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音余年》云上别之

6、未婚妻

　　客厅其余人有些吃惊地看着阮音。
　　阮母有些担忧地开口：“阿音，你决定好了吗？我们可以……”她看了一眼坐着阮音边上的许清砚：“和许家商量。”
　　“然后，让二婶退钱吗？”阮音调整心中的愤怒，“而且要让我们家因为我背上一个‘不守诺言’的评价吗？”
　　说完，阮音的视线落在了阮垣脸上，他紧抿着唇，神色严肃。
　　“况且许清砚。”阮音看向旁边坐着的人，犹豫了一下。许清砚察觉到她的停顿，也看向她，虽只一瞬，阮音的脸还是红了，继续开口补充了一下称呼：“……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也是知根知底的。”
　　阮母还想再说什么，被阮父拦住了：“既然阿桃是这个意思，你们年轻人先去商量一下吧。”
　　阮音乖乖地点了下头：“好。”然后起身，语气平淡地看向许清砚：“你，跟我来。”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许清砚安安静静地跟在阮音的身后，上了二楼，来到了阮音的房间。
　　房间的装饰采用简约风格，奶白色的陈设，绿白图案相交的床铺，看上清爽干净。
　　“你看够了吗？”阮音出声。
　　“嗯。”许清砚将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对不起。”
　　阮音不解：“怎么道歉？已经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了，那我们就好好向前走吧。”
　　“谢谢，刚才的解围。”许清砚把它称作解围，不确定阮音心中真实所想，“阮音，在这件事情里，你可以向我提条件。”
　　“因为什么？因为我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吗？刚开始知道的时候，确实是有点生气。”阮音坦白，“不过，我是有条件，我也不算完全吃亏。”
　　听到阮音这么说，许清砚表情淡淡的，并不意外：“我们联姻，你获得自由，而我希望家人如愿。互相帮助，各取所需，之后我会把结婚前后两份协议送来。”
　　阮音没有理会他这句话，而是在思考自己的条件。
　　见她久久没说话，他望向阮音，她那双眼睛中写着不容置疑，她语气坚定：“第一，请先无条件地相信我，也许很多人会认为你我结婚，会给我很多底气，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社交方面。很感谢这样的底气，但我更相信底气是自己给自己的。”
　　“第二，我希望，我不是被束缚的雀，我可以继续这样的工作作息，有时候我要闭关工作。虽然是件对我来说很正常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
　　这些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和她各过各的生活。
　　“第三……”阮音卡住了，说不出来。
　　“许清砚，我暂时想不到。”阮音垂眸思考一阵子，而后抬头去寻许清砚的眼睛。见他眼中情绪不明，开口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清砚摇了摇头。
　　房间内，两人没再开口。原先阮音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去领证。转念一想，这样好像显得她好着急。
　　不过，许清砚好像猜出她在想什么似的：“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怎么了，最近一周都是休息。”
　　“那我们找个时间领证？”
　　“好，那我们待会和爸爸妈妈说一下。”阮音拿出手机，问：“那我怎么和你联系。”
　　“我的手机号可以加到我的微信。”女孩一脸茫然，显然是忘记了他们之前通过电话。许清砚了然，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扫一扫，阮音也将界面调成了自己的二维码。
　　两人成功加成好友后回到了大厅。阮垣正打算起身，被阮父叫住：“你那么急干什么，是你姐姐结婚。”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阮垣侧目，发现他们来了，紧急地闭了嘴。
　　阮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错过他，笑着走向阮父旁边的位子：“爸爸，我决定了，我和许清砚结婚。”阮父犹豫着，踌躇着开口，最后的一切化作一声叹息：“好。”
　　“我们家阿桃做的决定，爸爸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阮母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眼眶红红的。
　　之后，许清砚被一通助理的电话叫走了。
　　离开阮家的时候，阮音把他送到大门口，许清砚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了句：“你记得留意我的电话。”他在变相地提醒她要记得备注自己的电话。
