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民俗学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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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一切，一定是早有预兆的事。
格蕾丝想起真名，笑起来很好看的民俗学者永远能理解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她喜欢和真名一起坐在湖边，即使只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即使只能在心中默默回复真名说的话，她都能感到由衷的幸福。
“是在怀疑我会读心吗？”
面对格蕾丝的疑问，民俗学者只是用她那纯黑的眼睛望了格蕾丝一眼，随后笑意盈盈地说道。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啦，就算不会读心术，我都能一眼猜出你在想什么。”
【原来是这样吗？】
格蕾丝呆呆的愣住了。
【可为何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从未有人理解过我的想法呢？】
她高兴时，人们不知她为何喜悦，于是错误地解读为今天的渔船必将满载而归；她悲伤时，因为今天收成很好，所以人们硬生生从神女的脸上看出几分喜悦；她愤怒时，人们只是一如既往地歌颂着神女。
可这些人将她视为神女，却又将她当做异类，明明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知道她为何而愤怒，但神女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而生气呢？
海浪翻腾着，暴戾的潮水一刻不停地拍打着海面。
格蕾丝前方是饱含希翼的村民，后方是择人欲噬的海水。
人们狂热的表情在格蕾丝眼中被扭曲成魔鬼的姿态，他们仍在赞美着神女 ，就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毫无变化。
人们说：“愚昧的外乡人触怒了海神。”
人们说：“只有为祂献上足够的祭品，神明才会再次庇佑这个村子。”
人们说：“赞美神女的善良与宽容，为了拯救这个村子，她自愿献上了己身。”
格蕾丝是上天的恩赐，格蕾丝是神明的使者……格蕾丝唯独不是格蕾丝，她是被供奉在神坛的神女，慈悲的神女会为了拯救大家牺牲自己，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没人在意鱼儿的想法，沉默，让它们成为了任人宰割的动物。
她坠入冰冷的海水，上方隐约传来的刺耳的赞美与歌颂声，她觉得那甚至比这片海水还要冰冷。
少女的瞳孔逐渐扩散，直至整个眼球都变成黑色，她的手指间长出蹼一样薄膜，绿色的长发深得近黑。
格蕾丝在异化，又或者说，是在回归自己本应有的样貌。
尚未觉醒的深潜者混血，她的母亲曾带着婴儿时期的她拼命从深潜者那里逃出来，试图让她过上普通人类的生活。
然而命运，终究将她推向了大海。
下沉，不断下沉，直到坠入海底，隐约间，她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向她游过来。
一双手臂环住了她。
【是你啊。】
格蕾丝放松地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黑泽真名带着她从海水中浮了上来。
不论何时，黑泽真名的身体都是温暖的，一般情况下略高于常人的温度，必要时也能够化做一轮活火焰，非常适合用来取暖。
格蕾丝看着黑泽真名，本以为麻木的心脏突然泛出细小抽痛感。
她知道，黑泽真名其实并不擅长游泳。
难以想象，眼盲的，被自己带进湖中嬉水都会要死死地扒拉着她不放的黑泽真名，究竟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拼尽全力找到自己的。
曾被视为神女的民俗学者将被村民投入大海的神女带到地上，她们浮上海面的时候，天色正好，璀璨的星火倒映在水面上，仿佛一尾缓缓游动的金鱼。
远处是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炽烈的亮光仿佛要将天空映成红色，不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从天空中落到地上，点燃的周围的一切事物。
曾几何时，有一位巫女在相似又不同的另一个地方，制造过同样的景色。
艳丽的火焰是巫女衣角上的一抹点缀，祈祷声、咒骂声与痛苦的哀嚎声一起，成为火焰燃烧的声音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既然你们如此渴求神迹，那我便将祂带给你们吧。”
巫女脱下身上华丽而沉重的外衣，脚步轻快地跨过一堆焦黑的肉块。
……
“神女的职责结束了，在那之后，是仅属于我们的，人类的故事。”
此刻，曾经的巫女握住格蕾丝的手掌，摇曳的水波环绕在她们周围，大海不知何时变得温柔起来。
两人泡在水里安静地看了一会烟花，黑泽真名看着吃饱喝足快乐收工的火焰，嘴上突然冒出一句：
“格蕾丝，我们一起去找你妈妈吧。”
看着被火焰烧毁的村庄，心情还十分复杂的格蕾丝：？
不怪她如此疑惑，村民们都说格蕾丝是“神明赐予的礼物”，提到妈妈，格蕾丝的第一反应就是村民们所信仰的海神。
明明那些村民刚刚还要把她们献祭给海神，真名是不是脑袋被水泡出问题了？
她忧郁地摸了摸黑泽真名的头发，平日喜欢到处乱翘的黑色短发被水浸泡，服服帖帖的待在脑门上，摸起来竟然是暖呼呼的。
通过触碰感受到格蕾丝内心想法的黑泽真名：糟糕，忘记跟格蕾丝说关于罗伯特的事了。
都怪那些黄袍村民，她本来打算一回村就跟格蕾丝说这件事的，结果这些家伙又是海神，又是献祭的，搞得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
黑泽真名心虚地在水里吐了几个泡泡，她组织了一下词汇，慢慢跟格蕾丝解释起来。
“在回来之前，我遇见了一个旅行家……”
黑泽真名将罗伯特告诉你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复述给格蕾丝。躲避鱼人追踪的女人，被女人放入河流的婴儿……那条河的下游正是湖景村，而婴儿的年龄正好与格蕾丝对的上。
“我想，你妈妈是爱着你的。”黑泽真名弯了弯眼睛，眼底仿佛泛着湖水的波光，“她将你放到河流中，也许是为了让你逃离那些长相奇怪的‘人’。”
“这个消息会让你开心吗？”
黑泽真名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很像那种准备了很久，只为了给朋友一个惊喜的小女孩。
【谢谢，我好高兴。】
格蕾丝点点头，露出好看的笑容，她带着黑泽真名在海中自在的游动起来，准备等会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太好了！正好我约了那个旅行家在某个地方见面，我们上岸之后先收拾一下，然后一起去见他吧。”
黑泽真名的脸颊红红的，一说到与自己职业有关的事，她总是格外的兴奋。
“我们可以一起解谜，一起探险，一起收集那些絮絮叨叨的谜语人资料……”
格蕾丝的脸也很红，她搂着还在絮絮叨叨的黑泽真名，心中默念着。
【就算真相最后与你所说的不同也没关系。】
少女的想法非常简单纯粹。
【只要和你在一起，这场旅行本身，就是最大的意义了。】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民俗学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