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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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的空间中，青年清醒了过来。
当他睁开眼睛时，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脸吓了一跳。
穿着西装的男人似乎并不在意青年的失礼——按祂的身份地位来说，即便有人因祂感到惊恐，也绝不敢表露出来。
祂哼着歌，走到一旁的空地，然后打了个响指，一座通体漆黑的王座凭空浮现。
男人闲适地坐了下来，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一样。
青年眨了眨眼，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从某种角度来讲，这一幕并不在青年的意料之外。
青年从地面站起，走到王座前面，恭敬但没多少敬畏地微微鞠了个躬。
“见过至高的地狱之主，路西法·晨星阁下…”他垂着眸子，沾了蜜糖般的话语不间断地从他口中吐出。
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并不介意奉承几句这位大恶魔。
“你既然用了这把枪，就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出乎青年意料的是，这位恶魔似乎并不像康斯坦丁经历中形容的那样…甚至有点过于和蔼可亲了。
“和蔼可亲路西法”…他打了个寒颤，迫使自己专注到现在进行的交易上。
“是的，”他温顺地回答，“胆敢以此枪终结自身者，地狱之主将赞扬他的胆识；而若那人奉上应许之物，路西法则必将满足他的渴求。”
“…所欲何求？”男人，路西法突然开口，似乎终于对他起了兴趣，但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哪里打动了对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答话。
“我要一个人的灵魂。”他摆足了谦卑的姿态，“我要这个人的灵魂重新回到他的躯壳。”
“贪心的猫儿。”路西法啧了一声，语气满是愉悦，“你要让我做的是违背规则、替换生命与死亡的悖逆命运之事。”
“可是只有您能做到，不是吗？”青年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终结之枪束缚的不仅是我。”青年从羔羊柔软的皮毛下露出了锋利的獠牙，“还有您，我亲爱的阁下。”
“这是一个交易。”他回以一个同样愉悦的笑容，“而我希望我们都能得到彼此想要的东西。”
“一个不在地狱，几度濒死…已经死过一次的人类。”路西法看着青年，在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后，祂似乎兴致更加高昂了，嘴角扬起更高的弧度。
“代价为何？”恶魔问。
“Anything（任何东西），Anything you want （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你的灵魂。”恶魔甜腻的声音在青年耳边响起，像是毒蛇缠绕上自己猎物后发出的嘶嘶声鸣。
“我要你的灵魂，亲爱的。”
“尽管取去好了。”他回答，“我只要那个灵魂回来。”
“让我看看…”恶魔在得到他的答案后笑了起来，眼里竟添了几抹怜爱的情绪。
“很遗憾，亲爱的伊洛斯。”祂似乎很是遗憾，“我们的交易进行不下去啦。”
“为什么？”青年愣了愣，下意识地问恶魔。
“凡人想要打破生死的界限哪有这么容易…当然，你那帮离谱的家人、朋友和情人也要计算在内，他们要么足够幸运，要么足够强大，要么…”祂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刻，“被命运所眷顾。”
