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涩》衣九白

2、第 2 章

　　云涩被罚了半年禁闭，关在悔过崖日日抄写经文，说是为沈菁菁祈福，愿她平安无忧，除此之外，每日还得定时躲开悔过崖两岸夹缝中滚滚而下的巨石。

　　有道是洞中一日，世上已千年，云涩在悔过崖底时暗无天日，只靠着两颗小珠子照明，乍解开紧闭，对着明亮的阳光她都不适应了。

　　甚至熟悉亲切的人和景变得太快，猝不及防，原本她常去的地方，如今挤满青碧身影，少女双髻垂下的碧发带在春风里摇曳，飘在每个角落。

　　于是云涩每日早出晚归，成日呆在练剑台疯狂练剑。

　　原本恭敬唤她二师姐的师弟师妹们，对她退避三舍。

　　云涩性子高傲，人若不近我，犯不着贴上去自找没趣。

　　师父和历练归来的大师兄，皆避而不见，罢了，云涩想，他们还在生我的气罢。

　　这日云涩刚从练剑台回去，不知为何人群议论纷纷，云涩并不聋，他们在私底下议论她。

　　虽然这“私底下”和光明正大没什么区别。

　　云涩收起辞乡剑背在身后，笔直剑身紧紧贴在她后背，使她整个人挺拔如竹，云涩抚平衣角上的褶痕，目不斜视向前走。

　　沈菁菁穿着嫩绿色的衣裙，如同春日里的绿破开冬日里的白，她像一只蝴蝶，就那么轻盈从飞剑上落在云涩面前。

　　“二师姐，你……还没有原谅菁菁吗，是不是还讨厌我？菁菁错了，菁菁不该不自量力，想和二师姐做朋友，菁菁忘了二师姐不喜欢女孩子接近，对不起。”

　　“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不是不喜欢女孩子，只是不喜欢你，所以请你能离我远点吗？挡着我路了。”

　　沈菁菁脸色白了白。

　　“云涩，我竟是一直看错你了，小师妹那么善良的姑娘，你怎忍心欺负她？她今日可是专程来向你赔罪的。”

　　云涩这才注意到同来的青年，青年收起适才飞行的长剑。

　　大师兄素来温润如玉，就连指责她的话，语气都说得那般温和。

　　“哦，知道了，好啊，不如师妹也去关半年紧闭。”

　　“云涩！你不要过分了，不说师妹本就没错，就悔过崖那环境，师妹还真想去看你，也偷偷去了，回来后寒气攻心，若非大家给的药材，恐怕她还躺着呢，她才好一点就念着你，师妹很喜欢你。”

　　泪珠从沈菁菁眼中落下，少女用手背胡乱抹去，人群里有人疑惑，“对啊，二师姐为什么不喜欢小师妹啊，小师妹明明那么讨喜，我们都喜欢她。”

　　“对，我也喜欢小师妹！”

　　云涩不以为然：“你们都喜欢她，我就一定也要喜欢她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转顾沈菁菁，心平气和道：“沈师妹，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你转的，你既然也知道我不喜欢你，所以劳烦不要往我面前靠，你我各自相安，不好吗？”

　　云涩瞧了眼天色，终于耐心耗尽，她直接用剑尾轻轻拨开沈菁菁。
　　“让一让，我还要去戒律堂，待会迟到又要多加五鞭，那你能替我受这鞭？不能的话就滚开。”

　　云涩冷冷逼视她，少女楚楚可怜，不断往后退，仿若云涩是什么洪水猛兽。

　　最后大师兄横剑挡在绿衣少女面前，冷斥：“云涩，够了！”

　　云涩恍若未闻，只是盯着沈菁菁：“师妹，你既然讨厌我，害怕我，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云涩，她是真的想和你冰释前嫌。”

　　“哦，不接受，告辞！”

　　她不欲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不过那些窃窃私语还是清晰传入她耳中，无非是她如何不给面子，如何小家子气，如何不近人情，总之就是哪哪都不比师妹好。

　　从那之后，云涩这么多年树立的形象轰然崩塌，从清冷威严到刻薄傲慢，从善心到恶毒。

　　无人再相信她，从对她退避三舍到避如蛇蝎。她在无妄峰慢慢成了个透明人，她逼自己不要去伤心，不去管那些是是非非，不信就不信，不稀罕！
　　她要修炼，她要变得更厉害，她要当剑道第一人！

　　于是云涩选择在小竹林练剑，每日所见不过日月星辰。

　　谁知却瞧见重华亲自教沈菁菁剑法，那双执剑的手搭在少女手背上，带她挥舞自己那把灵剑。

　　少女笑声如铃，回荡在山谷之中，引得鸟雀惊飞。

　　真是见鬼了，云涩如芒在背，飞也似的溜走，逃不开躲不掉，她不出门总行了吧。

　　这下她选择搬空自己卧房，直接在内室修炼。

　　谁知沈菁菁还真是阴魂不散，“三顾茅庐”来拜访她，开始云涩不开门，少女就把东西摆好在门口。

　　云涩全程不出面，送的东西也全都不收，沈菁菁也不生气，依旧锲而不舍过来。

　　云涩反思自己是否过分了，于是她打开门看那些精致盒子里装的什么，第一日云涩面无表情，第二日云涩皱了眉头，第三日云涩直接扔走所有。

　　原来沈菁菁给她送了三样，云片糕，素心草，绝世秘籍。

　　她最不喜欢吃云片糕，素心草那是师兄曾经答应给她补魂，绝世秘籍也是师尊承诺送给她作生辰礼。

　　云涩怀疑沈菁菁是故意来气她，然而少女这下收了眼泪，表现得纯然无辜，甚至让云涩生出错觉，是不是自己过于咄咄逼人。

　　她不明白为何沈菁菁要阴魂不散围绕着她，还扬言喜欢她。

　　不过沈菁菁似乎对她的剑感兴趣，多次赞叹：“师姐，你的剑好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