　　阮音笑着答应，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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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音带着思绪走回客厅，家中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没有人主动挑起话题，静悄悄的。
　　她开口打破了沉默：“怎么啦，许清砚不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吗？如果女儿受了欺负，爸爸妈妈你们不是可以帮我教训他嘛。”阮音语气软软的，去寻阮母的胳膊，紧紧抱着。
　　手臂上凉凉的，原来是母亲眼中的一滴泪突然滑落：“许家那孩子，我们是知根知底的，是个好孩子。”
　　“妈妈只是觉得我们家小春桃还没有长大，就要嫁人了。”阮母停顿了一下，“这婚事还不是我们家春桃自己选的。”
　　阮音抱着妈妈，抚摸着她的手臂，给予她一些春日的温暖。似乎也在告诉妈妈，她早就不在乎了。
　　不在乎那些对自己嘲讽苛刻的人了。
　　不在乎那些因为自己是女生而被忽视的事情了。
　　不在乎那些委屈。
　　总有一天，她会证明自己也可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是一个站在高处的女子。
　　家里原先的气氛因为许阮两家联姻的事情冷了下来，晚上吃完饭的时候，阮垣和阮音去花园散步。
　　月明星稀，风微微吹着。
　　男生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委屈你了，姐姐。”
　　阮垣平常不怎么喜欢称呼阮音姐姐，他跟着父母和其他人叫阮音春桃或者阿音。
　　风声悄悄，阮垣只听到一声轻笑声，就什么也没有听到了。
　　这个场景之前似乎也上演过。
　　那时候，阮音刚高考完，她本身就对金融方面的事情感兴趣。填志愿之前去老宅聚了一次餐，二婶听说阮音要学金融的事情，就去老太太面前是非颠倒地说了一通。
　　“阮音这孩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那她管理的那些公司资产不就白便宜别人了吗？”老太太深居简出，有些市侩，听到二婶说那些利润会白白便宜别人的时候，眉头就紧紧地皱着。
　　当场，老太太就明令禁止阮音报考金融专业。
　　阮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听着老太太的冷言冷语。
　　“女孩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选些老师这样的工作就好。”老太太的语气不容置疑。
　　提交志愿的那天，老太太和二婶轮流打电话来确认她的志愿，全被她一句给盖过了：“没有填金融相关的。”
　　小时候阮音和研究历史的外公外婆生活了一段时间，对历史也充满着好奇，所以她的第一志愿是B大的历史学。所幸，她被第一志愿录取。
　　之后，阮音又因为选了历史学被二婶多次嘲讽。
　　有一次家庭聚会回家的时候，阮音站在花园吹风，那时候她想她的委屈应该会被风吹散吧。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阮垣站在了她的身边：“委屈你了，阿音。”
　　阮音眼中含泪，因为身边至亲的关怀。
　　虽然在阮父阮母的眼中她是他们的无上珍宝，但是到这些亲戚眼中她似是街上野花，可以践踏，可以抛弃。
　　起码她的至亲知道她的苦楚，只是对此无能为力罢了。
　　“总有一天我不会再让姐姐。不对，是我们一家，不会再被别人欺负。”阮垣声音坚定。阮音笑着迎向他郑重的神情：“姐姐相信你能做到的。”
　　—
　　夜无声，月悄然离开。这个夜晚，似乎不如表面那般宁静。阮音翻翻转转，依旧无法入眠。
　　静悄悄的楼道，阮音趿着拖鞋走向影音室，选了部列在“十大催泪电影”榜单上的《美丽人生》，她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桶爆米花。
　　滑稽一般的开场，却以沉重气氛结局。
　　影片结束后，阮音仍沉浸在悲伤情绪中。打破这种氛围的，是茶几上震动的手机。有人给阮音发了条短信：“一起用早餐吗？”
　　阮音对这串号码不熟悉，有些莫名奇妙，只会了个问号：“？”
　　对方收到信息之后，立马回了个电话过来，阮音等了几秒之后才接起电话。
　　“这么早，是没睡吗？”是许清砚的号码。
　　她一直沉浸在电影中，没关注时间，被许清砚这么一说，才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5：57。
　　“嗯。”阮音声音中带着些许疲倦，尾音稍稍拖长。
　　许清砚听出了她的不对劲：“你待会去睡会吧，注意身体。”阮音又懒懒地“嗯”了声。
　　阮音这慵懒的反应，许清砚轻笑了声。她撑起精神问了句：“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你快去休息吧。”
　　“那我的早餐呢。”阮音换了个姿势，平躺在沙发上。
　　许清砚听着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声揶揄：“我们不差这一餐。”
　　这几个字被阮音听了去，耳朵却不受控制的红了，懒洋洋地嘟囔着：“谁要和你一起吃呢。”许清砚勾了勾唇角，没有继续逗她：“好了，睡吧。”
　　“未婚妻，好梦。”这是他们通话的最后一句，带着些哄睡的意味。
　　最后是，阮音恼羞成怒地挂断了电话。她摸了摸手机贴近的那只耳朵，有些烫。
　　但她也没继续多想。
　　成宿没睡的困意感袭来，阮音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