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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谁来主理(二) ...

  •   听皇帝的话头,太子竟主动提出交还金印?
      太师老眼微眯。他是什么意思?以退为进?怎么看都不像。倒像是被吓坏了。不太确定……再看看。
      难道真吓破了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如此直抒胸臆地指责皇帝偏心,这这这,这是可以说的吗?太子果然不想干了?
      太师已许久不曾觉得如坐针毡过,在椅上不适地动了动。
      他很想看懂太子今日行为的深意。总该有些深意才对。近日涵儿频繁提起太子,话里话外一派兄弟情深,他便有所警觉。太子这些年越发谨言慎行,对涵儿并无一丝亲近,如此无端殷勤,怎会没有深意呢?
      但他今日表现,完全不像胸有城府的一国太子,倒像寻常人家争宠撒泼的小儿。太师心中隐隐觉得不太体面,可他想挑错却也不能——人家跟自己的父皇诉说委屈,他这个做臣子的怎好置喙?
      还得劝着,不要闹得太过。
      太师眼见皇帝气的狠了,太子仍倔强不肯服软,忙起身打圆场:“陛下息怒。太子毕竟刚遭大难,心有余悸也是人之常情,陛下还需体恤一二才是啊。”
      他此言一出,就见太子身形微微一晃,竟是一滴清泪滑过颊边。
      ……都把孩子委屈哭了。
      太师顿时觉得理解。他在宫中有些耳目,虽并不是御前近侍,探听不得许多隐秘,但太子中毒以来皇帝不甚在意的表现却是知道的。易地而处,若是涵儿被这般对待,他就算拼着一把老骨头,也是要找皇帝讨个说法的。
      太师递来台阶,太子落泪即顺坡下的意思。皇帝不好继续气着,深吸一口气,颇无奈道:“太师言之有理。”
      说完闭了闭眼,拿手揉起太阳穴,对赵恕道:“起来罢。堂堂太子,说哭就哭,成何体统?”语气到底缓和些,“既要你查案,必不会让你涉险。这样吧,把御廷卫拨一队给你,你自己挑吧。”
      在一旁当了半天壁画不敢吱声的刘福赶紧活过来,碎步小跑着去传御廷卫天、地、玄、皇四队队长。
      赵恕已经起身,闻言委屈中有些安慰,衣袖擦一把眼泪,瓮声瓮气道:“谢父皇垂怜。”
      皇帝见他这样,终是没了脾气。想到先前那句“偏心”,又觉不能落人口实,至少外人看来水还是要端平,于是补充道:“太师已说过,不让你三弟查案,乃是因他年纪小、事情多,哪里是什么牵连不牵连?你为人兄长,很不该如此斤斤计较。”
      赵恕差点反驳,想起戏演的接近尾声了,堪堪收口。
      笑死人。他只比赵涵大五个月啊,好爹!不是五岁!
      不过嘴上宛如被安抚后的炸毛猫,十分温顺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狭隘了。”
      皇帝见他乖觉,嗯了一声,转目瞥一眼太师,不知想到什么,又道:“慎王既已开府,也该多多历练。春闱之事毕竟有旧例可循,忙只是暂时。等过了这阵,他还是应该多去协助太子。岳公以为呢?”
      赵恕也看向太师,精准地捕捉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
      太师一心只想帮三弟远离旋涡,不料皇帝来个回马枪吧?就说嘛,皇帝生性多疑,顺着他、他觉得你阿谀谄媚,逆着他、他又觉得你别有用心。太师既替三弟开了口,皇帝定然觉得如此一来会打破朝堂势力的平衡。不管是老三还是老五,任何一家独大都不好。
      哦,太子是不会独大的。太子只是一杆旗,又不是插旗的老将军,哪有那种机会。
      皇帝为了权衡制约,该给老三的自不会少,可他不愿给的,别人也甭想捞得到。正因如此,上一世此案查到最后,老五手里也只折了他小舅舅这样不痛不痒的一个人物,依然能和老三相互抗衡。
      太师毕竟也是老狐狸,自然很快转过弯来。好在皇帝口中的“过了这阵”有许多可操作的余地,于是他便没有反驳:“陛下所望长远,老臣深为钦佩。”
      赵恕牙齿酸了一酸。这种话他说不太出来,道行还是浅了。
      正在他揉着腮帮子时,刘福已带着御廷卫四位队长返回,一字站开,向皇帝行礼。
      皇帝对赵恕道:“自己选吧。”
      赵恕只打量了四人一眼。皆是昂藏男儿,形容威武,乍看去没什么太大差别。他便转过身来问皇帝:“父皇,不知四位候卫谁功夫最强?儿臣想选最强的。”
      选谁皇帝都要疑心,不如把皮球踢回去。
      皇帝果然觉得这儿子被吓怕了,当下不疑有他,点了其中一人出列:“何蔺,你跟着太子。太子若有伤损,你就提头来见吧。”
      何蔺领命。
      赵恕非常满意。
      此间事了,各人都还算顺意。皇帝大手一挥,众人告退。
      出殿时赵恕礼让太师先行,自己落后半个身位。太师见他行事,老眼眯起,忽然道:“殿下这招以退为进,可有得偿所愿?”
      赵恕笑了,老狐狸想诈我?
      “太师说的愿是什么愿?清查卖官一事吗?”他不接前半句,反问后半句,故作惊讶道,“这差事难道不是太师扔给本宫的吗?”
      太师直觉自己想多了,心底却始终有个声音告诫他慎重,便道:“查清此案,殿下既可肃正朝纲,亦可折服天下学子之心,岂非两全?这对殿下可谓百利。”
      赵恕脚步一顿,见对方跟着停下看过来,他耿直发问:“太师何必诓我?你我心知肚明,要办此事,须从殷家入手,那定北侯府岂好相与?太师不正是因此才极力替三弟撇清的吗?”
      太师老脸一怔。他打了一辈子机锋,遇见的也多是话里藏话的对手,不料今日来了这么个直肠子,竟叫他一时颇下不来台。
      赵恕心里冷笑,你既想来试探我,我的直球你敢接么?
      太师在他诚恳的眼神下有些无所遁形,强掩尴尬地笑道:“殿下何处此言?老臣绝无此意。慎王向来敬重殿下,到时与殿下兄弟联手,实乃陛下之喜、百姓之福,老臣岂会有意遮拦?”
      赵恕似乎很容易被说服,闻言顿时眉眼舒展,也笑道:“太师勿怪,原是本宫小人之心了。”
      太师岂能承认太子是小人,正欲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往回找补,就见径道上一人急色匆匆,向勤政殿奔去。
      “是玄字军的服制。”赵恕低喃道。
      这一打岔,太师顺势道:“玄字军此番大捷,明日就将开拔回朝,此人怎的如此慌张?难道……”
      “太师先行,本宫恐怕要在此稍候。”赵恕没容对方说出后面的话。他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一时心下狂跳。
      太师毕竟不涉军政之事,当下便先行离开。
      赵恕负手在原地小站,指尖在衣袖掩盖下,焦虑地连掐掌心,不觉掐出深深的印痕。
      不多时,刘福的身影出得殿来。赵恕快步迎上。
      刘福见他还未走远,连忙道:“太子殿下,皇上口谕,着殿下即刻带太医前往淮南王府。淮南王他身受重伤,怕是……怕是撑不住了!”
      赵恕一个踉跄,差点摔下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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