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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九十九章 ...

  •   “哪来的什么身不由己”云祁出声,他视线冷漠的望向前边。

      将士在那尸横遍野的炼狱里挣扎求生,而杀人的鬼怪却踩着他们的功勋,在朝堂上享受权利的欢愉。

      “父亲之言是我命由我,不管天定,天道要我何,我偏要逆天而去”他眼神坚定,冰冷的目光直向前方,盛将军看到时,还发现他眼底那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

      盛将军暗了暗眸色,面前的这个少年,他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他精细的窥察着你的表情举动,计算着你下一步的想法,他将自己置于弱处,可又不单只是个弱者。

      感受到从他心底发出的汹涌的恨意,晋宁道:“孩子,听我一句劝,你如今平安,便是你父母最想看到的,再不能卷进那道深渊里了”

      盛将军一直注意着云祁脸上闪过的那些细微表情,他突然问:“你想怎么做?”

      云祁坦荡,对上盛将军的视线,他语气认真又带着几分严肃,“以皇权之名昭告天下,还我父母兄亲的一个清白”

      “口气不小”盛将军发笑却问:“你就不怕我将这事情告诉北隅皇帝”

      云祁道:“师傅能冒险将我带到这里,必然是信任您的,倘若您也是个背信弃义,只被权利熏蔽的小人,我便是舍了这条性命不要,也会从这出去。自然,若我在您府上出了任何事情,师傅他也必然会向您来讨要”

      他这说话的姿态和气势,当真像极了那在战场上的沅六爷,一样的果断,一样的步步设局,只是那一片赤胆忠心,即便知道他会阴谋算计,也诚然期待他放在战场上的算计。

      “毛头小子,你有什么能耐”或许连盛将军自己都未察觉,他说出这话时,语气中是带了几分的敬意和期待。

      云祁笑道:“你若不信,大可拿我的性命和您府中所有人的性命去做一个赌注,也好看我到底是留着什么本事”

      “你要什么?”盛将军问,从看见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这个少年绝非是那苟且偷生,得过且过的安生人。

      他从骨子里带来的就是那驰骋疆场,征于四方的野心。

      “您可借我百人精锐?”云祁果断说出自己想要的。

      盛将军发笑,他仔细看着面前的少年,视线扫过,当中却没有轻蔑,“一百人,还要精锐,小子,你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盛将军自有这个本事”他肯定回道。

      盛将军又问:“我为什么要借给你?”

      “您也想要如此,不是吗”云祁答着,现在的他全然没有刚才醒来时的虚弱,唇上虽还有些发白,身体的力气也未全都恢复,只是模样,尤其是他眼睛里的算计,可像极了朝堂上,那总和你斡旋争斗的老狐狸。

      江远道果真是将他教的极好。

      “一个只知杀戮,丝毫不将百姓安危置于眼中的君王,为着自己享受的权利和地位,他能牺牲一切,盛将军,您也不希望两国的百姓终日处在那战争当中,忐忑过着只有今日,没有明日的生活”

      为将者,最高志愿就是天下无战。

      盛将军沉默了一瞬,他开口道:“人我可以借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既是请求,便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我要你同我的女儿成亲,入赘我盛家”

      “为何?”云祁震惊,他似觉得这话会不会是自己听错,或许是盛将军说错,可看到他确定的眼神,云祁微蹙眉头,脸上带来几分困惑和不解

      “凭你现在需要我的帮助”盛将军说,“我们与你父母本就定下了一桩姻缘,只是从前那人是你兄长,而今你兄长不在,那承担这桩姻缘的必然是你”

      突然被指定了婚事,云祁有些慌乱,他想拒绝,“如此草率,您便不问您女儿的意见?”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她做主”盛将军说,“你若是肯,我便借兵给你,你若是不肯,待着伤好,我自然会保你后半生的平安,可你想要之事,也请恕我无能为力”

      *

      过午的阳光本就不算猛烈,那浅日头又被刚才过去的乌云遮挡,本还是艳阳高照的晴好天气,转瞬就变得阴沉,黑压压的,似快要坠下来那般。

      徐弋的屋子本就放在后山的那片阴凉地下,上头全是高耸的树木,掺杂树里的藤蔓顺着屋檐落下,青绿色的嫩叶爬高满墙,当时寻建屋子的时候,徐弋唯一的要求就是得保证屋里存的药材,其次再考虑人。

      赶在工匠之前,他先找到了这个冷僻地方,独自对好房屋的朝向,将要动工时却遭到庄晏反对。这样大的一座山,他偏找这个阴凉地,现在是觉得自己健壮,不以为什么,可终日处在寒冷,门外进来的风都能透过衣服,侵入肌肤,身体总是被那些寒气纠缠,又常闻着药气,浸润在各种药中,庄晏担心他会落下什么隐患。

