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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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桃的脸瞬间成了巨大的囧字，眼泪顺着囧字里的“八”滑落。
白墨盯着呈大字趴在地上不打算起来的姚桃笑，笑着笑着不免心疼，把她拎起来：“你怎么了？”
姚桃又想笑又想哭。
她看着白墨满身的雪沫子，觉得揪心，擦干眼泪：“你到哪里去了？”
白墨牵着姚桃往机舱走：“吃的不够了，我今天到外面找找。”
姚桃整个人一僵。
白墨觉察到之后，轻轻捏捏她的手，安慰道：“也不算完全没有发现。”
“嗯？”
白墨坐下揉揉眼睛：“不远的地方就有个温泉，旁边长了不少杂草。”
“温泉？！”
“是，”白墨虚了虚眼睛，勉强微笑道，“地热。”
姚桃乐得眉开眼笑，冰雪中一池温泉，总是给人希望的。
白墨一脸疲惫，扯过毛毯就往椅子上一躺。
姚桃总算注意到了白墨的不对劲，跑到一边端了杯矿泉水递给白墨：“你怎么了？”
白墨接过水，并没有回答，只是低低说了声谢谢。
看着白墨闭上眼，姚桃犹豫片刻，把食指放上他的太阳穴。
白墨立刻睁眼。
姚桃的动作被惊得收了收，然后又将两只手都放了上去，此刻她的声音特地放缓，女孩子特有的温柔：“我给你按摩。”
白墨怔了半天，苦笑一下，再次闭上眼。
姚桃的指尖滑过，能够感受那人太阳穴跳动的脉搏以及呼吸时带来的轻微的起伏。
夜色沉寂。
月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银。无数雪花自空中安安静静地飘落，如同一个盛大而肃穆的舞曲。
机尾处流进了满室清冷。
白墨在月光下的表情疲惫却安详。
她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凝视白墨。
这个人的五官精致到无与伦比，在月色里棱角分明。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姚桃的手再次按摩的时候，她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迷茫。这个人。优雅却狠辣。那么他为什么要上这班飞机，为什么没有杀了自己？甚至，他为什么要从巴多罗买的手下救出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找医生？
但仅仅是一会儿的走神，姚桃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回了指尖的工作。白墨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姚桃所知道的全部的就是心疼。她近乎全神贯注，透过白墨面部的细微的改变揣测他的感受，调整手指的力度。
寒冷小岛的夜空没有星辰，夜幕下唯有月光倾天而落，跌落溅开一地水晶，与雪花碰撞，仿佛叮咚有声。
白墨的睫毛微微颤动，姚桃的手指浮在上面片刻，终归没有落下。
清晨的阳光洒下，映衬着白雪，刺眼的光辉。
姚桃呷呷嘴，用手挡住一缕正好落在她脸上的光。
其实她早就醒了。
冻醒的。这么几天之后，飞机里的温度和外面基本没差多少了。姚桃全身僵硬，觉得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已经第五天。
今天过完食物就全部告罄。
白墨察觉到姚桃的不安，道：“温泉旁边有杂草，估计能撑上一两顿。”
姚桃的脸更像苦瓜了：“杂草……电视里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不都有野兔之类的么……洪七公还有叫花鸡呢……姑奶奶到这破地儿，连个虫子都没见到。”
白墨有点囧，也不知说什么了。
姚桃搓搓自己快要冻掉的手，忽然灵光一闪：“我们去泡温泉吧。”
“泡温泉?!”白墨再次不轻不重往姚桃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脑袋瓜里想的什么啊？泡了温泉绝对起不来……”
也是，这种天气里，从温泉起来之后，身上的水相当可能导致人直接冻死。但姚桃冷得已经快崩溃了。她可怜巴巴看着白墨。
白墨把目光撤走，出机舱去拿姚桃放在“冰箱”里的饭：“少来，没用。”
姚桃撅着嘴跟在后面念叨：“起不来就起不来，反正都要死了……泡死总比冻死好……”
话一出口，姚桃就后悔。
对于目前的境况，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自己话一说开，总觉得说不出的绝望。
