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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遭雷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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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上,少女那张清秀面容近在眼前,沈晚棠听着快要蹦出喉咙的心跳声,不敢轻举妄动。
“走吧。”近卫对比良久,轻哼下令,沈晚棠垂头离开。
街巷两边的商贩皆被黑衣近卫重重包围,沈晚棠顶着这些黑衣人的锐利视线快步前行。
走出街巷之前,身后传来近卫的怒吼声:
“站住!”
“大人饶命,小的是男人啊!”凄厉的男声满是辩解意味,沈晚棠脊背生出寒气。
“也是,那你换个姑娘家的衣服给我看看。”近卫语出惊人。
“可是......大人这这这不妥啊!”
直到背后的叫喊声越发遥远,沈晚棠才敢放声呼吸,距离宴卿离开已有一个时辰之久,沈晚棠有些惴惴不安。
两人约好仍在最开始的偏僻深巷聚头,她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罩住眼睛的红布已然湿透,贴着脸上滋味难耐,沈晚棠抬手剥掉。
为避开随处可见的近卫,沈晚棠故意绕路走了羊肠小道回到最初聚头地点,先前挂着红布的石像依然如旧,脚下的路除去积雨再无他物,更不见人影踪迹,沈晚棠脑海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动。
若宴卿半个时辰内再不出现,她必须主动寻人,石云县的近卫不够机敏,但搜人这等事的表面功夫却做得天衣无缝,脚下这片地盘绝不能久留。
......
阴雨漫天,路边积水慢慢吞没石砖,冷风抽打着柳条发出尖锐声响,似是鬼神在绝望嘶吼。
“噗。”男人单膝跪地,咳出一滩血。
血渍混着雨水形成血流,染红男人的衣摆。
“轰隆---”
狂风席卷着惊雷吞噬一切暖意,乌云压城让男人再难辨认方向。
又一道雷劈下,宴卿只觉头晕目眩。
少顷,雨势渐缓,宴卿抬眸细细看着眼前的路,银刀撑地欲起身赶路,未料,一直护在怀中的草鞋陡然掉落,宴卿咬牙拾起。
“一群废物!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狂雨中夹杂着呵斥,宴卿蹙眉。
“你不废物?那男人身高八尺,又带着把银刀,身手定然不弱,咱们村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脑子拼不过人家,更打不过,如何抓得住?”
“眼皮子浅的东西,方才若抓了那男人,转眼就能到城里头的大人们面前邀功讨赏!”
“事后放炮谁不会?你有招就去追人,反正我们没胆子。”
“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连刀都拿不稳,怕什么?”作声反驳的人语气狂傲。
尖酸的叫嚣声声绕耳,宴卿拾起草鞋,用衣袖拭去雨水,不慌不忙偏又裹挟着几分慢条斯理。
脚步声越发近了,宴卿咽下口中腥甜,持刀消失在原地。
“老子就不信了,病秧子能跑多远!”粗汉口中骂骂咧咧,好似握着什么东西拨弄野草。
“找我?”男人似是凭空出现,粗汉大叫一声有鬼,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畏畏缩缩,任人宰割。
“你想去谁面前讨赏。”宴卿语气平静,粗汉支吾着摇头。
男人持刀站在雨中,银刀射出寒芒,压迫着阴凉空炁,引人万分心窒。
情急之下,粗汉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木棍直指宴卿。
“县、县里头可是不少官爷坐镇,你、你别犯了忌讳。”粗汉栗栗危惧,尾音狂颤。
“官、爷?”宴卿咬着字,声如冷冽清泉,不疾不徐,与迅猛雨势格不相入,粗汉怔住,没料到男人竟这般软硬不吃。
“那可是官家人!”粗汉急忙道,掌中木棍仅差一寸便可抵住男人心口。
怎料,转睫间身姿独拔的男人竟轻松反握木棍。
“咔!” 木棍断裂,粗汉惊恐万分,却惊觉自己动弹不得。
“好汉饶命。”粗汉眼泪与鼻水齐飞,抱头逃窜。
男人立于雨中,雨水沿着木棍急速流下,手臂染血,地面的血渍仿佛成了朱红深潭。
天色未暗,甚至能看清楚雨滴大小,男人好似邪祟临世。
“你口中的官爷,是石云县朱雀老街那些人?”宴卿淡淡道,他与那赊刀姑娘才在朱雀老街分开,朱雀老街算是石云县最繁华的地界,太子那些近卫虽说是出来替主上办事,但绝不会苛待自己,所以必会将主要搜捕阵地设在朱雀老街。
瞬时,粗汉眼底的震惊之色升腾而起,这个男人怎么知道!
