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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桐沙·坠梦里 ...

  •   李祝辰养的狗今天满十周岁,按惯例要大操大办。
      他雇了专业团队布置场地,还请顶级糕点师为狗打造了一个蛋糕,光珍稀食材费就花了小十万。

      并不是他多爱狗,只是寻个由头,呼朋唤友朋友来家里开派对。
      拍照发朋友圈昭告天下,把狗绳交给家佣完事,转头扎进娱乐室。

      李祝辰生平两大爱好,玩车和打牌。
      自从几次三番出事故,医院进出好几遭,被他爹妈一举扣下所有车勒令不准再上路后,便把十二分心思放在打牌上。

      偏偏牌技又烂得很,十赌九输。
      但今天他狗儿子是寿星,不看僧面看佛面,大家都让他,只有程见舟没当回事,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几轮下来就把他的钱搂得精光。

      李祝辰连续吃瘪,面子到底挂不住,讪笑着站起来,说要去外面醒酒。
      和一群朋友嘻嘻笑笑上了顶楼。

      潘多嚷嚷着要替他辰哥一雪前耻,拿着李祝辰给充足经费气势如虹在牌桌上坐下:“我来。”
      程见舟瞥他一眼:“给我送钱来了?”
      “呵,话别说太死。”

      潘多会记牌,打法机灵懂得变通,比李祝辰好上不少,但依然打得很举步维艰。

      有一轮极限反杀,眼看就要赢了,程见舟轻巧甩下一张牌,霎时堵住他全部后路。
      仿佛知道他所知所想,专门藏了后手,云淡风轻蛰伏半天,就为精准狙击他。

      潘多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程见舟,你他妈开透视了?”
      程见舟把牌一明:“给你物理透视权利?”

      向明朗看一眼他的牌,知道他们三人毫无胜算可言,挫败地拍下余牌:“妈的!不玩了!把把输。”
      牌桌第四人感慨:“怎么就程见舟运气爆棚,不公平啊。”

      “是啊,运气好,承让了。”
      程见舟站起来,“钱你们分了。”

      潘多乐呵呵把手伸向红票子:“谢谢哥,哥哥大气。”
      程见舟笑着踹他一脚:“哥哥也是你叫的?”

      向明朗抬头:“去哪儿?”
      “睡觉。”

      潘多说:“别走啊,继续嗨!辰哥说今晚通宵,谁都别想睡。你别跟着西西妹妹学坏了,男人要作息那么规律干吗,军训吗?美好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陪我再玩几把。”

      “不睡觉,陪你?”
      程见舟冷声,“你多大脸啊,嗯?”

      程见舟这个人,心情好怎么开玩笑都无所谓,和谁都能随和聊上半天,哪怕是路边的乞丐。
      真惹他不高兴了,一张嘴讲话比刀子还尖酸刻薄,谁都拿他没辙。

      也不知哪句话撞他枪口上了,潘多识趣地闭嘴。

      程见舟一走,自然有人填位置。
      新加入的人问:“程见舟发什么脾气啊?”

      潘多:“他这段时间一直这样,情绪反复无常。没事没事,更年期到了而已。”
      “……”

      摸牌时隐约有铃声传进耳朵,潘多左顾右盼,在斜侧饮水机上看到程见舟落下的手机。
      正巧他提前出局,正无所事事,起身去看,来显是方萧西。

      潘多接起来:“西西妹妹,啥事?”
      “哥哥呢?”

      他嘴上跑火车:“你哥哥忙着泡妞呢。”
      那头沉默片刻:“让他接一下电话。”

      “程见舟现在可是左拥右抱,沉溺在温柔乡里快活得不行,腾不出手来接电话,让你别烦他,有什么事过了今晚再说!”

      潘多在今晚俩字上加重音,言毕,爆发满堂笑声。
      有人问:“哎,他妹妹什么反应?”

