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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马车毕竟是代步工具,很快就到了铺子。

      铺子做的是布匹生意,较为特别的是位于街道的一处较高的方位,两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崔颖的步子走进的时候,杨瑜放缓了脚步,回头望了一眼街道。

      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有平民之家的黑油牛车,也有官宦人家的青幔马车,甚至不乏金装玉饰的高官之家,吆喝声、唱曲声、嬉笑怒骂、声浪嘈杂、熙熙攘攘。家家户户早早的将菖蒲节、艾节挂上,期待着初五的端午。这条街是专做生意的街道,不少打出名号的“李记糕点”“陈记车行”忙进忙出多少人,也有单独支出来的小摊子,卖些时令蔬果、炊饼甑糕、卖油郎也不甘示弱的当街游走,同样游走的还有那些杂耍班子。

      跳丸的、飞索的、顶碗的,皮肤黝黑的汉子一抹脸与同伴肩并着肩形成了一堵人墙,忽地变换了队形,涂满金粉的小罗汉骑坐在了上方,他们或俯或卧,组成了许多不同的组合姿势,是那么的变化多端而妙趣横生;有些套路,让人惊呼出声,有的手脚,精巧得让人鼓掌,有着极强的艺术感染魅力,令人叹为观止!

      俨然一副盛世模样。

      杨瑜心里默默的想,可是谁也不会想得到,七年后——山河破碎,国将不国。

      杨瑜噙着笑意的嘴角渐渐加深,她看见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跟着队伍左侧的吐火小哥,他亦涂着看不出面目的油彩,用肢体舞蹈着配合着队伍,激昂的音乐时配合的吐出来一条火龙或火球陪衬。

      她对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很是明白她的示意。她先是疑惑,但是不明所以的贴近了杨瑜,杨瑜悄悄的对她指了指阴暗巷口的灰布衣,递给了她一个没有绣有标志的香囊,对她说:“那里有个小子,去,五个铜钱,让他在街上把这东西处理了。”

      香囊里是被撕碎的纸和书信,因是没有理由在家里使火,亦是在家里仆婢奴妇太多着实惹眼。

      杨瑜将纸沫统统涂黑后装进了香囊,想趁着今日外出的机会处理掉它。

      这日子果然越过越让人舒心,瞧,这不是就个好机会么。

      白芷点了点,没有惊动别人的退出了队伍,沿着街边往巷口走去。

      巷口的小子横躺着望着蔚蓝的天空,许是昨日下过雨的原因,今天的天格外的晴朗。他的心情却并不晴朗,也是昨天的雨,长途跋涉来到京城的他和妹妹在四处碰壁后终于被雨打败,饥饿和身体的苦痛折磨着他,也让妹妹控制不住的烧了起来。

      天真蓝啊,他想,活着真难啊。

      阿爹,这就是你想要我和妹妹继续活下去的世界么?

      可是我们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白芷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他想,怎么会有人只有一个酒窝啊?

      白芷也不是从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她观察着乞子半旧不新的灰布衣,觉得有点奇怪,总觉得。嗯,这是一个很新的乞丐?

      “小子”她的声音在此时的丁大郎耳中响起,“这是五个铜钱,这是一个香囊,在街上完美的处理掉它。”

      “能做到么?”

      丁大郎还在发愣,身后阴影中的痛苦□□惊醒了他,也惊吓到了白芷。

      白芷不禁外后退了两步。丁大郎这个时候突然精神了起来,他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抓住白芷的手,白芷一抽气,马上就要出口的尖叫被一个稚嫩的哭声打断。

      “哥哥,哥哥我疼。”那是一个头发乱糟糟却并不焉黄的小女孩,四五岁的模样,她的脸挂着不正常的红晕,委屈的哭腔颤抖。正是这样的幼龄让白芷稍微安心了一下。

      丁大郎紧紧握住白芷的手,“我可以!”

