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冠冕[原神知妙 海维]》兰雀蓝

30、经济制裁

　　卡维：“哈？？”
　　艾尔海森，每一次，他是怎么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的？！
　　卡维很想跳起来揍艾尔海森一顿，但是现实却是受制于人，连反驳的话都没有丝毫气势。
　　他红着脸，几乎无法控制声音中的颤抖：“你这混蛋……你要说什么？快点说。还有，我很冷。”

　　他其实不冷，只是暴露在艾尔海森的注视下，让他觉得有点无助。
　　艾尔海森的嘴角微弯，还是很配合地将那薄薄的被子盖在了卡维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思考，卡维，”艾尔海森的语气开始变得很认真：“经过贝特朗的事情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想要让你跳出自己的理念之外，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卡维，我从来都认可你的能力，尊重你的意志，但不赞同你的一些做法，你知道的，虽然冒犯，但我还是要说，对于我不认可的部分，我总是想要习惯性的纠错。”

　　卡维马上反驳：“这正是你的傲慢，你其实也一向自知，你无法忍受他人的凡庸，所以才有这种纠错的习惯，可是……”

　　“不需要同我讨论别人，卡维，你从来都不在凡庸之列，也不需要跟我讨论你对错误的定义，我们现在争执的不是理念的对与错，对错不重要，我在这里试图纠正的是你的行为导致的将你自己拖入深水的后果，以及……我想要告诉你我站在岸边观看时的感受。”

　　清醒着的卡维在这方面比他之前要敏感得多，他静默了一瞬，表情逐渐变得难受，他缓缓问：“所以我还是给你带来负担了吗，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摇了摇头，轻缓地摩挲卡维的头发来安抚他：“不，没有，你不是我的负担，我享受你的依赖，甚至有时候会有阴暗的想法，因为你的弱点，我有一千种方式让你怀疑自身，从而比现在更依赖我，更听从我——不过你放心，我一向不认为那是平等人格之间的爱，而我爱你的灵魂与艺术，爱你的所有。”

　　卡维：“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忍不住再次低头，近乎虔诚地亲吻卡维的额头，他的眉毛放平，眼神非常温柔：“我只是在反思，我不应该让这种爱变成溺爱。”

　　卡维睁大了眼睛，在这一刻，世界上最清透瑰丽的红宝石也无法与他的眼睛媲美。

　　“我在思考的过程中逐渐明白，卡维，”艾尔海森说：“在我们所践行的理念之中，我选择的路径注定比你更容易获得现实层面的满足与安宁，而你注定要不断地踏上付出与试错的路途，在这个过程中，你会不断地怀疑自己，而我作为你的伴侣，或许会一时违心地支持，但出于对人性的考量，我终究是会不断地尝试引导你向我的路径行进。”

　　“卡维，当你愿意向我寻求帮助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倾尽所有，但那意味着在我们互相平衡的关系的天平之上，我干涉你、冒犯你的砝码将会增加，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也不确定在未来，我对你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会到达什么地步。而你，卡维，你终究会在现实的失败、自我的重压和恋人的要求中失衡，你会苦闷、会彷徨、会难堪、会挣扎，我不希望这样，真正的爱，应该希望你永远快乐，阳光、灿烂、平静和自信。”

　　卡维：“所以你说，如果你不在我身边……”
　　“对，”艾尔海森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马上接着卡维的话说：“所以我会想，排除我施加的影响之外，卡维，你将来会怎么做？你之前自己也承认过，你在践行自己理念的时候，方式有错误，那么下一次你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方式不会伤害到你自己？像是之前那样倾尽所有建造卡萨扎莱宫，却让自己无家可归的事情，未来还会不会再发生？或者至少，你能不能做到让伤害在可控的范围之内，然后逐渐学会理解，你遇到的诸多事情，从来不应当归咎于你？”

　　卡维陷入了沉默，哑口无言。
　　艾尔海森：“我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我明白，所以在你学会之前，我做了一个决定。”

　　卡维倏然抬起眼睛，询问：“你是决定要和我分手吗？”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因为对艾尔海森所说的话的走向的推断，他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惶恐之前先出卖了自己所有的情绪。

　　“当然不是，绝无可能，我不会说分手的，永远不会，你也不要想。”艾尔海森马上说。
　　卡维的不安因为艾尔海森坚决的否定而迅速平息，他有点伤感、有点困惑地看着艾尔海森。

　　艾尔海森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他一贯的面无表情：“我只是决定对你发起‘经济制裁’，卡维。”
　　卡维：“啊？”

　　艾尔海森站起身，向这个他平时不常来的房间的书桌上看了一眼，起身上前拿起一支笔和一张纸，卡维趁着他起身的时间，飞快地将自己的双手从打结的衣服里挣脱出来，这毕竟是衣服不是绳子，没有艾尔海森的压制还是很容易解决的。