      潘多“喂”两声,拉远手机屏幕,盯着锁屏发呆:“啊,这就……挂了?”
      向明朗觉得这玩笑开过火了,皱眉头:“或许是什么要紧事,你赶紧把手机给程见舟送去。”

      潘多把手机抛沙发上,连连摆手:“要去你去!他睡觉最讨厌被打扰,那起床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再说了,就算手机在身边,程见舟八成也是不接的,我们操什么心。”

      向明朗觉得言之有理,也不再纠结。
      潘多大手一挥:“继续继续,赶紧的,结束开下一把。”

      程见舟睡得早,翌日七点不到就醒了。
      返回娱乐室,还有不少人在玩。

      李祝辰精神抖擞,嘴里衔一根烟,哼着小曲儿一张张过牌。
      潘多从牌桌上抬起头,打了个呵欠,指指沙发:“你手机落下了,昨天有你的电话。”

      “谁?”
      “西西妹妹。”

      程见舟“嗯”了声,倚着墙没动,低头看牌:“别出这张,白痴,脑子不要捐了。”

      “……哥,你别站我身后,我压力大。”
      潘多此刻像被监考老师盯着做最不擅长的科目考试,如芒在背,“再看尿裤子了。”

      程见舟笑了笑,走到沙发边,弯腰捞过手机,看了眼,扔回坐垫。
      人坐下去,一条胳膊搭靠背上,懒洋洋地玩着打火机。

      李祝辰后半夜赢回不少钱,心情明快,翘起二郎腿,朝手机努嘴:“你宝贝妹妹的电话,不回一个?”
      程见舟淡声:“谁是我宝贝妹妹?”

      李祝辰吐口烟圈,气定神闲地说:“还能有谁,你不就那一个。”
      潘多说:“什么宝贝不宝贝,妹妹不妹妹的,人家早就割袍断义,兄妹变路人喽,是不是程见舟?”

      李祝辰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内情,却不知道他们关系闹到这样僵,笑道:“长辈间的恩怨关小辈什么事,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呗。”

      潘多放下牌扭头:“程见舟,西西妹妹心上人车祸去世没多久,估计现在正难受没地方诉苦呢,会不会是找你求安慰啊?你回个呗。”

      程见舟“啪”合上打火机,开了罐啤酒:“不回。”
      李祝辰被吃了张好牌,幽幽说:“算了吧,他会安慰人,木乃伊都会诈尸,找他只会起反作用。”

      话音未落,沙发上手机有新来电。
      程见舟看也没看,任由它响着。

      潘多熬了通宵,本来胸口就闷,铃声更是震得他心脏发麻,嘟囔:“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挂了,这么晾着有意思嘛。”

      程见舟喝完酒,易拉罐扔垃圾桶,这才拿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一个陌生号码。
      本该挂掉,鬼使神差接了。

      对方估计在通勤路上,环境音嘈杂:“是我,杨余茵,西西和你在一起吗?”
      ”不在。”

      “她一整晚未归,我给她打电话发消息都没回,不知怎么回事。”
      “昨晚她出门了?”
      “说是去见同学。”

      “见谁?”
      “不知道,她没说。”

      程见舟给方萧西打电话,无人接听。
      他又打,被拒接。

      潘多牌桌上又是一轮游,骂了句脏话。
      正要问程见舟是不是西西的电话,眼睛瞟过去,沙发空空如也,他人已经走了。

      程见舟把车开出车库,这才发现下雨了,启动雨刮,打算先回家看看,却在经过医院时猛一脚踩刹车。

      裕一医南门外是条餐饮街,小吃炒菜火锅一应俱全。
      清晨阳光稀薄,雾已经聚得很浓了,加上细雨绵绵,街道上行人不太多,倒是店内都坐得满满当当。

      方萧西没打伞,丢了魂似的一直往深处走。
      程见舟车内翻找半天,没找到伞,眼看她要消失在拐角,下车就追。

      街道尽头是一条河堤,夹道辟出丈余见方的空间,见缝插针开了家早餐店。
      店门口支着块木板,朱漆歪歪斜斜写着“早点供应”几个字。

      招牌旁架起油锅,包头巾的老人正拿长筷翻着油条,看见有新客人,笑着请他里头坐。

      程见舟没进去,外棚下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人出来,望进店内,就坐着个小孩在写作业。
      他客气地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身高大概到我肩膀,扎着头发,穿圆皮鞋黄裙子。”