“这位好汉,小的只是眼馋官爷权势,没有坏心。”粗汉态度突变,宴卿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此地与北巷不过相隔几处村落,你们多久去北巷打听一次县里消息。”言末,宴卿甩起半截木棍,狠狠扎进粗汉肩头,速速见了血。
刺痛难忍,粗汉只得奋力张开嘴巴缓解疼痛,恰逢巨雷一闪,点亮男人那张不见波澜的面容,纵然只露出下半张脸,却也看得出这是难得一见的俊美檀郎。
殊不知......这含着剧毒的花往往都有一副清绝皮囊。
脚下这片土地其实是处村庄,名为青岩村。
而这鬼鬼祟祟的粗汉便是青岩村村民,北巷位处石云县城内,放眼整座石云县县城唯有北巷与青岩村相连。
青岩村穷了十几年,村里百姓平素连县城都很难进去,只能是每隔一段时间派出几人跋山涉水赶往石云县北巷打听新鲜事,打听得多,当然就知道县里头又发生何等大事。
原本,宴卿的计划是只去北巷,未料,赶到北巷后他想找的那位工匠居然踪迹全无。
还是宴卿多方套话才得知那位工匠早被北巷百姓赶去穷困的青岩村,至今生死未卜。
无奈,宴卿拖着病身疾步奔向青岩村,他依照得来的小道消息一一寻找,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正准备挨家挨户询问之际,宴卿突然一阵心悸,村民见状纷纷避之不及,以为宴卿染了怪病,宴卿倒是没怀疑先前服下的药丸有何问题,也许是他的身子太过虚弱,药性稍稍猛烈他都受不住。
不等宴卿想出万全策,这位粗汉便带着村里弟兄们浩浩荡荡赶来,说是要绑了他到县衙去,宴卿走时带着银刀防身,动了刀,村民们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宴卿咬牙撑着才虎口脱险。
可是粗汉与那帮弟兄显然不肯放过他。
县里面早已传开,察觉有可疑之辈出没一律上报县衙由官爷处置,粗汉穷了半辈子就等着干完这一票讨个赏钱,宴卿逃到半路发觉身后有人跟踪,便知是青岩村村民起了歹念。
粗汉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弟兄们见宴卿武艺高强更耍得一手好刀,就算身子骨弱,可瘦死的骆驼终究比马大,无人敢找死同行。
唯独粗汉不怕死真敢追上来,宴卿声声冷笑。
“好汉,你是来找刘大强的吧。”忽然,粗汉像是抓住什么重点直言道,宴卿气息微收,粗汉趁热打铁继续道:
“刘大强命不好,到村里那天就得了肺痨。”粗汉很贼,字字试探宴卿底线。
“继续。”半晌,宴卿温柔低喃,丝毫未见凄风苦雨间的寒凉。
“那刘大强好像是个手艺人,喜欢打打铁、做做木工,还有人传他以前是为朝廷办事,听说是从北巷逃难到青岩村,但到村里之后一双手就废了,看着像是被谁打伤的。”粗汉唯恐自己说少了,恨不得倒豆子般一股脑把秘密都说出来,宴卿手掌紧握,木棍直接在粗汉肩头转了一圈。
倒刺尖利,打了粗汉一个措手不及,疼得他翻白眼。
“还知道什么,一字不落说清楚,漏掉一字,我便取你一寸指骨。”话毕,男人利落抽出木棍,视线锁住粗汉撑地的手掌,良久未移,粗汉惊吓过度竟意外失禁。
难闻的味道融进风中,格外刺鼻。
“没、没有了,爷,您是爷!真没有了我发誓,说有半句虚言,必遭天谴!”粗汉急匆匆地表诚意。
“轰隆!!!”