　　艾尔海森转身向他走回来，卡维马上将被子往上裹了裹，遮挡住自己的赤裸的肩膀，他下意识地缩在被子里，看着艾尔海森的眼神带着些许谨慎。

　　艾尔海森见到这情景，却露出了一个没有掩饰住的笑容。
　　他坐在卡维面前，将纸和笔摊开在床上，说：“现在我们来算一笔账吧。”

　　“首先，我决定每月向你收取房租，上城区教令院附近的高档房屋，在须弥目前的市场上属于有价无市，既然没有房屋租赁的市价可以参考，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按照市场上房屋的投资回报率倒算出你每月的租金，投资回报率按照8%，按照这个简易计算公式的话，这栋房间的月租金应该是七十万摩拉，鉴于我占走了主卧和大部分公用地区的主要部分，所以算你七分之三，我没有将货币时间价值算进去，怎么样，卡维，这个算法是不是对你已经非常利好了？”

　　卡维看着艾尔海森修长的手指在白纸上逐渐写下房屋租赁月租金的简易计算公式，他自身所具备的建筑设计关于工程造价方面的专业知识压倒了起初内心的不适，他最先想要指出来的问题是：“亲爱的，这样对我来说不划算，与其从此以后每月给你三十万摩拉，还不如干脆按照融资性租赁的方式来做，至少这样最后我还能获得这个房间的一半产权。”

　　艾尔海森挑了挑眉：“那就加上货币时间价值，你确定？”
　　卡维粗略心算了一下每月需要支付的翻倍的房租金额，还是摇了摇头，然后就在摇头的过程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非常不稳定：艾尔海森，我……我要拒绝你这种不合理地向我收取房租的行为！”

　　艾尔海森摊开了手，一脸无辜且坦然地问：“你是觉得我的算法有问题？”
　　“你知道这根本就不是算法的问题！”卡维的脸都因此涨红了。
　　艾尔海森：“那么不合理在哪里呢？你说出来，我们可以解决这种不合理。”
　　卡维：“……”

　　卡维满脑子都是先前艾尔海森对他说“恋人之间是不需要交房租的”这句话时，他的表情和语气。
　　卡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甚至无法将他当时的话重复出来，他知道艾尔海森是故意的，但是他内心深处，对此有种异样的惶恐，因为这句话只能由艾尔海森来说，由他自己重复，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既被动又奇怪，仿佛是他在毫无节制地向艾尔海森要求不应该享有的权利，同时他又害怕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就是艾尔海森说：“我们不再是恋人了。”
　　卡维的表情渐渐黯淡了下去。

　　艾尔海森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微笑了起来：“卡维，你知道吗，如果在我开口之前你把我先前对你说的话说出来，我就不会在房租这一项事情上再要求你什么了。”
　　卡维顿时又睁大了眼睛：“！”
　　“但是很遗憾，”艾尔海森说：“你错过了这个机会。即便你现在说，我也会拒绝你的说法。”
　　卡维找到了问题的关键：“以什么理由拒绝呢？”

　　艾尔海森：“忘记我们之前的游戏了吗？”
　　卡维：“！”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想起来了，”艾尔海森从容而坦然：“我当时说过的承诺是，如果你没有被骗，那我就取消那四个要求。但很遗憾，你显然是被欺骗了。”

　　卡维对此简直哑口无言，他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干涩起来：“所以你的一个要求是这个‘经济制裁’……其他三个要求呢？”
　　“四合一了，卡维，”艾尔海森这时候的宽容听得卡维几乎要心生感动：“虽然关于‘经济制裁’的要求从法理上来说并不过分，但从情理上来说有待商榷，而且实质上确实给你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卡维简直无从反驳侃侃而谈的艾尔海森。

　　“而且还没完，亲爱的，”艾尔海森接着在纸上画下了一个表格，接着从容不迫地将餐饮、零食、交通、水电、生活用品、武器升级、圣遗物升级等等所有项目的开支逐一罗列加总，最后在纸上清晰有力地写下了一个数字：“从本月开始，你每个月要给我70万摩拉。”
　　卡维：“……”

　　艾尔海森：“有什么需要反驳的吗？”
　　卡维无言以对，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艾尔海森的意图，70万摩拉不一定是他生活的成本，但已经很接近每月还完多莉固定欠款后他全部的可支配金额——这就是艾尔海森的经济制裁的意义。
　　这一刻他有点理解艾尔海森，之前艾尔海森从不介意给他花钱，就像现在卡维也不在意把钱给艾尔海森，但他知道这是对方施加控制的手段，他感觉到艾尔海森有点难以形容的过分，因为他那态度，就好像是在等着卡维未来向他求助的那一刻。

