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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见月,天下为动 ...

  •   月断月见草

      月见草花语------魔法,美人,利用

      (一)

      今天是最后一夜了。我坐在苑子的玄关上,拂过熏香,挽起袖口,低着头细心修剪着手中的月见草,侍女小莲小步跑过来:“小蝉,哦,不,小姐,老爷请你。”我抬起头温和的看着她,“小莲,叫我小蝉就可以了”。她却一脸羞窘,我叹了口气,转身站起来。谁能想到三个月前我尚是府上的丫鬟,如今却成了小姐。小莲原是我的伙伴,如今,反倒生分起来了。

      我垂下眉毛,悉心整了整的玉白色衫子,听到前边丫鬟的通话,\"大人,小姐来了。\"便微微拨开珠帘,一阵琳琅作响后,缓步座前,福了福身子,才抬眼,看着义父。他放下茶盏,不动声色细细打量了良久,方才满意的拍拍手掌:“这身打扮,越发显得娇贵,甚好甚好。”我温顺的展开眉,再度福身:“承谢义父抬爱”。

      据母亲生前说,我们原是江凌一带没落贵族。黄巾起义后,朝廷潦倒,各地割据纷征,四处兵荒马乱,父亲与兄长都不知去向,使得我们母女二人辗转来到洛阳投奔父亲故友,从而辗转被司徒王允大人收容。七岁那年,母亲大人便在王府因病去世。大人原来欲将我送与亲戚,但王夫人怜我孤苦伶仃,便命我为夫人的贴身侍婢。

      这十年中,四处战乱不断,而我却能在王府内院长大,倒也安和。夫人原是大家闺秀,相貌俊好,即使年过四十,亦可见年轻时美貌,加上人又谦和,大人原就尊重夫人,在府中,他其他时间都是一脸深不可测,却从只对着夫人温和的笑。而夫人却不动声色,显得不卑不吭。同为侍婢的小莲就常和我嚼舌头,说夫人与大人间少了亲和,是源于大人害死了夫人的妹妹。这些话原是她从老辈家仆聊天中偷听到的,我自然斥小莲不能胡说。府上待下人并不苛刻,这些事岂是我们能胡说的。几次见大人对夫人确有谦卑之意,暗暗看在心上,也并不做声。

      而夫人一直待我亲切,闲来又悉心调教,琴棋书画,在其侧使得略有小通;后被大人送进府中舞坊做舞姬,承蒙不弃,被夫人要回时,已习作三年,歌舞略有小成;因寄人篱下,一直谨记亡母教诲,夫人宠爱,便只能尽心尽力,察言观色的伺候夫人。虽大人一直对我视而不见,但却一直景仰大人恩德。夫人又膝下无子,对我聊以怜爱,称之善解人意,嘴甜心细,因此虽介于侍婢和歌妓之间,但已是满足。今年,已经十七。

      而座上的,便是久居长安的司徒王允,今年过六旬。这也是在我被府上收容十一年来,第一次在正式场面拜见他,并称他为义父,这一切,得追溯到三个月之前。

      三月前,夫人感上伤寒,加上调理不当,重病不起。我日夜伺候。中夜,伺候完夫人服药,待她睡下便关上门走进院子。夏风习习,苍穹繁星点点,坐在石椅边,揉了揉眉尖,月下满院紫藤淡淡盈香,母亲就是这个时节大去的,她临死前嘱咐我千万报答大人。死后,大人厚葬了她,虽几次要将我送走,因夫人之故终能未遂,于是说抚养十年,如今十年之期将近。虽然自小我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大人坚持要送走我,但幼年与母亲四处辗转,看惯世情嘴脸,体察人心,大人应允夫人这十年抚育之恩,我丝毫不敢忘。

      近来见大人总是愁眉不转,茶饭不香,坐立不安,也不知是什么事情。我一个大人远之千里的丫鬟,也不能做什么了。为此想着,我一弱女子,如此乱世,一不能能报大人恩情。二不能为之解忧,三不知何去何从。怎能不叹息。

      “如此星辰夜,小小侍婢,缘和叹息?!”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回头一看,是王允大人。
      做丫鬟以来,每见大人在府上会友开宴都是笑意满面,与私下很有不同。每每我观其待人说话,见他总是不露锋芒,从而保身。不过此刻,怕是大忧在心,没有伪势,眉宇紧锁,双目通红。我福了下身:“贱妾时值夏夜,想起故母,不禁伤感;回想大人恩情,不禁动容;叹息妾身无用,见大人今日衣食无安,却不能解忧,不禁苦恼,因此叹息。”
      我抬起眉眼,沉静的看着大人的背影。

      大人看着紫藤,不禁怔住,转过身子来正眼看着我,这时候恰巧微风,园中微香拂过,衫子飘诀,头顶遮住半个月亮的云彩移动,王允欲言忽又止住,然后一反常态,直直定定的看着我。府中十年,从未踏出半步,更未被人这样看过,我只好低头,看着地下移动的月影,静而不语。

      大人顿了一下,径直走上前来,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与我直视,仔细端详:“更漏三下夜月正圆,萤火丛丛花影婆裟,浮云轻吹闭月影,如此美人立露中宵……”。然后忽然停住,猛的鼓掌,哈哈大笑:“甚好甚好”。
      我一头雾水,不知所措,大人却二话不说,拉我走进阁楼密室。我心里顿时一惊,
      想起小莲说都蔚府大人曾凌辱侍婢而送与属下之事,不禁心中忐忑……

