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于流光》周锦瑟

3、那一刻……

　　“江子林，你松手，不然待会儿我叫果果姐来揍你！”蓝尹那半闹半生气的声音响起。不用看都能想象到蓝尹变幻莫测的表情。
　　“诶，我就不，我倒看看你敢不敢。”江子林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但蓝尹都能想象江子林被刘惜果追着打的样子了。
　　为什么蓝尹会和江子林在云汐高中的值班室里出现呢？因为这个月是他们班值班，而他们俩是主负责人，在值班室待着就可以了。可江子林或许是吃饱撑着没事干，偏偏要找蓝尹的麻烦——这或许就是他的兴趣爱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让我看书！”蓝尹艰难地甩开江子林，“你——快——滚——”
　　“不不不，现在可没人可以帮你。”
　　“ 哇你好恶心，怎么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啊？”
　　“我干嘛要怜香惜玉？再说了，你是‘香’还是‘玉’啊？”
　　“做个绅士吧大哥，再这样以后找不着女朋友喽。”
　　“滚。”
　　“哇脑子坏了吧——”
　　……
　　不得不说，蓝尹和江子林确实挺甜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毕竟是欢喜冤家——或许只有蓝尹不这么想吧，她时常会恨江子林，但时常又真心把江子林当朋友。没办法，她原本的性情不是这样的，只是在伤害中学会了摸黑生存。
　　蓝尹阻止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们在值班。现在，我们来聊聊，最近有什么新的八卦吗？”
　　自社会实践后，蓝尹和江子林暂且也和好了，蓝尹依旧会找江子林要八卦听——当然，她希望能听到的是武轩熔的八卦。
　　“有呀，”江子林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你想听吗？”他的目光跟着路过值班室门口打卡的学生移动，好像在找人。
　　“那必须听的啦，”蓝尹明知故问，“肯定又跟那个海王有关吧？”
　　“必须的，你别叫他海王行不行——啊哈！”江子林话还没说完就跳了起来，“武轩熔！蓝尹就是他！”
　　他抓住了正在打卡的一个气宇轩昂的青年，青年肤色比小麦色还深一些。蓝尹认出了他，她那天在食堂里看见的谪仙少年就是他。看来，她没有猜错，面前这位与众不同的青年就叫武轩熔。
　　蓝尹看着武轩熔，想知道他会说些什么。
　　可武轩熔什么也没说，只是推开江子林——走了。
　　真和外表上看起来一样高冷。蓝尹心想，她见江子林重新坐了下来便赶忙问：“所以，八卦是什么？”
　　蓝尹本以为江子林会说谁喜欢武轩熔之类的八卦，但出她意料，江子林却心不在焉地说：“他有腹肌。”
　　这本该是很正常的事，可偏偏蓝尹没见过世面，也很少关心这些东西，第一反应就是被吓呆了。她脑袋里嗡嗡的，耳朵好像被堵住。她脑海里只有江子林刚才说的两个字：腹肌……
　　江子林在一旁心满意足地大笑起来。
　　蓝尹的心砰砰跳着，这是第一次。
　　蓝尹承认自己是花心的——或者说曾经的她不太受感情困扰，那时的她自由又随意，对所有人都只是渴望陪伴。而现在，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她想被爱，仅此而已。
　　早自习铃声打断了江子林对蓝尹没完没了的嘲笑，蓝尹拎起书包飞快逃离了值班室。
　　一路上，蓝尹一直在神游，仿佛灵魂出窍，她心说“腹肌”太正常了，早该料到了，对不对？
　　上午最后一节课，同学们在班里自习，有几个男生凑在一起聊天，蓝尹正好坐在前面，听见了全过程：
　　“……武轩熔啊，他也打球啊。”
　　蓝尹在前面写着作业，其实正强打着十二分的精神听他们谈话。
　　“他打球时老是那个样子……”
　　蓝尹没有看是什么样子，心道他们说的打球估计就是打乒乓球。既然如此，那下去看看吧，反正羽毛球场那边不晒。她有些担心，这一下去，江子林不会辜负她的——江子林肯定会胡说八道一通——毕竟她懒，平时午休从不下楼，甚至不出班级。

