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代的欧洲化学家》上原惠子

1、柏林

　　从一位被认为需要对袭击案件负责的无政府主义嫌疑犯在看守所意外坠楼的事件作为导火索，最终在全欧洲范围内掀起了大规模罢工和抗议运动。这些运动的矛头指向了现任德国政府，尤其是其首脑夏洛特米勒。运动者的诉求多种多样，其中最主要的包括在非洲撤军、停止对欧洲各国的驻军、对欧洲联盟改组、释放被关押的活动家等等。
　　“这帮臭狗屎！”67岁的米勒失去了往常的风度，在局势愈演愈烈后，她第一时间拨通了德皇路易一世的电话，皇帝继续对米勒内阁保持信任，并同意钳制住德国军方，让他们暂时受米勒差遣。
　　米勒将军队部署，用于防守战略要地。她同时动员支持自己的群众，并对民众构筑的街垒街垒派遣警察，辅以高压水枪和催/泪弹，不少非德意志的地区被报道有武装份子与军队的发生了冲突，乃至于占领了县城，有相当多的人预言德国的世纪即将结束……
　　欧洲和世界的未来是未可知的，至于其为什么会发展到今天，这得从很多年前说起，让我们回到20年代，回到夏洛特·米勒事业刚开始的时候。
　　1920年2月，柏林，天气晴朗。
　　比起巴黎或者伦敦，柏林只能算是一个小城，在世界大战结束后，威廉皇帝认为自己的首都似乎确实有些简陋了，于是他雇佣了著名建筑师和市政专家阿诺德·米勒博士来为他规划了一个首都计划，以在扩大首都的前提下保障首都的供水排水和卫生系统。这项计划虽然目前还在进行中，威廉皇帝经常询问和监督工程进度，而且目前看上去比较满意。
　　“米勒博士就是我的奥斯曼男爵。”——皇帝这样道。
　　二月的柏林气温还是比较低的，清晨刚醒来的夏洛特米勒小姐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她翻开《前进报》。可不要误会，我们亲爱的夏洛特小姐并非是一个德国社会民主党人或者社会主义者，她只是在批判性地阅读一份报纸——况且如今的《前进报》也并非是一个非国民报纸，他们的立场早已经向爱国主义转移了。
　　前进报的立场经过了许多次变化，它最初是持卡尔马克思和弗里德里希恩格斯这样激进社会主义者立场的报纸，后来正是这样的立场导致了其被俾斯麦宰相所查封。
　　直到1891年，该报重新在柏林发行。1900-1905年艾斯纳担任编辑的时期，艾斯纳本人支持德意志帝国的战争，因为他坚信德国参战将会是一场防御性战争。而事实上世界大战是一场德意志帝国的侵略战争，因此他很快转而持有和平主义者立场。
　　而在1900-1910年间其它大多数的社会民主党人还是坚持其祖师爷马克思和李卜克内西的反战思想，在报纸上发表反对扩张军备和参与战争的文章。
　　直到1910年，在德意志帝国政府一定程度上的介入下，该报的立场还是发生了转向，不再公开刊登激进的反战文章。
　　整个1910-1920期间，虽然社会民主党人早已先后放弃了反对战争的立场，但《前进报》在支持战争方面也是最不坚定的那个，因此也在战后受到一定的诟病与抨击。
　　最近社民民主党的支持率保持在27%左右，一件值得称道的大事是社民党中的□□从社民党中分裂出来，因为他们认为社民党正在不断右转，完全失去了原有的激进性。那个分裂出来的组织叫做斯巴达克同盟，受到还在蹲大牢的激进派意见领袖卡尔李卜克内西和罗莎卢森堡的支持。
　　在社民党□□的同时中央党依旧保持着它的立场，如今他是议会的第二大党，占有了24%的席位，现任总理乔治·米凯利斯也是该党成员。在德国，总理由皇帝而非是多数党决定。米凯利斯是德意志有史以来第一个资产阶级而非贵族的首相，他主张将国家重心放在发展经济上，并进一步加大德国在东欧的投资。
　　米勒小姐没有投票的权力，但如果她有的话，她会投票给国家自由党或者进步人民党，这些自由主义政党支持通过改革赋予公民更多自由权益，同时比起社民党，他们更加维护大小资产阶级的利益，米勒小姐毕竟手上真有东欧开发公司的股票。
　　可能有人就要问了，夏洛特米勒这样的小姐哪来的钱投资公司?她的父亲阿诺德米勒可能很有钱，但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又不是没有兄弟。
　　答案是米勒小姐不仅是一个最高文凭仅限于高中的德国未婚少女，同样还是大蒜素的发明者。她尝试通过分馏的方法从大蒜油中提取大蒜素，发掘出了大蒜素的消炎抑菌作用并为此在1917年申请了专利。由于这个年代可用的抗生素非常之少，大蒜素一经问世米勒家的门槛就被各路公司踏破了。最终夏洛特将大蒜素的专利授权给包括拜耳公司在内的几家商业公司使用，拜耳公司生产的大蒜素药品成为了世界历史上第一个商品化的抗生素药，这给米勒带来了大量的收入。