粗汉:“......”
“不是,我真没说谎。”粗汉简直绝望,宴卿凝着粗汉那张喋喋不休的大嘴,压下心底戾气。
“砰!”剑锋深深插进土地,粗汉一时失言,剑口紧擦着他的指缝而过,却并未伤及皮肉。
“他人在哪。”宴卿开门见山道,这一次,粗汉面色迷茫,宴卿不由得失望。
他逃出汴京城就是为找到刘大强这个人。
此人原是石云县北巷那片最有名的木工,纵观天子脚下几座城,十几年之内也就出了刘大强一个巧工,这样的人太子自然不会放过。
最初宴卿打听他时,此人还是工部钦点的民间十大奇匠之一,手艺了得。
怎知太子下令私自动工后,这刘大强便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良久,宴卿周身凝起杀意,怪他晚了一步。
刘大强曾有恩于自己,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再者,宴卿觉得......
以刘大强的暴脾气,怕是因激怒太子才落得如此凄凉境地。
大梁木匠的地位比赊刀人高出许多,却远低于商户与农户,在达官贵人面前依旧是蝼蚁般的存在,一介奇匠怎会放任自己沦为残废?
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若果真如此,必是刘大强看出太子强行提前动工背后的危害,太子是何性情,无人比他更清楚,宴卿看着粗汉懵懂摇头的模样,提刀上前。
倘若再找不到刘大强,任由太子放肆下去,会牵扯越来越多的无辜百姓!
对面的粗汉答不上来便想偷偷溜走,宴卿正欲追赶,心口却一阵绞痛,男人痛苦闷哼,细碎的锐痛宛若铁钩在心口狠狠搅动。
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宴卿意识模糊。
“请宿主尽快替百姓伸冤,消除本世界权贵对百姓的歧视,时期为一年,若任务未能按时完成,代价为折寿五十年。”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宴卿凝眸。
后半句宴卿并不在意,左右他是命短之人,但这个所谓的任务期限只有一年,宴卿急火攻心,不复从前沉着。
其他都是次要,他必须想办法先阻止太子暴虐无道的行径,不然只会有更多无辜百姓卷入太子的偏执计谋。
与此同时,石云县朱雀老街。
少女背靠石墙呼吸急促,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突然生出的提示,沈晚棠努力回忆原书情节。
简直要命!
应该是APP系统自动生成的bug,她都能穿成书中男主系统,这点小bug也没什么奇特之处。
一直忙于逃命,她没有精力给宴卿发布新命令,提示出现的那瞬间沈晚棠也处于怔忪状态。
突如其来的警示险些打乱沈晚棠的逃命节奏,凭宴卿的性子能不能活下去从不在他料想之内。
作为原书男主最鲜明的特点便是性子暴烈。
若只可跪着生,那便不如自我了结。
忆及此处,沈晚棠欲诉无门,当初她看书时还口嗨过,盛赞男主性情决绝。
大梁第一嫉恶如仇端方君子,当真是实至名归。
可那时的她完全不知自己小命会与男主捆绑啊!
男主生无留恋,不愿苟活,可她还想苟下去。
耳闻大梁百姓平均寿命才五六十岁左右,折寿五十年......
一加一减弄不好还是个负数!
未知恐惧渐渐吞没理智,沈晚棠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