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楼》争教销魂

3、十字楼

　　次日清晨，窗外的天色蒙蒙亮。

　　江潮开着车，前往十字楼。

　　地点在善川市最西边，那边是未经开发的地区，几乎无人。

　　江潮并不确定自己找的对不对。

　　他只是依照仅有的线索，善川，一栋十字楼，挨着一条路，如此在善川市的卫星地图中仔细寻找。在学校毕业日的一整个通宵，他不吃饭也不喝酒，就只闷头用电脑干了这一件事。

　　最后他发现善川西边郊区，有一大片荒芜和连绵的山，其中一座山上有个奇怪但符合条件的建筑，看得不太清晰，轮廓有点像十字形状，而山下有一条无名的干道，也许就是短信中的煞西祠路。

　　那天夜里，万籁俱寂，他一直盯着地图上模糊的十字楼，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绪涌上来，好像所有回忆都蒙上了一层令人发冷的霜。

　　他关上电脑，在椅子上枯坐，杂乱的头绪如一层又一层落灰的蜘蛛网。

　　天亮之后，江潮下定决心，亲自去看看。于是他告别室友杨丰，回到善川。次日清晨出发，开车驶向卫星地图所在的位置。

　　此时此刻，江潮正在路上，市区越来越远，路上的车辆也逐渐变少。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适合同行的人，也不想牵累多余的人。

　　太阳越升越高，变得刺眼炙热，空气越发沉闷，柏油路像是能把轮胎烤化。江潮打开遮阳板，余光看了一眼导航，距离目的地仅剩三分之一车程。

　　他一打方向盘，向着左边岔路拐去。

　　道路明显崎岖起来，似乎多年没有维护，两边景色渐趋荒芜，野草连天。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没有那么热，大雾却浓了起来，白茫茫的天像在迎接世界末日。

　　距离目的地还剩一公里时，马路上出现几个粗壮的石头桩子，拦住了他的去路。
　　石头桩子显然故意立在这，也有道理，这一条公路坑坑洼洼，前面又是多山路段，继续开下去很可能出事。

　　江潮把车停好，远望马路前方，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绕过石桩，沿着路向前走去。
　　大雾越来越浓，弥漫天际，越往深处走，越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空气中飘着让人不舒服的味道。

　　潮湿的雾气，冰凉的触感，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若有所思地打开手机，再次查看那条来历不明的短信，对方发过这一条后，就没有发过任何消息。他习惯性地点一下回拨，竟然成了空号。

　　约莫过了一刻钟，江潮到达荒山脚下。周围乱石丛生，树木茂盛，连草都长得很高。

　　奇怪的是，这样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处房子，就在山脚。房子周围有些破败，从窗户往里看，似乎已经没有人住了。

　　房子后面就是上山的路，狭窄蜿蜒，只容一人通过。山坡陡峭，碎石杂多，想上去必须手脚并用。

　　江潮沿路往山上去，山路时陡时缓，杂草生得半人高，树木虽然茂密，却大多数都是槐树，这个季节正好开着槐花。刚开始的时候还闻着几分清新，越往山中，槐树越多，香气冲着鼻子，就只剩下恶心和头晕。

　　烈日当空，林中雾气依然未散，让人感到分外阴冷。

　　直到半山腰时，他忽然停了下来。

　　山的对面还有两座山头，于大雾中若隐若现。那两个山头中间有一道沟壑，如同天然开的一道口子，风就像一把利斧砍进来，正冲着江潮所站立的位置。

　　而江潮的身后，显现出一栋楼的轮廓。

　　他回身看向那栋楼，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连心脏都仿佛被震了一下。

　　那种感觉又来了，他来过这里，连同他一路开车，大雾天，槐树山，都曾经见过，但是仔细回想，却又对这些都毫无印象。

　　江潮掏出手机，信号已经非常微弱。他犹豫几秒，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把定位发送给多年的朋友，附着留言。

　　‘3小时后，如果我没有给你来电，麻烦把这个地址发给江楚崇。By江潮’

　　打完这一行字，江潮的指尖顿住，又把后半句话中的名字删掉，改为。
　　‘麻烦把这个地址交给警察。’

　　江楚崇是江潮亲爸，父子多年不联系，江潮的亲妈沈安，上次回国还是很多年以前。指望父母，确实不如指望别人。

　　短信界面一直转着圈，过了一会，显示出三个字：已发送。

　　江潮收回手机，看向眼前。

　　然而几分钟之后，那条显示已发送的短信突然变成了发送失败。

　　那时，江潮正在打量十字楼，浑不知情。

　　眼前的楼是深灰色的，爬着植被，被围墙遮挡了一半，整体盖得非常压抑。它正好是十字型，四个方向的大小似乎都一样，两两相互穿插，对冲着中心位置。

　　不过，最诡异的不是这个楼的形状，而是……摆在围墙大门口的那些供品，熄灭的香烛、散发异味的黄酒、烂掉的糕点和水果。水果算不上严重腐烂，还能分辨出是哪些水果，可能有什么人定期地来过。

　　供品中间有一个香炉，当中有沉积多年的香灰。距离这堆供品的两三米外之远，有一片烧得发黑的地方，像是经常在那焚烧东西，残渣有些飞到枯草里，还挂着金色纸钱的残屑。

　　楼院大门被锁住了，锈迹斑驳，贴着黑色符纸。符咒密布，看起来非常繁杂。

　　他观察着大门结构，找到个好位置，翻门而过。他的核心力量很强，腿又长，只消攀住横杆猛一用力，撑起整个身体往上爬，如此几下就轻松地翻了进去。

　　落地时，他抖抖脚踝，四处扫视一眼。

　　院里杂草丛生，很多碎石头，还有一些废弃物，看起来很长时间没人来过。里面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四处围墙砌得很严实，高得仿佛连太阳都要挡住。

　　忽然，江潮的目光一停，定在角落。到处都是横生的杂草，可是这个角落的土地，杂草却意外地很少，碎石也没有。
　　他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又挪开视线，看向十字楼的楼门。

　　楼门虚掩，原有两道封条，不知道被谁给撕开了。门的材质是实木，雕着纹路，像一个牌楼。上面还悬挂着两个灯笼，已经被风吹烂。
　　门的两侧还有对联，黑底的纸，鲜红的字，写着：

　　萝阴茂兮菩道没，槐木魂兮鬼祠灵。

　　这样的景象和对联，让江潮想到以前那种老祠堂。
　　煞西祠，难道其实就是这栋楼？

作者有话说

　　十字楼对联三个草字头，加三个鬼字，肯定不是什么正常地方啦。槐树有木中之鬼的称号，阴气比较重哦，山的位置是一种风水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