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银河陷落》行不晚

12、公平

　　斗殴事情发生不久，教务处接到学生的举报，老师赶来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

　　被打倒在地的男生是管弦乐系14级的学生，名叫徐崇光。

　　校领导办公室里，几人站在副校长面前，低着头沉默着，乔锦瑟和杨甜甜则是站在远处的角落。

　　徐崇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校长办是他家一样随意。

　　“你们之中是谁先动的手？”副校长语气十分严肃。

　　徐崇光用舌尖顶了顶腮帮，皮笑肉不笑：“校长，这还不明显吗？他们民乐系先动手的。”

　　宋涵一似是被激怒，要上前时，却被民乐系院长拉住。宋涵一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你血口喷人。”

　　“校长你看...”徐崇光继续煽风点火。

　　局势愈发紧绷，副校长厉声呵斥：“够了，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枉为天音学子。”

　　两人各执一词，副校长将目光转移到角落旁乔锦瑟的身上，作为目击者，自然也被请来办公室喝茶。

　　“那个女同学，你说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副校长指着乔锦瑟。

　　乔锦瑟斟酌后回答道：“宋学长确实动了手，但是这位同学先挑衅的，他骂民乐系是垃圾。”

　　西乐系和民乐系抢了这么久的教室，若不是学校袒护，也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场面

　　副校长干咳了两声，脸色难看极了，他没想到乔锦瑟竟会如此耿直。西乐系鄙视民乐系这么久以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只是此次影响太过恶劣，学生将视频传到了网上，引发了大众舆论，学校才不得不出面解决。

　　可打架的双方他都惹不起。徐崇光的父亲是房地产行业大亨，前几年给天音捐了一栋教学楼。他去年入学时，是校长开车亲自去接的。

　　而宋涵一平时为人低调，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副校长却十分清楚，宋涵一出生于二胡世家，从爷爷辈就声名远扬，宋老爷可是二胡界的泰斗，他父亲更是享誉海内外的国家级二胡大师。

　　现场所有人都等着副校长态度。

　　副校长推了推眼镜道：“既然双方都有错，那就各打50大板，你们两个回去都给写2000字检讨，下周一前交到副校长办公室。”

　　副校长对抢教室的事情只字未提，徐崇光不由对宋涵一阴阳怪气道：“好的校长，我说某些人啊就不要再做无谓挣扎了。”

　　对这个结果，乔锦瑟早有预料，民乐系不被重视一直存在，今天亲眼见到，怎么形容，像是好吃的巧克力生了虫。

　　“校长，我不同意。”宋涵一语气认真，冷声道，“民乐系要的是公平，我们民乐系长久以来一直被欺压，我想请问何为民乐？”

　　“涵一。”民乐系院长叫住他，对他摇了摇头。

　　宋涵一眼神却坚定：“集国之精粹，民之风骨。虽然在大部分人眼中，民乐就是丝竹管弦，唢呐大鼓，但盲目鄙夷传统只会数典忘祖。今天，民乐学子不求优待，但求一视同仁。”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在场人无不振聋发聩。

　　徐崇光似乎是被宋涵一的气势震慑住，松垮的身体慢慢紧绷起来，吞吞吐吐道：“那你想怎么样。”

　　“民乐系和西乐系来一次公平的竞争，输的人从此让出教室。”

　　*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已经快到下午两点钟了。

　　“小乔，你这学期还适应吗？”宋涵一转身问道。

　　“还行只是偶尔有点忙。”乔锦瑟回答道。

　　宋涵一是乔锦瑟班级的助学委员，当时入学时就是他带着乔锦瑟熟悉学校流程的，之后二人又加入了同一个社团，因此十分熟悉。

　　杨甜甜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宋涵一：“学长你今天真帅，简直是我的偶像，民乐系楷模，你看把那个徐崇光怼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三人慢悠悠的赶往食堂，这个点基本没什么学生，倒也不用着急。

　　宋涵一低头笑了笑：“其实今天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只能说我们民乐系被欺负太久。”

　　泥菩萨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又都是血气方刚年纪的大学生。

　　“对了，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宋涵一道。

　　“什么。”两人同时问到。

　　“比赛。”

　　乔锦瑟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推辞道：“学长我不行的，我只是一个新人，民乐系还有那么多优秀的师兄师姐，我的水平不够，到时候一定会给民乐系丢人的。”

　　杨甜甜随即也拒绝：“小瑟瑟不参加，我也不参加，还有我男朋友是钢琴系的，不少钢琴系的人认识我，我就算了吧....”