      可那时的徐弋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人可去寻找阳光,即便常处在阴冷地界,可是药材却不能被烈阳烤得失去药性”

      庄晏反驳不过,只好随他。可在日头晴朗的时候,他便会将徐弋从那间屋子里揪出来,带到正院子里来晒晒太阳,多少去一去他身上的寒气。

      经年累月,木屋的门框也是破损,向内推开门时,总会听来一阵吱嘎的烦音。屋里清净,原本房中是会有一阵清新的山林味道,只是现在,这点味道被那难闻的血腥气覆盖。他四肢无力的瘫睡在床上,身体被白色的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床边放下几个铜盆,里面新打的热水现也成了血水,丢在地下的是刚才为他止血和上药时用到的棉布,布条亦被鲜血浸透。

      那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沉重,到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床上那人也仿佛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仅剩指尖还残留着微弱的生命力量,可这点力量却撑不起他再握住任何东西,他眼睛紧闭,眉间会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的发出颤抖,几下蹙紧,又几下放开,似乎在忍受着身体已无法承担的痛苦,又或许是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念忻他怎么样?”萧子兮从屋外进来,她样子憔悴,脸色也不算太好,原本就瘦弱的身子,此刻更是单薄,如同窗外被寒风刮过的树苗,耷拉叶子,她的肩背也显出佝偻,似被无形的重物压垮,双腿虽能撑住身体,但她走出的每一步依旧是显得异常的沉重和艰难。

      正在埋头忙碌的徐弋看到突然出现的萧子兮,门外的风带过她的身体,她颤抖一瞬:“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他”萧子兮说,她总惦记着念忻的安危,迷糊睡着时还能想到母亲被洪水冲走时,那眼底的绝望,母亲的样子更越发清晰的刻印在她脑中,萧子兮心里发毛,忐忑,只觉得有双手紧紧的,来遏制她的心口。

      看到念忻缠满身上的绑带,萧子兮默了默神,只问徐弋:“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他”

      难得在徐弋的脸上看出几分心虚,他下意识的避开身子,不敢去看萧子兮的眼神。自诩学医几十载,普通的病症要落在他这,几乎是能轻松解决,即便是疑难杂症,他也能在思考后给出最适合的办法。只是到念忻这,他翻了几夜的书籍,配出许多能够应付的解药,那解药就放在屋里,可是徐弋却不敢下手。蛊师下的毒已经渗透念忻的经脉,倘若要治,那就得一个一个的去对症治疗,可每一种解药都会让念忻承受超越他现在身体的,千百倍的痛苦,这是现在的念忻根本承受不住的。

      况且还有那最要紧的公子芙蓉。

      徐弋思索着,他的眉头微蹙,双眸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随着思考渐深,他脸上的表情也在发生变化,好似正经历着内心的一场风暴,双眼透露出深深的犹豫和纠结,他的每一个选择都似乎是带着无法预知的后果。

      她看到徐弋因为害怕而到处躲避的眼神,心下了然。

      “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是吗?”萧子兮问。

      哪怕有另外一个可用的办法,徐弋也不至于像现在的这般犹豫,低头看到自己已经发白的手掌,萧子兮扯出抹笑容,她道:“夫子,去准备吧”

      她是知道办法的,师傅从前说过。

      公子芙蓉花是能用做治病的灵药,可是这种药它会使人上瘾,唯一的解药是它的根叶

      万物相生,必有制衡。

      只是一片芙蓉花,却需要十株的芙蓉叶去解。芙蓉叶生长缓慢,可是芙蓉花却一年开艳一年,为了能长存芙蓉叶的功效,这便有了蛊虫。用芙蓉叶喂养长大的蛊虫,体内自然承下芙蓉叶的药性,蛊虫每睡三年就会出来啃食根叶,带那药性遍布蛊虫全身,它又会回到供养者的身体里继续沉睡,如此往复,年于一年。藏在萧子兮身体里的蛊虫,那身上是存在几代人的喂养,还有历代山主的内力,如果蛊虫能去念忻身体,加上他本身的意念,说不准就能抗住公子芙蓉那缠绵的药性。

      “你当真要这么做?”徐弋不确定的问。因为救一个人而选择去牺牲另外一个,“要是蛊虫从你的身体取出,那你先前受的伤,那些没完全去除干净的毒性很快就会在你的身体里发生作用,你恐怕连一个月”

      “夫子”萧子兮抬眸,她认真看着徐弋。那个瞬间,她看了许久,久到这周遭的空气也变得稀薄,她望见过去,也似乎想到了未来,“请去准备吧,这是我应当承起的责任”

      这个秘密已经太久,有太多无辜的人为此牺牲,在我这一代,我定要让这个秘密,彻底的,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答应师傅的,哪怕附上我的性命也必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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