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和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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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晨风阵阵袭人。
符函骨睁开眼，眨几下眼睛，很好，熬过来了。
“感觉怎么样？”清筱靠着沙丘眯了一会儿，整个晚上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还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人狼之斗，一连串的事，安静下来后，困意也泛上来。多年养成早起的习惯，就算是刚睡着，到了平时起床的时间也自发地醒来。
他沉默良久，唇瓣紧抿，略尖的下巴上长出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荏弱，多了些成熟的感觉，眼睛半合，睫毛随着眼睛划出优美的弧度，眼中看不出神采，与灰蓝的天空同色，都很苍茫。
清筱不解，不过睡了一觉，他醒来怎么就成了这样。
施墨触一下碗身，因在热水中温了许久，还温热着。端起来，缓步走来，蹲下身子，看到符函骨的神色，心中颇有些感慨，带着莫名的笑意，说道：“喝点东西吧，清筱为你温过一次了。”
符函骨睇他一眼，不在乎本是平常的一句话为什么听来会有揶揄之感，面无表情的坐起来。清筱看他的肩膀下方沾了些血，说道：“再换一次药吧。”便跑去准备东西了。
符函骨坐起来接过碗，一口一口浅啜着，热度刚刚好，入口温热，很快便和嘴里的温度一致。施墨盘腿坐在他的身侧，眼睛时不时地瞟向他的方向，甚至观察得有些放肆了，他浑然不觉，施墨看他一脸严峻，心中若有若无地明白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多谢了。”符函骨的声音淡淡轻浅，仅二人可以听到。于他来说，救命之恩虽大，然一句感谢已然足矣，无须多言，他也不想多言。
施墨听了笑出声来，“符宫主严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符函骨眉梢轻挑，低垂的眼皮轻轻一掀，黑瞳微移，“施二公子好手段，瞒过了全天下的人，恐怕令尊也被蒙在鼓里吧。”世上知道幽澜宫宫主名字的人不超过十人，他施墨一直名不见经传，若不是翻到施苑的资料看到这样一个没被众人所识备受冷落却身份斐然的人时，和君溪开玩笑说“施老头子定是巴不得没这个儿子”，他也不会记得施家二公子的名讳——施墨。
如今一看……符函骨心中讥笑，果真世人的眼睛都被蒙蔽了，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
“我竟不知你的意识是清醒的。”自己并未露出一点马脚，联想到他的身份以及他对清筱说了自己的名字，便也了然。对他的记忆力不紧佩服起来，能记得他这个几乎可以忽略的人物，真不容易。
符函骨不言，清醒又如何？人总是先被蒙蔽后才会变得清醒。
低头，手上的血迹还残留着，就是，这只手。还是用惯了内力，居然不自觉就使出来了。
施墨注意到他的动作，方才说不清楚的莫名的“明白”，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残月仍是不甘离去，清冷的玉盘突兀地留在天际。
东方靠近大地的地方，丝丝白云微亮，从下向上，本是发黑的红色，逐渐变浅，最后归为了白色，像是颜色都沉淀到了下面。一切，只是因为太阳的即将升起。
三人坐在沙丘上，静默无言。
看对面一线之隔，天为白，沙为黑，曙光初照，普渡金黄。
红日带着曚昽，似是隔了一层纱，不甚真实，又像是隔着火炉上的热气，还在晕晕缓动。
让人觉得这是画出来的，滴一点红色朱砂，慢慢晕染，它逐渐变大，光芒也随之绽放，云彩争不过初阳，颜色被它同化了。本来黑色的沙地从目光所及的最东面开始，金黄色逐渐增递。天空也亮了小半边，灰暗慢慢被驱散。