“而你提到的灵魂…那个人，重回人世已经用光了他身上死而复生的那一丝可能。”
祂看着青年呆滞在原地，低笑起来，缓缓走下王座，来到青年身边。
恶魔站在青年身后，高大的身形将对方尽数笼罩，祂的手温柔地抚过青年的肩头，掠过他疯狂跳动的心脏。
“地狱没有他灵魂，天堂…同样没有，就是这样。”
“复活都是有代价的，伊洛斯。”恶魔的唇停在青年耳边，冰凉的指尖敲了敲他的额头，带着那种嘲笑他天真的怜爱和宠溺。
“更何况…你我都清楚，他何时被命运眷顾过？”
“交易作废，亲爱的，我拿不走你的灵魂，并非我不想得到你，而是你死期未到。”
“我…难道…”青年几乎是手足无措起来。
路西法却没再回答他的问题，“去吧，伊洛斯。”祂说，“继续完成你的命运。”
青年意识再度消散开来，他倒了下去，眼前恶魔的身影开始变得恍惚。
青年的身影在这片黑暗的空间彻底隐去。
……
【斯莱德镜中花】
最开始他和伊洛斯滚到一起的时候，他并没想到自己会和这个小疯子纠缠的这么深。
他太过疯狂，行事不计后果，又带着股怪异的天真劲儿。
不过，最开始斯莱德也没有想这么多，伊洛斯想找人上.床，而他也需要在任务的间隙舒缓自己的欲.望，更何况那男孩也足够火.辣。
斯莱德敢说自己从没对自己的床.伴这么有耐心过，但伊洛斯也确实值得。
他身上的疯劲儿放到性.事上就变得可爱起来，像是只矜贵又高傲的猫。
他总是喜欢拉着年长的雇佣兵一起尝试新鲜的事物，像是足够缠绕整只猫的毛线团，又或是把猫逗的又急又羞的逗猫棒。
只有把这只猫逼的无路可退，喵喵乱叫，它才会示弱地露出柔软的肚皮，任由斯莱德摆弄。
他放任自己沉迷在名为伊洛斯的甜蜜陷阱中。
直到这小混蛋瞒着他在哥谭大闹了一场，被老蝙蝠拎进了阿卡姆。
按理说，雇主进了阿卡姆，也不欠他任务的酬金，他没有必要再去管对方的死活。
但当他闯进阿卡姆，看到小混蛋露出的那副震惊的，像是猫炸了毛的呆滞表情，他就突然觉得这一趟来的值了。
甚至在枪口顶上了对方下颚时，他还在强行忍住笑意，避免自己突然笑出声来被恼羞成怒的猫挠上一爪子。
这种愉悦的情绪甚至比他在床.上看对方露出同样表情时所感觉到的还要多。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明白，是时候了。
他也许会享受一时的欢愉，但绝对不会为此搭上自己的命。
他给了狡猾又天真的猫咪一个选择，和他离开，又或者继续趟哥谭那趟浑水。
然后他见识到了猫是一种多么记仇的生物。
斯莱德因为对方是蝙蝠窝里的小鸟注意到他，但在之后，他从没将他的小疯子和其他鸟儿弄混过。
最后斯莱德明白了一件事，这只小鸟属于他自己的族群…
他并不属于他。
再见，伊洛斯。雇佣兵踏上了直升机的踏板，在狂风中眯了眯仅剩的那只眼睛，想到那只猫在发现那枚“炸弹”的伪装后的羞恼神情，嘴角泄露出几分笑意。
他们都不是停滞不前的人，有些东西错过了，就绝没有再回头去追的道理。
“出发。”他淡淡吩咐着。
在直升机引擎的隆隆作响中，丧钟转过头，迈向了没有丑角存在的天明。
【莱克斯水中月】
在伊洛斯找上他的时候，莱克斯就知道他的隐瞒与欺骗。
但那又如何？他既然有利用青年的打算，就有自信让青年对他俯首称臣。
伊洛斯就像只矜贵的大猫。
它用柔软的肉垫小心试探着你的底线，在你放松下来时乖巧地在你身后充当肉垫，让你倚在它顺滑的皮毛上憩息，而当你需要它时，它也不吝于用他锋利的爪牙替你撕开猎物的喉管。
它会因为你没有及时投喂围着你故作可怜地喵喵直叫，明明是丛林里王者，却心甘情愿地被圈养在你的国度。
它的臣服并非绝对，它眼里带着肉食动物野性的寒光，等待着你去驯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颗拥有近乎同等智慧的灵魂交相辉映，折射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莱克斯审视地看着这只独属于他的野兽，给它成长的时间，它必将能彻底跟上自己的脚步，成为他身边最让人胆寒的凶兽。