      “我会很完美的处理掉它的。”丁大郎的眼神有点可怕,白芷也没有犹豫,她并没有太多时间。

      她把手抽了出来,将香囊和铜钱放在了他手里。

      “你要快。”白芷坚定的说,“最好现在。”

      丁大郎将铜钱藏进鞋底,把小女孩一把抱起来,往外面冲了出去。

      街道的欢快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一个乞丐抱着另一个小乞丐横冲直撞的从街边跑起来,冲撞了不少人,好在都及时躲了过去,可是躲过去的人还是不甘示弱的痛骂了出口。

      他抱着小孩一边跑一把哭,跑过杂耍队伍的像是终于力竭了一样、他撞倒了吐火小哥,即使摔倒也死死的抱住了怀中的女孩。吐火小哥哪能想到会出现这么突然的撞击,手里的火把自然的落到了地面,小乞丐很快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开始又哭又诉。

      人群渐渐聚拢,于是便再也没人注意到火把下静静燃烧的蟹壳青色香囊。

      连被撞的吐火小哥也火大得很,还来不及发作就看着小乞丐莫名的崩溃哭诉,若不是伙伴提醒,甚至连火把都忘记拾取。

      他也就没注意火把下的灰烬。

      白芷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发展迅速的一场好戏,终是若无其事的缓步走入了布料铺子,发现白芷消失又出现的是珍珠,她挑挑眉没说话,只是微微侧身给她留了个余地,白芷感激的福了福身。

      杨瑜正摸着布料心不在焉,不是她不用心,而是这一切她都了然于心了,但是在崔颖看来这就是不用心!

      她扬了扬眉毛想教训女儿但是看着在外面又觉得不能这样伤了女儿的面子,她寻思着无事,反正总还是有自己给女儿撑腰的,即使现在不认真学,大不了多让几个仆妇一起带走就是了;但是又觉得不能这么娇惯着。

      心烦意乱的崔颖终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杨瑜,决定眼不见为净,只把认真熟悉布料与账本印象合并的杨瑶紧紧带着往里面走去,杨瑜乐得清闲,更是自然的坐到了掌柜的位置,吩咐白芷去倒壶茶过来。

      掌柜正陪着崔颖,这时候在杨瑜身边的是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正当而立之年,也是知道眼前的少女便是未来的主子了,他想上前恭维一下,但是实在是嘴拙,张口嚅动了几下又沉默了下去。

      杨瑜叹息了一口气,这老余...

      杨瑜是认识账房老余的。

      在第一世的时候,被关在柴家的自己几乎是无依无靠、白芷和流萤被压进了庄子,手里的银子嫁妆也被紧紧的锁在了房间里。所有的银钱来往仅仅只是照例送上柴府,甚至不能给杨瑜一点点偷偷传消息出去的余地。

      只有老余、杨瑜想,只有老余坚持每个季度都亲眼看自己一眼,把帐交到了自己手里。

      虽然当时的她被周边的人看得死死的,担心连累他不敢多说一个字。

      杨瑜的心如止水,但是这份情她是承的,正好老余的能力是有的,于是第二世的自己将自己的金库一点点的交给了他打理,他也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做账做成了一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杨瑜突然偷笑,她想起了一个好玩的事情。

      那是特殊的一天,得到的财物太多,让老余去记账的时候,他惊愕的晃动了身体,扶了一个大花瓶稳住身体后,看着花瓶更是惊吓住了。

      那一个大花瓶就值京城一个店铺了。

      杨瑜想试着和老余交谈,但是还没开口就感受到了老余隐藏不住的拒绝。

      算了,杨瑜无奈,老余这个毛病就不要逼他了。

      老余看小姐终于不再打量他,松了一口气,虽然但是,真的很不想交际。

      又是把事情搞砸的一天,老余触目兴叹。

      日头渐渐上来了,崔颖终于把内容掰开、揉碎、清晰的灌进杨瑶的小脑袋。

      就是说,脑瓜子嗡嗡的,不管是谁。

      三人寻了家近来风评尚可的食肆,叫了个雅间,只留下了三位亲近的布菜,一进来崔颖便懒懒的伏在贵妃榻上,杨瑜不愧是她亲生的、几乎是同时斜斜的倚靠在了窗沿上。

      只有杨瑶依旧规矩的坐在板凳上,只占据了其三分之一的位置。

      “去,”崔颖一横眉,“坐没坐相,站没站样的,怎么就不学学你妹妹,她可是比你还小两岁。”