“沙漠的太阳只有初升与将落之时是最美的。”清筱双手抱膝，看着眼前从前很少注意过的日升，联想到沙漠白天被它照射得有多炎热，不禁感慨。
符函骨半躺在沙上，一腿曲起，另一条腿随意伸展，腰后垫着叠起的毯子，肘部支在上面，身子微斜，远离了清筱。眼前的景色确实很美，他总是匆匆赶路，至于沙漠，对他来说算是一个达成目的的障碍，怎想障碍也可以变得可爱，譬如现在。他偏头看下清筱，她看起来十分欣喜，红唇勾起恰好的弧度，眼睛因为迎着阳光，微微眯起一点，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像一轮半月，半月中映着亮眼的金黄，仅一点，如火耀眼。
施墨眼前一直都是一片黑暗，只是坐在那里闲闲无事。只能感觉到周围比刚才暖和了一点儿，听到清筱的话，突然有些期待眼睛复明的那一天，好好领略一下沙漠的日升日落。
听到没人回应自己的话，清筱本来挺有兴味的，忽然有些尴尬，抿唇眨几下眼睛，“不如我给你们舞剑……呃，还是算了……”
清筱眼睛看着上方，她真是兴致太高了，说到一半才想起符函骨右手臂没了，而施墨眼睛无法视物，这一说“舞剑”，根本就是揭两人的伤疤……
“呵呵，还是我给你们舞剑吧，至于你欠下的这一次，就等我复明后再还吧。”总算她还记得自己的眼睛问题，刚才的郁闷全消。
只见他飞身跃出，身如白鹤行风，在半空中倏地抽出剑，剑身“哗”地一震，道道银光交错，织成朵朵剑花，耀眼的剑光笼罩在他的周围，可以看到一条银龙穿插在其中，以及执剑之人的身影。
不消片刻，太阳已经完全脱离了地面，光线不再柔和，清冷换成了温暖，阳光射在几人身上，拖出一道长长地影子。
符函骨和清筱逆着光看他，施墨的速度开始变慢，但剑势凌厉不减，腾跃之间，似乎与剑合为了一体，剑身反射阳光，银光和着金光，光芒耀眼。他本人也被渡上了光，被照得有些蒙眬，衣衫、脸庞的轮廓都加深。
“怎么样？可抵得你的一次舞剑？”他已收了剑，气息平稳，像只是走了一会儿似的。
“抵得抵得，我都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拒绝了，看完你舞的，我现在觉得我的剑法根本不够你们看。”清筱想想自己的剑法，其中的差距……不言而喻。
施墨笑着安慰：“无妨，不过是图个乐子而已，只要不是烂到极点，我们还是可以忍着看完的。”与一个不扭捏的人聊天果然有趣多了，十分认真地开着玩笑，还嫌不够，转过头问符函骨：“符兄，你说是不是？”
符函骨从早面色就不怎么好，似有忧心之事，与施墨明明相谈甚欢，可是清筱说话他只是点头摇头，让清筱有些不明所以，又不好意思开口。
听施墨调侃自己，准备反驳他，听到他又反问了符函骨，咽下欲说的话，偏头也看着符函骨。
符函骨一抬头，就看到两双惹人注目的眼睛，本来可以挺有魄力地如往常听他人罗嗦时一样斜他们一眼堵住他们好奇的目光，可是没想到竟然很老实地回答：“是。”
一个字，有人欢喜有人愁。
施墨笑得两眼弯弯，清筱被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刚才问什么？”话一出口，符函骨有些后悔，冲动了……
“……符兄没听到我的问题？”这次轮到施墨语噎，居然被忽视了，而且还因为人家一本正经的回答十分高兴。
反正已经说了，干脆装到底。
符函骨诚挚万分地点头，顺便递给他一个求知的目光。
清筱转忧为喜，幸灾乐祸地对着他笑。
施墨无奈叹口气，算是承认自己倒霉，惹得清筱更加高兴。
符函骨看到施墨抽空投过来的含笑的目光，恍若回到了当年偷吃东西被大人抓住的孩童时代，不自然地红了脸。
施墨心中窃喜，因为，总算是扳回了一局。
这时，各自目的均已达到，皆大欢喜。
红日高悬，洒下细碎的金光，照着三个笑意融融的脸，凝成一副融洽的画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和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