲,你不要出去输了钱就吵个没完。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都没见你给过一分钱家里,还好意思说。家里这块地皮是谁出的钱,谁担保的,你好意思吗!”“死娘们儿,你硬要吵架是吧。”李青父亲突然冲去厨房和李青的母亲吵了起来,在饭厅的弟弟妹妹则是害怕的哭了起来,唯独李青不耐烦的走去卧室关上门。连饭都不想吃。

      外面隐约传来一阵叫骂声,十分激烈。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两个人因为意见不同,吵得不可开交。这一幕,简直就像是在拍电影。争论,恐惧,不安,厌倦等等。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李青的命运早就被无情的诅咒给束缚住了,她感觉自己的一生都要在这样的喧嚣中度过。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逃出去。然而,她的命运却是如此,她成了最底层的最底层。

      02.

      2007年,李青升入了初中。为了能够逃离小学,逃出这个村镇,李青考了个300分进入了县城的一所普通中学。而那所中学既是李青梦的开始,也是她校园生活的终点。寄宿生活,虽然听上去很有意思,但对于李青来说,却并不适合她这样没有安全感,只想要依靠别人的人。她上中学的时候,虽只读到初二,但也领教到了最黑暗的经历。

      初一的时候,她见过一个女同学偷偷在寝室里吸烟,还引诱她李青也吸一口,从此她就养成了这个抽烟习惯。李青花了很久很久才把它戒了。还看到同班女生干了什么事情,听班里的男生说,肯定又是一些不能见人把戏。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李青就陷入了一个难题当中。可为什么女孩打架总喜欢让人光着和顺便理个发?这些对很多人来说,是最接受不了的恶毒现实。可李青也没办法。在别人找寻猎物的目光即将锁定她时,她只能委屈自己变成一个不听话的女孩。

      初一下学期,李青偶然认识一个不爱读书的女孩,她叫林非,听班长说她是隔壁2班的,好像还是个单亲家庭,母亲在林非8岁时去世,没多久林非的父亲又再娶了一个,后妈刚开始挺喜欢林非,直到后妈怀孕生了个儿子,对她的态度变化很大。更令林非伤心的是,自己的父亲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慈爱。莫名的,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不,这是真的。林非过着孤儿般的生活。学习一落千丈,整天都在外面玩耍,学习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几乎初中级的学生都不敢惹她。因为她有大佬肯关照她。实则是看准她有钱。但无疑跟着她,是李青认为的最好的保护方式。

      初二的上学期,李青和林非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是初三级的。可与林非的明恋不同的是,李青是埋在心底的暗恋。原生家庭的影响,导致李青是班里最内向的那一个。平时里装出一副自以为是,其实都是为了遮掩住内心的惶恐。她不希望别人认为她是最弱的。因为最弱,最没气势的那个就要成为其他人眼中被欺负的目标。李青面对林非,哪怕再喜欢的东西都要让给她。因为这是她安稳度过的中学时光里需要付出的代价。

      有那么一次,林非突然被一个社会太妹叫了出去。那时候刚好是礼拜六。当时李青是陪着她一起去。就在一个面馆里,距离学校有1公里的距离。林非打电话给那位老大,可都没有打通。林非见此,可还是执意要去。

      她容不得别人欺负到她头上。后来到了面馆,两个染黄发的女生凶神恶煞的带着她们进了一个包厢,除了那几个太妹和几个小混混,坐在圆桌中间的是一个杀马特大佬,见林非进来就转头问太妹说,“小妹,就是这个小J人吗?”“你全家才是小J人呢。”林非怒说。“我去,可以啊。性子挺烈的。看来我家小妹是真遇到对手了。说吧,为什么要跟我小妹抢?”林非目瞪口呆,心里琢磨着就凭那个丑八怪也好意思说跟我抢。“这位哥,是你妹勾引我男朋友好不好!你在这问我这个不觉得很……无聊吗?”林非皱着眉说。旁边的太妹按捺不住,冲着林非大喊,“去你的,真是天大的笑话。”林非心里怒火直烧天灵盖,但她还是很冷静的回应,“你这话得有证据。阿伦可是个爱学习的人,他不会喜欢你这种混社会的小妹妹的。”李青站在一旁很紧张的看着。这种场面是她第一次看到,两人几乎都快要打起来了。而且面对林非那无所畏惧的样子,李青真的很佩服她。但此刻似乎不是害怕的时候。林非跟他们说了大概20分钟这样。随后林非说,“你也别跟我在这儿装模作样。你不知道我跟谁混的?阿龙哥,经常在开开酒吧混的那位,这条街没有人不认识他,你敢动我吗?你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叫阿龙哥来收拾你。”杀马特大佬笑了笑。他也不傻,要不是知道点风声,他也不敢正面对抗林非。随后他说了句。“找人可以。但只能一个人去。”他看了一眼李青,李青躲闪他的眼神,慌张的心情遍布她全身每个细胞。“你林非可以去,但你身边那个小妹妹得留下来。”林非有些困惑的回头看了看李青,接着很生气的看向那杀马特大佬,“狗屁,我们两个人来就两个人走,你要敢对我们动手,小心你们全家。李青,咱们走。”谁知前脚刚踏出门口,就被几个小混混拦住了去路。杀马特大佬在她们身后说了一声,“放她们走。”李青和林非才顺利离开。

