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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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环境典雅的西餐厅，没有引人注目的琉璃大吊灯，只是在每个餐桌正上方装了一个小射灯，幽暗的光线下，没有喧哗吵闹，萦绕着温馨的气氛。
苏一对面坐的是一个戴着黑边半框眼镜的男人，留了个帅气的刺猬头，五官立体线条硬朗，左耳还钉了一个银色的耳钉。苏一把视线缓缓移到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端起白瓷咖啡杯的姿势优雅闲适。
他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的姿势也同样风度翩翩。
“苏一？名字听着挺省事儿啊，我的可比你复杂多了。穆箫，是你笔划的三倍还不止。偏偏写的时候还得用端端正正的楷体。”他慵懒地向后靠去，环起双臂，戏谑道：“要不我改个名字，叫穆一好了。”脸上的笑容在半明半寐间，带了一丝魅惑。
苏一今晚特意化了一层淡妆，换了一套深蓝色的洋装，成熟高雅又带了点女人的妩媚。面前这个男人的外表无疑可以打个九十分，尤其他笑起来的时候，更是一台超级发电机，苏一已经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像箭一般的忌妒艳羡目光。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杯中的咖啡，对穆箫的话也只是抿唇浅浅地笑了一下，微侧着头道：“你和我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哦？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穆箫来了兴趣，挑着眉梢笑道，依旧维持先前的坐姿。
“至少你的家世学历外表哪一样都不需要让你用相亲的方式找对象。”苏一看着他灿若桃花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道。
穆箫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他自己又是硕士文凭在读博士，事业有成，有车有房，这样的男人也会单身那全天下的男人都要打光棍了。……不，有一个男人仿佛也是这样。苏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程实。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一双静若安澜的眼睛，倾听自己讲话时认真的神情。苏一一直握着银勺的手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
“那请问坐在我对面的这位，既年轻又漂亮的都市女白领，你又是为了什么来相亲呢？”依然优雅富含磁性的嗓音。
穆箫的确无论是从软件还是硬件上都用不着来相亲。对于一个随性惯了，做事情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会来相亲完全只是想体验一回正正经经走程序相亲的感觉。看看相亲认识的女人到底和他在外面玩时认识的女人有什么不同，以至于每次领回家都让老爷子气得跳脚，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观是不是真的出现了问题。而苏一正是他相亲的第一个对象。
许久没听到苏一回答，穆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她居然在走神，当着他的面！这可是第一次有女人在和他聊天会走神！脸上顿时一片尴尬，刚才还一派气定神闲，转眼再也坐不住。穆箫身子前倾伸出五指在苏一眼前晃动，音量也提高了一些：“我说苏美女，你在听我说话吗？”
面对眼前倏地放大的俊脸，苏一吓了一跳，“啊？”
“你刚才在想什么？”穆箫重新坐好，收起了一开始的玩世不恭，看着苏一的目光带了一丝探究。
一想到刚才的走神是为了程实，苏一只觉脸上微微发热，低头沉默不语，一只手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搅动手中的咖啡。
“你……”穆箫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神情，笑意又浮现在眼角，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在想一个人。”看着苏一越发局促不安，他知道自己猜中了，唇角越发上扬，低沉而又缓慢地说道：“一个男人。”
心事被人看穿，苏一像被人踩住了尾巴，马上仰起头恶狠狠瞪着穆箫，竭力反驳：“谁说的！我在想这家牛排做的真难吃，到现在还让我反胃。”
“哦？这样啊……”穆箫故意拖长尾音，掩藏不住的笑意。
明知道他故意调侃自己，苏一嘴上却还是不甘未弱，冲他头一扬：“那当然！”，然后倏地推开椅子起来，不冷不热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要去一下洗手间。”
穆箫望着她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笑意一直弥漫到心底。这个女人真有意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倔强不肯承认的样子可爱极了，让人忍不住就想逗逗她。她在想的那个男人……是她喜欢的人吧？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来相亲？算了，管那么多做什么，自己来的动机也不单纯。穆箫笑着摇了摇头，把手枕在脑后懒懒地向椅背靠去，闭上眼聆听台上舒缓的钢琴曲。
*****
在通往洗手间过道上，挂了许多漂亮的插画。推开洗手间的门，才发现偌大的空间被分成两格，外面是洗手和供人休息的地方，环境同样幽雅，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薰香，耳边是轻柔的音乐。
苏一慌乱地往脸上洒了一点水，试图降低脸上灼人的温度。镜子上方的壁灯柔和的映照出她此刻的样子，两颊的红晕还没消褪，像一颗还沾着露水的水蜜桃。苏一茫然地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退后几步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不用试了，自己怕是真的喜欢上了程实。
这个结论让她很害怕，她终于明白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对程实那种强烈的感觉又是什么。她一直以为那是和他联络的太频繁产生的错觉，所以当公司的前辈兼老乡徐姨说要帮她介绍对象，苏一一口就答应了，她以为接触了其他异性分散下注意力那种感觉就会消失。可是一个晚上下来，她始终没有办法进入状态。穆箫的身形外表无疑都比程实略胜一筹，也比程实性子热情，但她对他丝毫提不起兴趣，脑海中满满的都是程实。
原来，在不经意间，就可以喜欢上一个人。
苏一翻出手机，看着傍晚程实发来的一条短信：“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她当时的回复很简短：“约了人。”他就没有再发来了。苏一苦笑，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他接触吧。
自从看了他的日记，苏一就深知他对他未婚妻的爱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累积，细水长流，不管他的未婚妻有没有在他的身边，不管外界怎么改变，他的世界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爱上别的女人。
苏一在椅子上怔坐了一会儿，重又走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打开门就吃了一惊，只见穆箫一脸悠闲，双手插在兜里，斜靠在墙上。
苏一狐疑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站在这里干嘛？这里可是女厕，男厕在那头！”
穆箫被她戒备的神色逗笑了，悠哉地踱步上前，他比苏一高了一个头，她在他面前显得越发娇小，穆箫故意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揶揄道：“怎么？你怕我吃了你？”
突如其来的靠近，苏一本能反应踹了他一脚。穆箫闷哼一声，缩着身子叫道：“你也太狠了吧。”其实他练过几年柔道，苏一力量对他来说只是挠痒痒。
苏一头也不回：“活该！”
见她当真走远，穆箫才没再装下去，快步追上前，和她并排走着，“其实呢，这家西餐厅主要就是环境好，你刚才进去也感觉到了吧。”
“切。”苏一白了他一眼。
“我想你可能去惯了川菜馆，所以就带你来换换环境，还不错吧。”穆箫有些得意，末了又说了一句，“而且我也吃不了辣。”
苏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一句话，轻而易举又让她想到了他。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
这场乌龙相亲，让穆箫和苏一成为了朋友。
穆箫把苏一送到小区门口就走了，苏一就着昏暗的路灯想着自己的心事，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角落里有一个寂寞的身影，直到她走上楼，亮起了灯，楼下的那个人依旧没有离开。
程实都看到了。
看到他们一起从车上下来，看到他们谈笑晏晏，看到今晚她和他在一起，单独。
冰冷的十二月，没有下雪。凛冽的北风吹得程实身心僵冷、麻木。
今天是十二月九号，他的生日。没有烛光晚餐，没有生日祝福，想要的都没有。
只有黑暗，再一次淹没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