在青年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各种关于他们关系传闻飞速席卷每个角落。
在青年吻上来后，莱克斯竟察觉到对方的紧张的颤抖。
他没有拒绝，甚至做出了堪称安抚的举动。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莱克斯慢条斯理地抚上遍布疤痕的躯体，咬住颤抖的喉结，听着青年嘴里泄出的呜咽，【那么让我们来看看，你能为你的目的坚持到什么地步】。
宴会里，青年笑语晏晏，和其他人觥筹交错，又偏偏好似专注无比地只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宴会外，青年低声喘.息着靠在他怀里，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出来，眼里的狡黠得意之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他做势去动青年的领带，却被青年讨饶地捉住手指细细亲吻。
也许真的有那么几秒，他们谁都没去在乎这一切是真是假，是幻象还是诡局。
伊洛斯摊牌的那一刻，他们谁都没有惊讶。
梦，该醒了。
人类不是上帝，他也救不了他还有几个月生命的造物。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背叛者手下留情。
他可以直接杀了伊洛斯，他当然可以，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杀了超人，他最后说。
不然你也会死。
莱克斯比谁都明白伊洛斯的疯狂。
他是捕猎者，而非家养的困兽。
他宁可死在战场上，也绝不会在角落里苟活至生命终末。
不论他如何欺骗自己，他最终一定会选择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结局。
莱克斯给他准备了一份临别礼物，一次举世瞩目的机会。
“神明陨落日”。
他的计划当然是为了利益，也当然昭示着他的私心。
他的私心。
再见，伊洛斯。
……
墓碑前，寥寥几人捧着花束站立着。
“我还是不太能相信，”提姆哑着声音，“这个混蛋就这么死了。”
“…我也不。”迪克苦笑。
“我曾经以为，如果哪天我真的会参加我们某一个的葬礼的话，伊洛斯一定是那个会在下葬前一秒从棺材里蹦出来，然后看着我们脸上的蠢样子大笑的人。”
“别想了，”提姆低头擦了擦墓碑，“他连身体化的灰都没给我们剩下。”
“杰森呢？”迪克勉强打起精神，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我们这种家庭——我是说，总有一天会面对这个，但…”提姆没有回答，他放下手里的花束，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永远没法习惯这个。”
“他和布鲁斯还在蝙蝠洞里。”他回头看迪克。
“我敢确信康斯坦丁被他们找到的时候一定会死的很惨。”迪克艰难地扯扯嘴角，“如果那把枪的来源真的是康斯坦丁的话。
“我们。”提姆纠正他。
“对，我们。”迪克抹了把脸，“但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
“那就相信他会回来。”提姆态度坚决，“如果那个关键时刻犯傻的混蛋敢就这么去死…”
“等等。”迪克打断了提姆，他看着通讯器，眼神冷冽。
“他们抓住了康斯坦丁。”
…
“终结之枪？”金发风衣的男人碾灭了手里的烟，看着被各色检查仪器环绕的枪支若有所思。
“原来是被他顺走了。”约翰·康斯坦丁边嘟囔着，边在灯光下眯着眼睛将枪拆开，又装上。
“这东西的原理很简单，蝙蝠。”也许是因为牵涉了他的老对头，又或者是周围一圈蝙蝠们压迫性的眼神，“团灭发动机”康斯坦丁今天格外的好说话，“使用终结之枪可以见到那位地狱之主，也就是大名鼎鼎的路西法，献上让路西法满意的祭品就可以让路西法做一件事，算是一场双方都被限制的交易。”