　　说回《前进报》，夏洛特简单的翻了翻它，这回比较有看点的内容是谴责法国前退伍军人组成的自由军团在法国政府的支持下对工人罢工运动进行血腥镇压，作者甚至某种意义上还表达了同情法国的立场，表示德国未尝不可以和法国在战败赔款问题上进行谈判，允许法国一定程度上展期贷款以方便恢复他们的经济，因为法国现在的经济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
　　“他甚至为法国的工人阶级同胞着想。”
　　夏洛特这样想着，她其实也反对现在的凡尔赛合约和针对法国的索求赔款政策，不过她想的是——从理性角度上来说，这个政策应该更激进一点，应该尝试去肢解法国或者用其他方法让法国彻底失去作为一个强国的能力，而非是索取赔款。
　　你要么就宽宏大量的不与其结仇，要么在结下深仇大恨后就确保你的敌人没有对你复仇的能力——以当时德国的局势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因为在东线苏俄已经与德国谈和，而西线德军已经攻入了巴黎，如果德国执意要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肢解法国取代侵吞更多领土或者索要赔款，法国也很难做出多么有效的抵抗。当然这些也只是米勒个人的想法，上不了政治家的台面。
　　现在德国在西面面临着来自英国和法国的压力，而在东面面临着来自苏俄的压力，当然如果米勒小姐真把她的想法说出来，绝对会被德国所有有政治素养的人嘲笑。毕竟法国已经被限制军备，苏俄的军队素质相当堪忧，英国再怎样也很难对大陆投送多少兵力。就算他们三个全联合起来，那对于德国来说也只是再打一遍世界大战罢了，而这回由于德国领土和势力范围在一战中的大幅扩张，战争只会比上一次世界大战要简单的多。
　　夏洛特合上报纸，喝光了咖啡。她穿上风衣并戴上呢绒制的帽子，走出了自己的公寓楼，去往自己的小实验室。在那里她雇佣了一些助手，去尝试测试磺胺类药物。磺胺早在1908年就已经被合成，并在1909年被申请专利，她先购买了磺胺作为一个寂寂无名化合物的专利，然后开始测试其在抗菌方面的用途。

　　小实验室是她买下的一间空屋子改装的，离自己的家也不算远。
　　“你看上去在实验室里留宿了一夜”
　　她每天最迟五点下班，但她的助手有时候会加班工作。
　　“是的，米勒小姐。我的家离这里有点远，在晚上走夜路太危险了。”助手乌苏拉回答道。
　　乌苏拉是一个正经的大学毕业生，她在明斯特大学学过有机化学，并在毕业后从事打下手的工作，如今乌苏拉被米勒雇佣进行磺胺测试。
　　“那个，对于小白鼠伤口感染的结果测试效果非常好，我认为我们已经可以尝试花钱请志愿者来接受实验了。”乌苏拉不无兴奋的道“如果人体实验能够取得成功，这将会是一个能够取得诺贝尔奖的成就。”
　　“是么，我在公布大蒜素研究时就有人说要为我提名诺贝尔奖，不过他们也说20年的生物与化学奖得主大概不可能是我，□□能斯特已经将之锁定了。即使是在这之后，我想要光凭此得到诺奖也十分困难。”
　　说起□□能斯特也有一件趣事，他理论上阻止了美国参与世界大战。因为他当时作为德军的科学参谋顾问，在战争方面也有一定知情权和话语权。当军方讨论无限制潜艇战的可行性时，能斯特极力反对这项作战，并认为这会导致美国对德国宣战。当时鲁登道夫对能斯特的异议极度蔑视，称其为“无用的废话”。
　　“如果加上磺胺的话，我相信您起码是有机会成为世界上最年轻的诺奖得主的。”乌苏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