　　这次西乐系和民乐系双方商量，只从大一和大二中选出十个人参加，以组队的形式准备三轮节目，由学生老师代表、媒体代表以及网络点击率来决出胜负。

　　杨甜甜的专业度是长笛中最好的，而宋涵一认为乔锦瑟是舞台表演中最好的，至于其他部分只要练习一段时间，一定没有问题。

　　宋涵一脸上多了几分失落：“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相信只要我们全力以赴一定能打败他们。”

　　杨甜甜似乎有些动摇：“这...”突然她眼尖地发现宋涵一手上的伤口：“学长，你的手在流血。”

　　宋涵一这才干到手上有些疼，刚刚揍徐崇光时，自己也挂了彩。

　　乔锦瑟打开书包：“我这有创可贴。”她将一个海绵宝宝的创可贴递给宋涵一。

　　宋涵一笨拙地撕开包装，尝试了几次都没贴好，朝乔锦瑟投向求助的目光：“那个，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下吗？”

　　伤口还在渗着血，不长但看起来很深，乔锦瑟接过创可贴认真帮他包扎。

　　“诶，余笙好巧好，你也来食堂。”杨甜甜朝前面的人到招呼。

　　听到余笙的名字，乔锦瑟手一顿，她感到一道视线似乎落在她的身上，她迅速收回手，只见余笙站在食堂门口，眼神闪烁，瞬间目光又恢复到往常冰冷的模样。

　　他的眼睛落在宋涵一手上的创可贴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快速移开视线。

　　似乎是怕余笙误会，乔锦瑟往杨甜甜身边挪了两步，隔开了和宋涵一之间的距离。

　　余笙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未看向乔锦瑟，随后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乔锦瑟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手指攒紧衣角。

　　杨甜甜没有察觉，反而大大咧咧道：“我看还是不要比了吧，他们作曲系只要出余笙参赛，那就是王炸。”

　　宋涵一将乔锦瑟的情绪看在眼里，有些吃味道：“那可不一定，又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爱。”

　　话音还未落，乔锦瑟道：“那个学长，甜甜你们先去吃饭吧，我突然想到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寝室了。”

　　说罢，对杨甜甜笑了笑，径直离开。

　　“诶，小瑟瑟，你吃什么我给你带。”杨甜甜奇怪道，“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一连好几天，乔锦瑟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走神的状态，她打开手机微信看着熟悉的头像点开对话框，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以前。

　　她打着字【那个，贝多芬现在还好吗？】觉得突然来这么一句很奇怪，又删掉重新输入【嗨，余同学，贝多芬疫苗打完了吗？】

　　思来想去乔锦瑟觉得还是不妥，她干脆关闭对话框，强迫自己练琴。

　　忽然微信震动了一下，乔锦瑟欣喜极了，立马冲进微信，发现消息是杨甜甜发来的后，顿时又很失落。

　　她讨厌这种情绪，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

　　期中考核成绩出来了，乔锦瑟由进校倒数的成绩，跃升成中游水平。杨甜甜还是和方淮一样浓情蜜意，乔锦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令人羡慕的爱情。

　　她将心思更多放在学习上，但自从西乐系和民乐系比赛的消息一经传开，练习室更难找了，她只好晚上踩在教室关门前半小时，蹲空教室。

　　时间紧迫，乔锦瑟几乎每天都去。

　　这天她照往常一样去熟悉教室，刚一进门，却发现有位穿着制服的人正在鼓捣着语气。

　　“门卫爷爷，您怎么在这。”乔锦瑟认识这个人，偶尔去门卫室还钥匙时，能碰到他。

　　老人拿着唢呐，和蔼笑道：“小丫头，这么晚你还在练习啊。”说着他又研究起唢呐，还嘀咕道：“怎么吹不响呢？”

　　“爷爷，我来帮你看看。”乔锦瑟走上前来，将唢呐检查了一下，拿出一个小铜片道，“是这个哨片有点问题，换一个就好了。”
　　老人有些惊喜道：“小丫头，你会唢呐？我记得这届没有招唢呐的学生。”

　　乔锦瑟从来没有展示过吹唢呐，她从小和爷爷学习，但从不在外人面前展示。一是她自认为水平一般，二是总觉得女孩吹唢呐鼓着腮，像青蛙不太文雅。

　　“略懂皮毛，”乔锦瑟笑笑。

　　老人像发现什么宝藏，眼睛闪闪发光：“小丫头，那你能不能教教老头子我啊。”好不容易找到一位同道中人，老人生怕乔锦瑟拒绝，立即补充道：“我肯定不让你白交，要不这样，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留一个教室，你随时来练习怎么样？”

　　这个诱惑对乔锦瑟来说相当大，她思考了一会后点点头：“那就谢谢门卫爷爷了。”

　　老人哈哈大笑：“我姓余，你叫我余爷爷吧，我啊有个孙子跟你一般大，不过啊他可不会吹唢呐。”

　　这个老人十分有趣，并且虽是长辈身份，却以学生的姿态像乔锦瑟请教。

　　之后，余爷爷每天下午都给乔锦瑟留了一间教室，等她过来练琴，结束后又跟着乔锦瑟学唢呐。偶尔他还会给乔锦瑟带一些自制的点心，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余爷爷，您做的点心真好吃。”乔锦瑟一边往嘴里塞，手里还拿着一块。

　　老人吹完一曲，笑道：“老头子我对吃可是很有研究的。”语气满满自豪。

　　“丫头啊，你觉得我今天吹的怎么样？”余爷爷像个小学生似的，等待着夸奖。

　　乔锦瑟咽下最后一口，一脸认真，仔细回想着她爷爷当时的表情：“嗯，还不错，但是啊这个气要憋住。”

　　“人小鬼大。”余爷爷笑道。

　　“对了余爷爷，您为什么会喜欢上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