      出了校园门口那条大路。林非笑着跟李青说,你赶紧回家吧。我去找我哥去了。今天把你吓到了。不过不要紧,这也算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李青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尴尬地笑了笑。她明明记得刚才打电话给那个叫阿龙的,可就是没能打通。

      李青有些担心林非会出事,就嘱咐她一句,“林非……”

      林非回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注意安全。”

      “哎呀,放心啦,没事滴。”

      直至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

      这件事情过去好几天了。李青周日回学校就没再见到林非。当时,她还特意去网吧充了一个小时的上网卡,在 □□上反复询问林非,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知道林非转学的事情是两天后,听校方说,她因为一些私人原因离开了这所寄宿中学。李青还奇怪,为什么一听到林非离开这所学校,也会有种想要跟她一起离开的感觉。林非离开了,也同时意味着李青失去了保护伞。但这种难熬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虽然也被几个小混混找过麻烦。但只要能离开这所学校,好像都挺值得。

      初二的上学期结束前几天。班主任刘甘在讲台说了一些关于下学期不能继续在这所中学读书的人员名单。6个人里面也包括了李青。可那时候的李青,一听到刘甘宣布她的名字时,她好像并不是很开心,心情反而比以前更复杂。

      就在初二上个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班主任刘甘正在台上念着下个学期不能留在学校的同学的名字。李青也是6人之一。不过,当时李青在刘甘念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相反,她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初二上个学期的最后一天。寝室里的人都回家了。李青整理好行装。自从第一天开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来接过自己。对于李青父母来说,上了初中就代表着她已经长大了,所以上了寄宿学校,就是为了让她习惯独立。如果有一天,她的成绩太差,被学校开除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不能摆脱的命运。

      是的。李青的确是将自己被退学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父母。虽然父亲没有说话,但他脸上的不屑已经说明了一切。她的母亲倒是无所谓,既然没能考上大学,那就好好工作,多赚点钱,以后嫁给一个好男人就行了。

      暑假那年,李青在表哥的引荐下,到深圳一家工厂工作。一个月三千出头,制作橡胶套筒。李青被分配给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做助手。再加上她是李青的老乡,所以对她还是比较照顾的。这一年,李青外出工作。单纯的李青,逐渐爱上了这样一种不需要上学,又可以赚钱的自由自在日子。

      那时候距离开学没多少天,一个让李青意外的电话打了过来。李青的母亲跟李青说,班主任刘甘问她还回不回去读书?李青也是在那一刻才明白班主任当时是开玩笑的。李青在工厂自由惯了,根本就不想回到那个令她恐惧的校园生活,所以便拒绝回去继续读书。

      刚开学没几天,李青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有些惊讶。李青的妈妈告诉李青,班主任刘甘问她要不要回学校读书。李青这才意识到,班主任刘甘当初是在开玩笑。李青已经习惯了工厂里的自由自在,她可不想再回到学校里,因为学校里的生活太可怕了,她不愿意再去上学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改变了主意。她讨厌的是刘甘,也就是她的班主任。当时的我们,哪里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玩笑,什么是事实。我们只能信任那些教导我们的人。

      李青在厂子里,也有不少老乡,年龄相仿,有很多话可以说。不过,她还是很怀念校园生活的。有时候,她还会感叹社会是自由的,但同时也是迷茫的。这个社会是不会有同情心的,如果被人欺负了,就不会像在学校有老师维护,也不像在家里可以肆无忌惮。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李青很清楚记得,第一次出社会被欺负的还是在工厂里。一个比她年长的女人因为一句这样的玩笑话,狠狠扇了一巴掌给她。“听说你是高华介绍来的。”那女人说。眼前这位女人好像是这家工厂老板的亲戚,很多人都不敢得罪她。工厂副经理的位置好像迟早是她的。李青见这女人面部和善,感觉不像什么不好的人,便很傻的对着她笑说,“是的,你认识我表哥?”“怎么说好呢?说认识那肯定认识,是吧?”那女人对着旁边的扎马尾女孩说。“怎么说你表哥也在我舅家工厂干过暑假工,也算老同事了。欸,我记得你表哥是个很傻憨的一个人,现在还是以前那副傻瓜样吗?”那女人阴阳怪气的笑着说。李青也不傻,多少能听出这句话是嘲讽的意思。但在这里又不能给她甩脸色,只能勉强挤出微笑面对了。可谁知,李青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遭到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

      “如果说笑是傻憨的话,那岂不是得罪了许多人!”