      一进密室,大人小心谨慎的关起门,我心中有如小鹿乱撞,正在猜疑。惶恐大人忽然如此大反常态,正在揣测,不料大人却忽然“扑通”一声,却跪倒在我眼前。十余年来,大人都对我视而不见,态度生冷,仅仅见他笑都是在夫人面前。此刻他如此大礼,我顿时一慌,脚一软,慌忙跪下:“大人万万请起,贱妾承担不起。”大人握紧我的手:“此事独貂禅能也!”我诚惶诚恐听,大人说来:

      自火烧洛阳,迁都长安后,把朝的董卓仗有勇冠三军的吕布更为非作歹。他性格暴虐,喜怒无常,那日董卓与百官宴饮,当众将北方招安降士数百人,断手断足,割舌凿眼,或将直接扔在大锅中熬煮。百官战栗失箸,他还饮食谈笑自若。并道:“我杀歹心的人,有什么可怕的?”王允在座,胆颤心惊,吓得话也不敢说。
      一天,百官在朝堂议事,突然吕布来到董卓身边,耳语几句。董卓点了点头,吕布来到司空张温身边,一声令下,将张温揪下朝堂,不久,侍从将一红盘托张温头入献。董卓命吕布劝酒,把人头在各人面前—一呈过,然后说道:“汝等人对我孝顺,我不害你们,我是受天保佑的人,害我的人一定会失败。”开始被董卓怀疑的王允免死狐悲的同时,惊惧不已。

      原来这王允才高八斗,计谋过人,原本就不服这两个莽人作威作福,而这二人都生性好疑,对于降臣态度十分诡异,而密谋的大臣一个个被处死,也不知何日轮到自己被抄家斩杀,因此这王允便日日夜夜,惧畏着如何保身的同时,能如何应付暴虐的董卓,莽撞的吕布。今夜偶见着月色下,貂禅已经玉立长成,风中独依,不胜娇弱,这天下哪能寻得如此绝色?加上她自幼又被调教的聪明非常,便计上心来----要想自保,惟有杀掉董卓,要想杀董卓,独吕布可行,因此,挑拨董卓吕布,非此女子不可。当下道出一番如此这般的计谋来,此话一出,吓得貂蝉顿时大惊失色----

      大人说完,又拜倒在地,我惊慌又复杂的望着眼前的恩人,泪流满面,虽然我根本不情愿去面对两个陌生,并且传说得如此残暴恐怖的男人,可是,十年之期过后,从此不知如何天南地北,况且一介弱质女子,又如何能报恩。如果今日我不应允,一愧母亲,二愧夫人,三愧自己。虽知涉入此事,事败,当死无葬身之地,事成,也不定能保身。
      但原是只身一人,又了无牵挂,只能应允此事,与大人解忧,保住司徒一家性命。我想定了,含着泪,坚定的应允道:“及至重阳天也霁,万死不辞。”大人激动的抓住我的手,向来沉静的面容满是喜悦。我微微的,垂下眼睛。

      第二天,大人便正式宣布收我为义女,将我迁置别苑,夫人差异不已,问起来,我只能笑而不语。大人每日在朝中机警行事,一下朝便回家与我谈及朝中情况,新事,教我如何应变,策谋计划;不日叫来城中有名衣作坊的老板,为我缝制几十套衣裳,配上珠玉;然后夜夜学习歌舞才艺,并另请老师来教导礼节.谈吐.风韵,还暗地里请花嬷嬷教媚术等等。我转眼从侍婢身为小姐,大人的如此宠爱,让原本熟悉的伙伴也生分起来,而这紧凑繁忙又奇怪的一切,让我心中越发不安,焦急的等待又害怕,只能认真学习,多做准备,不知道那一天何时到来。

      直到今夜,已经三月有余。义父请我前来大堂,检验礼仪与我的应变。我特地换上这套玉白色的衫子,配上两支上古玉支叽,拨开珠帘,来到大堂。大人打量着我,拍拍手掌:“这身打扮,越发娇贵。甚好甚好。”然后又沉吟一下:“明日便开始行事,务必事成!”我低着头,沉吟良久,忍住了眼泪,为了抚养我多年的司徒府,待我若亲女的夫人,教我手无寸物应对千军,我死都不会后退,何况只是按义父说的步骤挑拨两个男人呢。我拭去复杂的眼泪,看着义父,温然一笑:“请义父放心。”

      他也满脸复杂的看着我故做坚强的微笑,失态的站起来握住我手,:“小蝉,你也要保重……还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我听着第一次他叫我的名字,坚毅的看着他,他轻轻的说:“吕布是个莽夫,绝不会有大作为,你万不能以心相许,切记。”我沉静的点下头,记在心上。我去拜见夫人,她什么都没说,仿佛一切都知道,仿佛又毫不知情的抚摩着我的头,并不说话,我们就这么安然的依偎着。此课,我愈发将她当作自己的母亲一般尊敬与爱慕。直到丫鬟请我回去歇息,我才不得不起身,夫人看着我,轻轻的说:“禅儿,万不可太委屈自己,千万保重。”我强迫自己给了夫人一个微笑。巍巍的,转身。

      窗外,一架子荼蘼,一地月见草,她们在月色下光斑团团,我呆呆的看着地上,花影不断的转移,心中凄凉,不知明年月下,我又将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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