      “小姑娘买了一袋包子,从后门走了。”
      老人摇摇头,“她还多扫了钱,浑身湿透了,我给伞不接不说话,眼睛通红,也不知道碰到什么难过的事。”
      “谢谢。”

      程见舟绕到屋后,这里更僻静,荒草丛生,河堤上的树冠宽阔,将光线悉数遮去。
      雨势渐大,透过枝叶密密砸下来。

      方萧西就坐在一架靠墙的矮梯上,抱着胳膊抽泣,指弯里勾着装有小笼包的塑料袋,要掉不掉。
      他走过去,垂下眼睫,指腹摩挲着她的睑缘,轻声:“别哭了。”

      方萧西仍是哭得梨花带雨,泣不可仰,泪水像不会干涸的涌泉。

      她是那么伤心欲绝,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露出耷拉的耳朵,好像一只被主人遗弃,无家可归的小狗。
      手心里攥着那条破破烂烂,血迹斑斑的灰兔手机链,仿佛是此生唯一珍视之物,唯一的救赎。

      程见舟舌根止不住发苦,心口却怦怦乱跳。
      “西西。”他极少这样亲昵地喊她,情到深处,却是那么自然。

      自从他们在医院吵过一架,钟鸣出意外,两人没再说过一句话。
      就算他主动给台阶,给笑脸,低声下气道歉,她也不同他讲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

      现在,方萧西依然在哭泣。
      可她的目光短暂投向他,像梦里得她垂幸。

      就是这一眼,将他拽入深渊。

      程见舟单手撑着墙,背脊微弯,将头偏垂下去,唇瓣贴上少女的唇。
      触感冰冷刺骨,却又柔软清甜。

      方萧西怔得连抽泣都忘了,睫羽轻颤,雨水溅入睁圆的眼睛,刺生生的疼。
      一切声音像被隔绝于耳膜外,风消雨霁,时光停歇,整个世界坠入寂静。

      塑料袋掉落,包子滚了一地,很快被泥水染脏。

      程见舟食髓知味,不再浅尝辄止。
      一只手按住她肩膀,将她强势抵在墙上,另只抬高她下巴,侵占般地撬开她的齿关,含住舌头。

      烟草味和酒气微辛,混杂着他身上凛冽的薄荷味,如同汹涌潮水将她没顶覆灭。
      方萧西一点经验都没有,忘记了呼吸,被亲得喘不过气来,身体晃了晃,差点倒栽下去。

      程见舟手探进她衬衣下摆,掌心贴合她的腰,牢牢扶住。
      肌肤相触,炽热沿神经向上蹿升。

      方萧西头昏脑胀,好像坠入深梦里,又好像发起高烧。
      她双手撑在程见舟胸口,想要推开,却浑身发软,一点劲也使不上。

      好奇怪。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和小说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样的凶狠霸道,根本无从抵抗和躲避。

      她和程见舟,不该这样的……
      不该做这种事情。

      程见舟吻得越来越凶,心中压抑已久的渴求化作一头野兽,狂风骤雨般索取和掠夺。
      怀中人不住颤抖,似乎吓得不轻。

      有那么一刻,极短暂的一刻,他心中萌生悔意。

      可是在唇齿纠缠间,方萧西含糊说了一个词。
      这个词,为未熄的余焰添了一把柴,大火把理智烧得精光,他将一意孤行贯彻到底,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大雨滂沱,她说。
      “哥哥。”

      后来戈壁滩无数个凉夜,程见舟总会想起这个昏霾的阴雨天。
      想起他是如何惴惴不安,又是如何欣喜若狂,背负卑劣与罪恶,最终得偿所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桐沙·坠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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