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平安夜

5、第五章

　　薛母沉吟半响，轻轻一叹，挥手屏退下人。扶风和乐燃二人沉默不语，仍固执地守在原位。薛母一个抬眼，乐燃咬咬唇，瞟了一眼扶风，终是愤愤不平地退下。扶风看着顾君行，神态几经变化，这也才垂了眼眉退开。
　　“君行，你上来。”薛母神色凝重，虽有犹疑，仍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母亲曾说过，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告诉你。”她轻叹一口气：“而我没想到，她竟已遇不测。”
　　“所有她书写的女字字画里，皆隐藏着一个秘密，武林的秘密。”薛母细细地看着顾君行惊异的神情，“但你母亲也仅告诉我，她所写的字画里隐藏了一个地点。这个地点掩埋了一个江湖里人人垂涎的秘密。”
　　她垂下眼睛，苍老的脸庞仿佛在叹息红尘孽障的险恶：“我妄自揣测，但也曾听闻他人传闻——这个秘密，不但关乎武林江湖，亦关乎江山社稷。”
　　“有人传它是一本秘籍，记录了失传的一种无上神功，习得者可功力大增，号令武林群雄；亦有人传它是一笔无价之宝，仅取十分之一便可成为天下贵人，形龙虎之威；甚至也有人说，它是一本奇书，上可经天，下书纬地。两百年前的和汉帝正是洞察了奇书玄机，赢得鸿易之战，才坐拥天下。”
　　顾君行皱紧眉头，一双眼睛锋利如鹰，而嘴唇也越抿越紧。
　　此时的薛母忽然微微笑了，她伸出手来抚摸着顾君行的黑发：“而你今天太累了，你需要休息……明日我再细细说给你听。”口气宛若年迈的祖母告诉小阿囡明日再说故事一般，诱哄的语气。
　　顾君行却摇摇头，面色坚毅：“不。”
　　他不能再延时了，越靠近真相，他越迫切。他从不知道母亲有这样一个秘密，更不知道这玄机竟藏匿于母亲的书卷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秘密，引得众人垂涎，揣测纷纭？又是怎样一个玄机，招来这样心思恶毒之者，害母亲中毒惨死？他握紧了双拳，固执而痛苦地摇头：“不。”
　　“你必须休息。”不容拒绝的语气。薛母贵为女尊，神色微显冷淡，魄力便顷刻之间显现。“你已经太过倦怠，无法承受这个秘密。”
　　她看着顾君行的双眼，一字字道：“我要你明日来听。”
　　顾君行沉默，点点头离开了。
　　薛母颇为头疼地揉揉太阳穴，良久，才低低唤道：“乔贺，出来吧。”
　　堂后，布幔掩藏后的阴影下一名男子缓缓走出，未语先拜，倒是显得极为恭敬：“薛夫人。”此人正是乐燃之父，乔总管。
　　“起来吧。”薛母看着乔贺面色淡然的模样，冷笑一声：“乔贺，你倒是越来越不拘礼数。女尊说话哪有贱内人旁听的分！”视线在乔贺身上几转，继而斥喝道：“管束好乐燃！别以为我不清楚你鼓动他和扶风对峙。若再让我发现你让他们逞凶斗狠，薛家的刑室倒是可以见血了！”
　　话语未落，乔贺已深深地叩拜在地：“是，薛夫人。”语气里倒是有几分惊慌。
　　但薛母并不受用，冷冷道：“这么多年，我也不想戳破——乐燃是我生的，即使后来晕厥过去，也并不代表我不清楚他是个男儿身！你像让他继承薛家，不惜买通接生嬷嬷和几个小婢，合伙儿来骗我。也罢，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他是个女娃娃。这乐燃，倒真是越生越女气了，被你惯得暴戾娇蛮！扶风虽说亦是男子之身，性子偏冷，却实比乐燃好上太多！你若乐意让乐燃未来的薛府女尊之位坐得不那么稳当，我不介意易主！”说罢，一甩手捧的小火炉，拂袖离开。
　　乔贺维持着伏叩的动作，久久未起身。良久才直起身子，神色怨恨地看向殿外薛母离去的方向。他冷笑一声，轻声喃喃自语道：“你一心维护着扶风，不就因为他是柳袭风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