“也就是说，”在场带着红头罩的家伙问他，“如果路西法不能给出献祭者满意的回报，一样视作交易作废？”
“唔，理论上是这样。”康斯坦丁将枪放下，“在终结之枪的约束作用下，地狱之主恐怕也不能将一个未到死期的凡人留在他的领地。”
…
“枪上有时空力量波动的痕迹…”
“不，不是地狱，不是路西法…”
“另一个时空…”
…
杰森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被幸运之神喜欢的家伙。
似乎他前半辈子所有的幸运都用在了和布鲁斯伊洛斯的相遇上，之后又让他从拉撒路的池水里半疯着爬出来。
那天他本来会死，但…
子弹怎么会能比蝙蝠镖坚硬呢？
那是他还是罗宾时，还是红雀的伊洛斯亲自打磨当做项链送给他的。
这枚小小的、奇形怪状的蝙蝠镖，被他一直带到了棺材里，带到了拉撒路池里，带到了刺客联盟，又和他一起回到哥谭。
直到这一天，它完美地填补了胸甲上的孔洞，卡住了那枚子弹。
布鲁斯以为他死了，直到摸到他的脉搏才喘过气来，他有幸见识了老头子身形踉跄，双眼通红就差哭出来的狼狈模样。
然而还没等他从地上坐起来，就听见了又一声枪响。
他的兄弟，他的红雀，死在自己的枪下。
不同于其他人或多或少的自我安慰，他可能是蝙蝠洞里唯一一个从头至尾坚信伊洛斯没死的人。
小混蛋最近这些年越来越疯，但仔细观察下都有逻辑尚存，如果他真的死了，伊洛斯会做的事绝对不包含自.杀这一选项。
他会将对杰森陶德动手的人扬灰挫骨。
而如果杀死杰森陶德的是伊洛斯自己…他绝对会杀穿天堂和地狱，邪神也好，魔法也罢，只要能将他兄弟的灵魂抢回来，他都会去做。
杰森比任何人都确定这一点。
因为如果伊洛斯死了…
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
哥谭公墓旁，最后一座“莫里亚蒂”的基地被蝙蝠们发现。
录像播完了。
没有人说话，每个人似乎都只是僵硬地立在原地。
杰森没理会其他人的阻拦，静静地看着录像里青年坐在角落无声地哭泣。
伊洛斯，他在舌尖翻滚了一圈那个小混蛋的名字。
伊洛斯。
他怎么可能不发疯？
他全明白了，甚至比布鲁斯明白的更早。
伊洛斯早就染上了以老头子为首的超级英雄的，将灾难归结在自己没能及时阻止的通病。
他曾以为自己是“命运的先知”，却屡战屡败，而在他对“命运论”怀疑最深的时候，二代罗宾死了。
于是他变成了“哥谭的莫里亚蒂”。
后来杰森自己回到了哥谭，他试图回归“红雀的生活”但多年的习惯和哥谭的阴暗面已经将他逼到了一个极限，在无法得到他人理解，又无法解开心结的情况下，短暂的寿命再度给了他当头一棒。
直到杰森陶德倒在战场上，巨大的痛苦和瞬间加重的自我厌弃击垮了伊洛斯。
他彻底崩溃了，丧失了往日的观察力和判断能力，就这样潦草地决定了使用终结之枪，然后却意外去往了其他世界。
…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将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蒙在鼓里，然后选择了一个对自己最苛刻的方法，将自己当做消耗品，一个人承受足够将他吞噬的黑暗？
他怎么敢这么糟蹋自己？
布鲁斯从没这么教过他们，他更没有这样教过这个小混蛋。
你在法外者受训的那段时间是喂了狗吗伊洛斯·他妈的·韦恩？
…
“我会带他回来。”他在蝙蝠洞里将枪上膛，布鲁斯对此甚至没说一句反对的话。
身后传送门的能量波动逐渐扩散，他全副武装，戴上了头罩。
“等我把那个小混蛋带回来，”他咧嘴笑着，眼中却没多少笑意，“他的第一顿揍得归我。至于迪基提宝还有老头子，你们自己去训练室排队。”
“走了。”他挥挥手，“不用说送别的词儿了，肉麻。”
他向前迈去，迈向伊洛斯·韦恩存在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