      谁知李青这话音一落。那女人立刻停止了微笑,随之眼神像恶狼一样盯着她,啪的一声。李青捂住了那被打的脸,此刻可不能生气啊。不然会让表哥难堪的。李青只能继续装傻笑着。

      “果然是一家子,连被甩了一巴掌都还在笑。傻货。”女人又对着扎马尾的女人说,“她的表哥之前是我男朋友手下,也是像个傻子一样笑嘻嘻的,我男朋友看不惯也这样给了他一巴掌。”

      李青强笑着,无形之手在桌子下紧握成拳,内心流血般的对自己说,“要忍耐,这里不是家里了。也不是自己的地盘。忍住,忍住……”

      没人在乎你怎样在深夜里受伤痛哭,也没人在乎你辗转反侧几个秋。外人始终是外人,被欺负也是自己的命,独自撑过了,便不会在外人面前矫情,四处去诉说以求安慰。

      三个多月后,李青从工厂离职回了老家。并不是因为受了委屈,而是因为工厂的环境导致李青皮肤过敏,需要回家治疗。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在学校里遇到了一个老同学。这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直到那个时候,李青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她朝思暮想的大人。但这样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我们都一样,又好像在某个时间里变得不一样了。到底是变了,一切都在所谓的命运里全都变了。

      03.

      朱赞美从未去过深圳。正好,李青也想去一趟深圳。从春节回来后,她就勉勉强强的去了几家咖啡店打工。虽然她想要一个全职的工作,但李青并不喜欢一大早起来,在沙河地铁站挤地铁。她找的工作,一般都是在市中心。早上七点半,她就得准时到咖啡馆。以李青现在的性格,早上五点半起床,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加上要排队去地铁站,更是让人难以忍受。但如果再不工作,李青都感觉到蒋戍的压力了。

      李青主动说要去深圳,她跟北京的好友朱赞美说了这件事情。没想到朱赞美一听,也要跟过去。李青本想推辞,但一想到自己可以多带个人,而且还可以在途中打发一下无聊时光。但问题是,李青从蒋戍那里拿到了钱,只够买自己的往返机票。而朱赞美刚好失业好几天了,身上一贫如洗。朱赞美也说了,让李青等她几天再一起订票,她会在两天内凑齐足够的钱,然后去把机票买了。可是等了两天,她还是没有凑够足够的钱。

      李青眼睁睁地看着飞机票的价格不断上涨,从最初的一千两百元,变成了一千五百元,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她觉得自己手头上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来购买飞机票。李青再三叮嘱朱赞美,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不然我一个人去。下午的时候,朱赞美来了李青的家里,告诉她,自己可能拿不出足够的钱,但她还是想去深圳玩几天。李青不由得说了一句:“穷鬼,你就别总想着出去玩乐了。

      但这句话无疑也在打她李青自己的脸。可自己最近确实因为疲惫的原因,很想出去透透气。蒋戍最近工作上出了一些问题,这时候叫他出去玩,总觉得有些不妥。

      朱赞美这时候就开始建议李青,要不要试下一个网贷平台,跟信用卡一样可以分期还。李青白眼了她一下说,“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申请这个网贷。”朱赞美一脸惭愧低下头,“我这不是没额度了嘛!”年纪轻轻,李青对于世界还处于懵懂期。她不知道网贷可以很轻松解决经济烦恼,甚至也不知道网贷同时也可以摧毁一个人。李青在朱赞美的指导下,顺利获取一个网贷的信用消费额度,3000元。解决了朱赞美的机票后,李青意外发现还有个现金额度可以申请。抵挡不住诱惑,李青干脆抱着试试的心理,谁知竟然下了6000元的现金额度。这样不仅解决了机票钱,还可以在深圳好好玩几天,也不用为没钱而烦恼。

      李青并不知道,她现在已经陷入了网络贷款的圈套之中。虽然分期了12个月,但几乎每个月都没有什么收入,有的也是蒋戍给的零花钱来填补这个网贷缺口。但从那以后,她就跟中了邪似的,把所有能申请的贷款平台都申请了一遍,最高的也就是一万五。能借到钱,固然是一件好事,但这件好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网络贷款的陷阱,几乎就把她给套进去了。

      甚至有些时候,她连还债的机会都没有,只好去找蒋戍借。从2017年到2018年,她一共从蒋戍那里借了四万多块钱。虽说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这点钱并不多,但是对于没有文化,没有工作,没有一门技术的李青而言,这四万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但那有什么办法,如果不还网贷的话,那就会产生逾期,逾期就会被起诉,甚至以后连交通出行都会被限制。冥冥之中,这些要承受的命运,好像是必须的,又好像是她活该应得的。

      2019年的初夏。这一年也是李青和蒋戍跟昌平沙河告别的一年。还在为搬家开心的李青,都不知道这一次搬离去到土桥,是她和蒋戍一起住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从土桥终结了这段看似美好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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