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若世一梦遥》小庭花

12、流水不解意

　　几日之后，朝堂之上，外族使节公然挑衅，澈舌战群儒，运筹帷幄，将那使节说的无地自容，为天朝扬了国威，皇上赞叹不已，百官啧啧称是。澈心情大好，便约了澧在九重塔顶共品美酒，未等澧到，澈已备下酒宴，并退左右，夜风轻拂，丝丝凉爽，塔高冲天，似那烟云唾手可得。澈面对此景，胸中豪情千丈，嘴角勾起一抹笑，江山如画，天地大，不禁诗兴大发，迎风吟道：“烽烟起，千丈红尘浪淘沙，天地大，万载芳华主春秋。”

　　　　澧刚进了楼台，便听澈吟诗作对，便上前，负手而笑：“登九重宝塔，俯视天下，举杯对青天，高歌长吟，今天四哥心情甚好啊…”但是心中却隐隐不安，“我等抛弃一切，走出这皇城…”那日的话语犹在耳畔，但如今，这天下，四哥，你愿为弟抛弃这天下么？澧自日几番思量，打定主意，想要和澈一结心结，倘若真能如愿，便可浪情天涯，不理着皇都浮华，岂不逍遥，但是话在嘴边终是不敢出口。

　　澧小心试探，作势抿了抿酒水，上好的帝台春，却是索然无味，端起酒杯笑道：“万载芳华主春秋，四哥，好气魄…”继而仰起头，将那佳酿一饮而下，把玩酒杯，苦笑道，“帝台春御酒？为什么我喝不出有什么好的…”

　　万里江山如画，却总不是澧心之所想，澧复而又喃喃道：“我觉得还是民间的女儿红好喝，四哥，我们以后不喝这御酒，一辈子喝那粗酿可好？”

　　“六弟，你可真是扫兴的很，女儿红怎么能与这琼浆蜜液相提并论呢，你一向风雅，怎么今日倒说起这不着边际的俗话来了。”澈大笑，打趣地说，凑近过去，替他斟了一杯，“澧儿，此酒可是哥哥的珍藏，如今亲手为你斟上，你再尝尝，这味道自是不一般了。”随后起身，站在楼台之缘，风卷起衣衫，发舞纷飞，黄昏的余晖洒下，一片灿烂的红，映着澈的俊美的脸庞，他的眼中流露出无限的眷恋，天地多大，心就有多大。

　　闻他话，澧笑了，说不出为什么，心里满满是苦涩，抬眸看着，墨一般的瞳孔中是有自己的，但也有这天下，可是澈眼里的东西太多，太多，何时才独独有自己一人？澧不敢再想走出皇城的心愿，低头看着酒杯，自嘲地笑了：“是么？”

　　良久，澧抬起头，满是期待地又道：“四哥，听说江南的桃花开了，我二人去看看，好不？”他眨了眨眼，像自语般，“江南很美，恐怕住上一辈子也不厌吧！江南…”

　　　　澈完全没有注意到澧的情绪，早已深陷在这华丽的黄昏中，九重塔高，整个皇城尽收眼底，雕廊画栋，深邃的伟岸，岂是烟雨江南可以媲美的。澈不由分说转身拉着澧一并站与高处，笑道：“弟，你看！”潇洒一挥，俯视天下，“这皇都的景致怎是江南烟雨可以媲美的。江南之景，如水，化人心；但这皇都之景，确是千秋万载，今日，四哥与你立九重塔上，一小天下，何等胸怀，何等壮志！”澈字字出自真心，心中默念，澧，只有你在旁，这景才如此动人，就这样一起并肩，何等逍遥。

　　　　澧随着他的指的方向看去，暮云未消，红红烧着半边天，烧着这辉煌的帝都，又好似血，染开来，刺目，黯然地看着这天下，半晌无言，只是笑了笑：“四哥，若是…”话终室没有出口，心里却想，若是这天与我，你会选哪个？澧没有问，怕最后的答案会让人心碎，更不想让他为难，只是续道，“若是…有一天我不能陪你并肩看这天，你会不会想起我…”

　　　　“澧儿，你这是....”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刚要问他为何说出这般奇怪的话来。忽然被硬生生地打断，“爷，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书到，尚书大人差人来请爷速去兵部商议，十万火急。”下人急匆匆地向前秉报。

　　“什么！我这就去！”澈大惊，军情紧急，不能耽搁一刻，“澧儿，你先回去，明日四哥再去寻你！”澈早已忘了方才澧话中的隐忍，拂袖而去，那酒盏因澈的匆忙而散了一地，只留下澧一人。

　　　　浓浓的暮色袭来，晚风吹着衣袖翻飞，澧颓然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酒水，腿不由得一软，跪在地上，泪落了，四哥，想要这个天下。“可是四哥，你可知道，我想问我二人一辈只喝那粗酒可好？我想问我二人一辈都住在江南，可好？我想问我二人抛却这天下，可好？我想问这一生一世你眼里只有我，可好？…没有权力，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澧要的不多，只是真心，一生不悔，只是现在，却是不能够了。四哥，我要让你看到这天下，就想起我！”澧喃喃着，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