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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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他把拳头砸上那张苍白可恶的脸的，是那张脸上的湿漉漉的雨水痕迹。
卡什·维勒强忍怒意。
他看着那个被他从自己的床头底下的地板中找出来的沉重木盒，认为如果不是可以借助魔法完成这一系列挪开床、掀开地板并取出藏在里面的木盒的操作而不必自己动手，他一定会先把眼前的这个家伙给绑上炸弹从塔顶扔下去自由落体。
…不，还是现在就把这人给扔下去吧。
那个木盒现在正扔在已经被弄得够脏了的地毯上，卡什·维勒冷眼旁观这个神圣教廷得知了定会发疯争夺的举世的宝物，没有半分想用自己的手去碰它一下的想法。
他冷冷地看一眼靠在他的书桌上用脚摇晃摆弄他的椅子的人。
“上面有锁，打开它。”
低着头专心玩椅子的人于是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终于放过那把已被他决定要丢掉的椅子。
“真吓人。”
这个总是挂着个潮湿模糊笑容的人又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带着轻飘飘的惹人厌烦的味道。“别这么生气嘛，这个东西可是能帮你的塔避开不少麻烦家伙呢。”
“那些接到了由你发布的我的死讯又很想上门验证消息真假的家伙们之所以现在都还没来拜访你，可不是因为你隔壁房间里的那股天使的臭味。”
他面无表情，不接受这所谓的“好处”：“如果没有您，我也不会有这些麻烦。”
“好吧，无可辩驳的指责。”
浑身湿嗒嗒的家伙耸了下肩，坦然接受了这个指责。并慢吞吞地走到了那个木盒子前蹲下，用手指摆弄几下木盒子上的锁后将其解开。
——被打开的木盒子里，装着一个雪白的人类头骨。
雪白、崭新，像是刚刚才从上面蜕去皮肉，又被人日夜珍重地打理护养，在灯光下散发着瓷做的艺术品一般的柔软光泽。
他的老师动作轻柔地捧起那个头骨，手指轻轻摩挲头骨的断裂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出些许罕见的怀念——但只有一瞬，并且转瞬即逝。仿佛只是个被他的眼睛捕捉到的错觉。
“真是没有见识的小鬼。”他那可恶的老师微笑着站直身，把手里的头骨递到他面前来：“这个头骨的价值可比那把剑大多了……你真的不要？”
“……………”
卡什·维勒再次努力克制现在就想把这人丢下塔的冲动。
“我已经和这东西相处得够久了。”他说，然后忍不住追问：“你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埋我床头底下的？”
“不是说了上次从你这儿离开的时候吗？”蓝眼睛的家伙毫不在意，被他拒绝后又把头骨随意地抱在手臂里，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臂被头骨上戴着的那顶铁荆棘头冠刺进皮肉。“算算时间的话，大概有三年了？说真的，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迟钝。”
“你是不是对我太信任了点呢？卡什。明明都看到我在离开前进了你的卧室了，居然都不怀疑我有没有在里面做些什么……对你的信任，我真是感动万分。”
他冷笑一声：“我已经在很努力克制对您的杀意了，老师。别让我们的见面又变得血淋淋的。”
“很有建设性的意见。”
蓝眼睛的家伙点点头，依旧挂着轻飘飘的笑。
“的确，我的时间其实也并不多来着的——早上六点之前，我还得回到兰顿城的某个警局里继续接受审问呢。”
“那么，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卡什。”当着他的面，这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家伙抱着头骨又坐回了他书桌边的椅子上，抱着椅背转过来对着他。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那个在你隔壁房间留下臭味的天使，祂今天来找你做什么了？”
卡什：“……祂来询问你的死亡，祂认为我在你的死亡上撒了谎。”
“意料之中。那么，你是怎么打发走祂的？”
“祂认为你的灵魂没有升入天国，因此认定你没有死。”他厌烦地回答：“所以我问祂，祂怎么确定你没有去地狱。”
至于那个该死的天使在之后说的那些话，他则不打算说出来。
他的老师于是又笑了笑，“啊，所以天使们也不知情。看来那个坐在天上的家伙这次依旧是在当个旁观者，这倒是有利于我们。”
“你想做什么？”他读出这些话里的隐藏含义。
“做我们该做的事，卡什。”苍白如死人的家伙站起身，把手里的头骨放在了他的桌上，用一根手指堪称亵渎地摆弄着这个据说是来自某个圣人的遗骸的一部分。“我不知道是谁用那把剑杀了我，但我想，现在我的这幅连恶魔和天使都认不出来的状态会对我要做的事有很大的帮助。”