　　可以不答应吗？卡维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沉默了一瞬，有点恼火，又有点不高兴，但他最终没有反驳。

　　“你还是从来都学不会为自己争取一点，”这显然都在艾尔海森意料之内：“所以还是由我来补充吧，你可以要求停止这种经济制裁，触发条件有两个，一是你发现我有欺骗你或者隐瞒你的谎言，二是你的理念和我趋同，对于世界上的其他人，学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这两个条件之间，是或的关系。”

　　没等卡维对此做出反应，艾尔海森忽然凑近，撩起卡维额前的碎发留下一吻，卡维马上感觉到了他那快乐得难以隐藏的情绪。

　　卡维难以理解：“你，你怎么能这么高兴？”
　　艾尔海森的声音里都是笑意：“因为欺负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卡维。”
　　卡维：“？”
　　如果不是身上没有衣服，卡维一定已经忍不住跳起来要揍艾尔海森一顿了。

　　“卡维，”艾尔海森毫无隐瞒地坦诚：“我忽然发现，其实我的性格绝非之前在你面前表现得那样温柔，我有很多次都在压抑一些比较恶劣的想法，我总是害怕会伤害到你，所以竭力掩藏我在你面前的真实内心。”

　　卡维第一次听到艾尔海森这样说，仿佛预感到什么，他抬起眼睛看凑近他的艾尔海森，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指，心想要不要及时地劝说他把那些“恶劣”的想法收回去比较好一些。

　　艾尔海森：“其实我看到你选择为了帮助别人而让自己受到不必要的损失甚至伤害的时候，会很生气，看到你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担忧是不是会成为我的负担的时候，也会很生气，我之前一直尝试压抑自己，不对你采取过多干预，但是直到刚才，你对我生气的时候，我却感到很高兴，于是我才忽然意识到，在彼此面前毫不矫饰地表现出最本能最鲜活的情绪，才是我们这段关系不同于我们对世界上其他任何人的地方，亲爱的，我想，你要容忍我的冒犯了。”

　　艾尔海森说到最后，手指抚摸过卡维的耳垂，又插进他的发间。
　　他凑过来，和卡维接了一个很长的吻，卡维在灼热的呼吸中忍不住抓住艾尔海森的小臂，他觉得自己并不想拒绝。
　　但紧接着，艾尔海森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卡维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被那有力地胳膊压了下去，然后就被完全地覆盖在了艾尔海森宽阔的肩膀和胸膛下，他的体型和艾尔海森差的很大，脱了衣服之后尤其明显，卡维很喜欢在艾尔海森躺靠在床上看书的时候趴在他怀里休息，同样的，他现在也早已经对彼此上半身的力量差距有了足够清醒的认知。
　　不同于从前任何一次，卡维终于认识到了宣称对他有‘恶劣想法’、而他又没有足够力量反抗的艾尔海森，行为上有多么名副其实。

　　“我想让你哭着喊停。”
　　这是艾尔海森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
　　“不过我并不会答应。”
　　这是他达成目标后在卡维耳边说的话。
　　卡维在混沌的状态里，感觉自己的气愤对艾尔海森毫无威慑，艾尔海森赠与他一个温热的吻，接着叹息一样地说：“卡维，你真的，太好欺负了。”
　　卡维：“……”

　　当卡维再次趴在艾尔海森的怀抱里沉睡的时候，艾尔海森意识到他和卡维之间的这场拉锯以自己的胜利告终。
　　如果有任何一种别的选择，艾尔海森也不会采用这种方式，因为以他对人性的了解，任何在亲密关系中试图做经济切割的，最后必然导向情感的切割。
　　将卡维从身边推开绝不是他的初衷，但是卡维必须要学好属于他的人生课题。
　　命运如同河流，强者逆流而上，艾尔海森不止这样相信自己，在名为一生的时间尺度上，他对卡维的期许是他也必然可以做到。
　　至于其他，未知终末，艾尔海森还是竭尽所能，谨慎地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是他对导向终末的路径上，决意对每时每刻所能享受的宁静满足，愈加珍惜。

　　而令人愉快的周末匆忙飞逝，卡维还是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起了毛，艾尔海森因此违反了他自己提出的“禁止卡维本月喝酒超过两次”的要求，在大巴扎买了一箱酒给卡维赔罪，而他全程乐在其中，非常享受，甚至在买酒的时候都忍不住以炫耀的语气对别人透露这是用来赔礼道歉的酒，更不必提后来看到的，卡维从气鼓鼓的风史莱姆状态到接受道歉之间，垂下睫毛，眼睛转来转去的样子。
　　卡维真是又可爱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