姚桃僵硬地站在白墨背后，最后还是小声问：“白墨，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白墨把饭从雪中取出，顿了顿，才转过身：“我出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的小动物。这个岛不可能没有一点其他生物。”
姚桃惊讶道：“你这样出去？不怕冻死在雪地里么？”
白墨沉默了片刻：“总比直接放弃被饿死好。”
“那我跟你一起去。”
白墨恶狠狠瞪了姚桃一眼：“少煽情，在飞机里呆着。”
姚桃无话可说，这种情况下自己出去的确是对白墨不利的。她眼眶一红，把自己那盒饭递给白墨：“那你把我这份拿着好了……到外面耗得体力多。”白墨没说话，也没接。
姚桃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她想了想说：“我这下可没吃东西了……你不回来我就只有饿死在飞机上了。”
“外面还有五盒饭呢，”白墨总算接过姚桃递来的东西，放在一旁。
姚桃在一边托着腮坐着，看白墨吃东西。
哪怕是坐在飞机破掉的机尾，他依然从容而优雅。但姚桃已经没心思看这些了，她情不自禁把白墨羽绒服撒开的第一颗扣子牢牢扣上。白墨抬眼看了看她，把最后一口饭吃掉，站起来。姚桃跟着起立，理了理白墨的风雪帽，把自己那盒饭塞进他的帽子里。白墨笑出声。姚桃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最后烦躁地推了白墨一把，把一把小小的指南针塞给他：“快走快走。记着回来。”
白墨回头朝她微笑：“你只要乖乖呆在机舱里，我就一定回来。”
从窗口看见白墨的声音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姚桃怔了很久，才慢慢躺回椅子里。
又开始发烧。
中间姚桃晕晕乎乎醒过来几次，爬起来喝水，又睡。
直到又一次醒来，蓦然发现天竟然已经黑透了。
意识到这一点，姚桃几乎从座位上弹起来。
白墨只带了一盒冷餐，到现在这个时候，至少已经饿了一顿。
姚桃没有穿鞋，就着袜子连滚带爬出了飞机。
萨兰西的晚上因为雪，只要有一丁点月光就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姚桃赤脚站在雪地里，借着银光只能看清眼前的路。
风呼啸着从她身边奔过。
这样的能见度，这样的气温，在完全没有方向的岛上，白墨还能坚持多久？
因为身体的热量，姚桃脚下的雪很快就融化，冷冷浸入姚桃的棉袜，绽开暗色的水渍。
姚桃低头看了看湿掉的脚，知道再不弄干的话绝对冻少几根脚趾，于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她其实宁愿现在在雪中的是自己。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自私：怕等待，怕被动，怕无能为力。走回机舱，姚桃脱掉浸满雪水的袜子，弄干自己，脚依然麻木。整个机舱内没有任何温暖的东西。
姚桃把毯子拉过自己的头，呆滞地计算白墨生还的可能性。
也许……他路上捕到了野兔？或者离这里更远的地方是有人居住的？
猜到后来，她自己也不信，又坐起来，茫然地睁大眼睛。
姚桃把手表拿出来，一点一点跟着秒针数秒数。数着数着昏昏睡去，醒来又数，数了又睡，直到凌晨四点。昨天早上白墨的出去的时候大约是八点，此刻整整二十个小时，白墨就只吃了两盒冷了的米饭。后半夜的天上月光微不可见。手表的最后一点荧光耗尽，姚桃在黑暗里站起来。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她好几次想要冲出去找白墨，但几乎同一时间就会想起白墨临走前最后一个微笑——你只要乖乖呆在机舱里，我就一定回来——一个简单承诺，此刻甚至成为一种信念。
姚桃摸索着坐到了机尾的缺口。
经过一晚上凛冽的寒风，这里原本软绵绵的雪全部结成了冰，厚实却坚硬，像是锋利的刃。外面恐怖的广袤之中，哪怕十分钟都足以吞噬一个生命。姚桃一次次安慰自己，白墨是青城的BOSS，阴险狡诈，绝对不会有事。然而，无论人的意志怎样的坚定，在自然面前都显得渺小而软弱，就像眼泪，无论酝酿着怎样热烈的情感，在风雪之中也唯有凝结。
七点五十八分，姚桃哆嗦着拿出手表。
她脑子里跟放电影一样开始回放白墨的一举一动。
她想起冬都的舞会，镁光灯下白墨的优雅，想起白墨轻轻摩挲装着纯水的杯子的手指，想起面对雪莉时他看自己时眼里满溢的温柔，想起他拿枪对准自己眉心时模糊的面孔，以及他一枪蹦断自己手上□□时的果断……从性格到动作，从细节到轮廓，姚桃的思绪乱作一团，却又全部围绕着白墨。
七点五十九分。
姚桃颤着嘴唇喃喃计时。
59分1秒，59分2秒，59分3秒……
59分57秒，59分58秒，59分59秒——
早上八点整。
距白墨离开，整整1天，24小时，1440分，86400秒。
这段时间，一个人生还的几率是多少？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