“至于你，卡什。我想，在你还没有把你那乱糟糟的脑子理清楚之前，你也干不了什么事——你就去帮我调查那把剑的下落吧。”
“………什么？”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这个刚从坟里爬出的死人一样的家伙又抱着头骨走到了他面前来，带来一股墓地般的冰冷寒意和雨水的潮湿腥臭。
“我说，”那张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挂着一个狡猾的、湿淋淋的笑，“如果你不想被人看出你的灵魂和脑子出了点状况、让那些想要你死的家伙抓住机会达成他们的心愿，就最好和我合作一段时间。”
“你是我的学生，卡什。我们相处的时间比现在的你想象中的还要长。”
“……………”
“你的那个魔法完成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最好等我回来再尝试吗？你缺少准确的锚点，当然会影响到你的脑子和灵魂……”
“——鬼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可控制的，他带着怒意地打断眼前人的话：“你只知道把你的那些麻烦丢给我、只知道满世界的去惹出更多麻烦来！三年！你销声匿迹了整整三年！然后用一个死人的模样爬出来找我，说我为什么不能等你回来——别太可笑了！【老师】！！”
这些怒意不受他的控制，仿佛是在这个身体里早已堆积许久，只是现在被面前的人一句话猛烈地点燃了才被他突然发现。
于是，他诧异而惊奇。
比他更诧异的则是被这怒意指向的对向。
“……哈。”抱着头骨的人对上他的视线，干巴巴地问：“这算是身体记忆吗？”
“不全是。”
他渐渐恢复平静的心情，但依旧不想对这人摆出什么好脸色来：“因为我还能控制自己不把你从塔顶扔下去。”
“你说，我的灵魂出了问题？”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对话，他更关注自己身上的情况：“但天使在和我对话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不，也不全是。
天使在临走前说的那番刺激着他想起了某些不愉快记忆的话，现在想来，似乎并没有必要。
那些话与其说是天使故意搞他心态说的垃圾话，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反应试探。
而他当时的表现，就似乎正好打消了天使的怀疑。
他停了下来，脸色难看：“我的灵魂出现的异样很容易被看出来吗？”
“至少你塔里的那些家伙都看不出来。”
面前的人再次把手里的那个头骨捧了过来：“至于天使，看你的表情，祂应该是仅仅有所疑惑，但并没有察觉到更多情况——这个头骨也帮了你一把。”
“圣者头颅会削弱天使的判断，让祂察觉不到你灵魂附着的那份祂从未见过的东西……现在，你还是坚持不想要这个吗？”
“…………”
他脸色阴沉地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不知道沾了多少病菌的头骨。
“你知道我的那个魔法的效果。”他确定道，并想起那张备忘录上所写的第一条内容：“是什么？那个魔法究竟对我的灵魂造成了什么效果？为什么我会失忆一样的，觉得一切都很陌生？”
“不是失忆。”
那双过于明亮的蓝眼睛又看了他一眼。“相反，是多了一些记忆。”
“当一个人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人的记忆时，他就会产生认知混乱，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哪段记忆中的哪一个人——尤其是当这些记忆之间的差异格外巨大的时候。”
“不过，虽然你曾经和我谈过那个魔法的假设，但我也并不确定你实际施展后的效果到底是什么样的……让我试试——奇变偶不变？”
“…………”
他面无表情：“我是记忆混乱或者失忆，不是变成了还没上学、不知道三角函数的学龄前儿童。你究竟在这儿搞些什——”
他突然停了下来。
并注意到眼前的人那张苍白面容上挂着的微笑似乎变得更加模糊、更加缥缈了，透着一股他看不清晰的柔软。连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都似乎变得柔和起来。
“看来，你的魔法的确成功了。”
他听到他的这位老师轻声说：“恭喜你啊，卡什。”
“你的确，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的老师现在、以及刚才说的话，使用的都是一种在这个世界或许从无人听过的语言。
而他现在却知道，这种语言的名字，叫“中文”。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