      “母亲教训的是”杨瑜乖乖认错,许是第二世已无人敢对自己指手画脚,也是好久都没有听见母亲的训斥,她竟然有点莫名的怀念,杨瑜亲昵的凑近崔颖怀里,崔颖的心都要化了。

      她坚定了许多,没错,反正以后我会给女儿做好所有打算的。

      她当然可以肆意。

      “笃笃”,门外的小二试探性的开口,“夫人,这边可以上菜了么?”

      “嗯。”崔颖护着杨瑜坐直了身子。

      白芷还没动作,杨瑶的贴身丫鬟紫萍便先一步打开了门,迎进来了一桌飘香,三人对今天的选择都很满意,珍珠先为夫人乘了一碗凉水荔枝膏,崔颖意思意思的先用了两筷子,便示意都用餐。

      因现在正直午时,并不算是正式的一餐,所以这一席面也是简单的做了些冰饮子和各色糕点。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是贯彻了每个人的心中。

      餐后,侍女们递上热茶,捧着痰盂,供以“清水香茶”漱口后,崔颖才想起今天最后的任务。

      她先是看了看又在发呆的女儿,然后把视线转移给了杨瑶。

      “瑶儿,出嫁后要做到的执掌中馈。第一是账册,家里的田产、账目要管。第二是支出,家用的米面油盐、四季衣物,家里奴仆的月钱,家里孩子们的吃穿用度,第三就是府中的人情往来。管理府中开销账目和人情往来、管理家里的下人,从来都是分不开的事。”她一口气说了太多,珍珠赶紧端了杯茶上来。

      “今儿看的铺子就是个典型,这是未来会随着瑜儿出嫁的嫁妆。这样的嫁妆你同样也是有的。”她轻轻咂了口茶,“你母亲去的早,但是她当初嫁入府中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风风光光进来的,她的嫁妆是分为了两份,实物皆锁在了你们院子里,至于铺子田地之类的,都是你们祖母帮你照顾着的,等你到了年纪开始相看人家准备出嫁,就会让你接手管理,你要好好学。”

      杨瑶本听的认真,但是提到出嫁,虽然懵懂但还是有些许羞涩的低下了头。

      杨瑜本来在发呆,听见关键字精神了起来。

      她向母亲撒娇:“母亲误我,明明只教了我们铺子,根本就没有庄子!”

      “你这讨债鬼,”崔颖捏了捏她的鼻子,“少得了你的?再说了你的婚事都没个准呢着什么急?”

      “母亲也不瞒着你,现在确实是正在为你相看了。”崔颖也有些烦恼,“将将看了几家,本是想和你父亲再谈谈,让他去多探探底,但是也不知怎的。”

      她有些恼“你父亲近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昨日都没归家!”

      杨瑶也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她的父亲也是忙得没回家。

      “女儿不着急,”杨瑜也不在意,藏匿的少女心事都已经被解决掉了,她后续完全可以慢慢来,不用闹得像上一世那么难看还需要一点小动作,“不嫁陪着母亲是最好的。”

      “说的什么混账话。”崔颖不理她,“你不嫁你妹妹怎么办?”

      说到这里,杨瑜神色微微的露出了一丝异样,向杨瑶偏头觑了一眼,幅度不大,但是还是被崔颖尽收眼底,毕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骨肉,崔颖直觉女儿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但是这个场合不对,崔颖喝口茶压下了自己的无名火,她晚上倒要看看这丫头能瞒着自己什么。

      于是杨瑜满意的收回来伪装的异样。

  • 作者有话要说:  1、为什么这么麻烦的处理香囊?
    因为需要剧情发展,觉得奇怪和麻烦肯定是我的问题,文笔不够,写不出来。
    2、五个铜板能做什么?
    架空古代,一切常识全靠百度,所以设定里,一个铜板可以买一个烧饼,两个小孩一天吃一个烧饼可以活命,所以五个铜板=可以再活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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