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中岛论剑会》珏业二草央

9、竹林

　　那是不知何日的八更天，不知何处的竹林中。

　　一位身着一袭染墨青衣，头系翠绿发带的少年独自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忽而欢笑，忽而痛泣地，似乎在与什么人交谈。而他身旁并无他人，只有一个刚出土的酒坛。坛系红布，带些泥土，正中贴一红纸——写着梁字。

　　“师兄啊，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我原以为那是个群英盛会，结果聚集在那里的尽是些鸡豚狗彘。”青绿的发带随风飘动，少年微笑着道。

　　“还枉费你心思临死前烧毁金笺——那东西也不过如此。”少年哼地笑道，指了指酒坛，仿佛那是个活物。

　　风吹竹林沙沙作响，远处山林鸟儿也刷啦啦惊起。漫无边际的绿色摇动着，连同黑绿的阴影，绿得让人炫目，让人迷失其中。少年默默地注视着，却又回望一旁的黑土罐子，笑着开口道。

　　“师兄，可我也没想到竟会有如此蠢材——我拿走卜生的金笺，更换了名字，卜生慌忙也假造一张——而到了船中岛，他们竟无一人发现金笺是假的！”慕容世笑极，拍着一旁的大青石。

　　“师兄，你说这金笺，是不是无谓真假呢。”

　　慕容世抬头望道。

　　竹林婆娑地，摇动着身形，交织，错乱，掩映着虚虚实实的远方。无人对少年予以回答。

　　“罢了，罢了。不说这么扫兴的事。”慕容世起身，看向一旁带土的酒坛。“师兄，我今天来，是来还你一个自由身的。”

　　少年拍拍酒坛上的土块，似在抚摸着人的皮囊，说道:“我原打算将你埋葬于此地，回宗门告诉师傅你被盗贼杀害了。”慕容世久久凝视着酒坛上的梁字。

　　“现在想来，那样的宗门，恐怕也没有回去的必要了。”慕容世拔剑，瞬间便劈开了酒坛。

　　寒光一闪，粉红的肉块顿时散落一地，连同深红的汁液。

　　“梁师兄，做你师弟那么久，没过几天好日子，我也不欠你什么。”慕容世收了剑，朝七零八落的残渣作揖道，

　　“师兄，我们就此别过。”转身，离开竹林。

　　竹林仍蠕动着，似幽魂在起舞，又似鬼影在招客。慕容世的青绿衣摆和摇曳的竹林逐渐混合在一起，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只剩青天与白日。

　　传言道:

　　船中岛，岛中船，传闻岛上有天上仙。

　　天上仙，仙下天，天地充盈出人杰。

　　人杰广，国运兴，邑民安康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