　　午休时间很快到了，男生们跑下去运动了。蓝尹放下作业走到了宁冷月和伊晗茜面前：“走吧，出去逛逛。”
　　“啊？”伊晗茜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蓝尹一周，“你哪根神经坏了，抽什么风？怎么突然要下去逛逛？平时你不是都在内卷吗？”
　　“对呀，而且今天这么热，你不是喜欢待空调房里吗？”
　　两个少女和蓝尹从高一开始便一直是闺蜜，对蓝尹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至少以前是这样。蓝尹看着她们，无奈地笑了笑：“江子林跟我讲了几个八卦，我还想了解一下……”
　　与她预想的一样，伊晗茜听到“八卦”两个字以惊人的速度打断蓝尹，好奇地眨眨眼：“打住！什么八卦？蓝尹，快说。”
　　宁冷月停止摆弄伊晗茜的笔袋，抬起头来看着蓝尹，美眸中也划过好奇之色，显得很感兴趣。
　　“唉，”蓝尹调侃地敲了伊晗茜的前额一下，“听八卦好积极哦——到底去不去？”
　　“那必须的。”伊晗茜和宁冷月一人拉着蓝尹的一只手，把她拽出了教室。
　　“该怎么说呢，”蓝尹边走边说，“8班有个男生叫武轩熔，就是上周四吃饭时和江子林他们坐在一起的那个很黑的那个男生。
　　“听江子林说，他是8班的男神，好像全班女生都喜欢他的样子——要我说，倒有些像渣男。”蓝尹直言不讳地说，她隐藏了江子林说武轩熔喜欢她的那件事，或许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还有，”她接着道，“他很高呢，江子林说他至少比我高一个头……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不重要了。”
　　“哦——还有其他的吗？”
　　“有啊，”蓝尹不假思索地说出了早晨江子林的新八卦，“他有腹肌。”
　　伊晗茜触电般“啊”了一下，然后瞪大了眼睛：“有几块啊？”
　　蓝尹一愣，心道她也不到啊。她缓缓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没有问。刚好，现在你可以去问江子林。”
　　“我妹也有啊。”宁冷月突然说。
　　宁冷月有一个妹妹叫宁冷琴，蓝尹她们一起玩的时候见过几次，一个初三的小姑娘，个子小小的，但很活泼很可爱。
　　“冷琴也有腹肌啊？”
　　“ye，她有——四块好像。”
　　“你妹真太牛了……”
　　蓝尹眸光一暗，提起妹妹，她总是有种莫名的反胃感。或者说，是排斥。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乒乓球场上，蓝尹也没空神游了，她们径直走向12班的球桌，江子林正在和另一个12班同学——楚俊熹打球。
　　楚俊熹和蓝尹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小学到现在一直同班，只能说是缘分。楚俊熹体育好，从小蓝尹便非常明白。
　　楚俊熹打得比江子林好很多——这是毫无争议的。没过多久，令蓝尹痛快的是江子林就下场换人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坐在一旁长椅上的蓝尹。
　　“哟，蓝精灵，你怎么赏脸下来了？”
　　蓝尹甩了一下头发：“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件事，大——忙——人——”
　　“快说。”
　　江子林有些烦躁，大概是输了球的缘故。伊晗茜抢先一步问道：“武轩熔有几块腹肌？”她话刚出口蓝尹就呆了——这么直接的吗？一点也不犹豫？这么明目张胆地问吗？……看来她真该学学了。
　　江子林愣了一秒，然后展颜笑了：“哎呦呦，你们问这个干嘛？”语气中多是不怀好意。
　　“你先回答一下。”
　　“六块或者八块吧。”江子林突然变得更不耐烦，因为又轮到他上场了，而楚俊熹依旧在场上。他不再理会蓝尹，去打球了。
　　蓝尹耸耸肩，意思是等一下吧。
　　过了好几轮了，楚俊熹一直连胜，这使江子林更加烦躁了——只要球掉到蓝尹附近，他就会不由分说地把一切当做蓝尹的错，要拿拍子去打蓝尹——这引起了楚俊熹的强烈不满，他不想等江子林。
　　“江子林好讨厌，”伊晗茜不习惯骂人，只是厌恶的瞥了江子林一眼，“要不是为了八卦，我才不会下来呢。”
　　“就是啊。”宁冷月附和。
　　这时，她们又听到了江子林的大喊声：“武轩熔！你帮我打赢楚俊熹，今天我请你吃饭！”
　　蓝尹似乎只听见了“武轩熔”三个字，她在那个瞬间抬起了头，看向球桌那边。
　　只见武轩熔走了过去，说了些什么，和楚俊熹打起了球。“看，”蓝尹指着武轩熔压低声音，“就是那个，武轩熔。”
　　伊晗茜和宁冷月闻言看向蓝尹手指的方向，仔细地打量起气宇轩昂的少年。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是看球还是看人，蓝尹见识到了什么叫“武轩熔在体育方面超级非常好”，楚俊熹已经打得很好了，但和武轩熔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点。蓝尹想，她觉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武轩熔显得很好看。那些晶莹剔透的汗珠，在他脸上闪闪发光。
　　她看着少年谪仙的脸庞发呆，浑然不知校铃已经在催促同学们回班上课，更不知楚俊熹正默默走到了她身边。
　　“嘶——”楚俊熹不可思议地倒吸一口气，极度夸张地道，“你居然盯着武轩熔看——”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个巨型的瓜——蓝尹是学校里的团委，武轩熔是8班的男神兼班长。前者盯着后者发呆……
　　“滚，”蓝尹打断了他的思绪，“打住！我是盯着那边那只蝴蝶，很大一只，你看——”她指向武轩熔身后的球桌，“诶飞了好像……”
　　得说，蓝尹的演技真好，足以以假乱真了。
　　“这个……好吧。”楚俊熹嘴上这么说，但蓝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种八卦的兴奋——他并没有相信。很奇怪的是，蓝尹竟然没有恼羞成怒，心里反而有些异样的情绪，让她嘴角莫名很想上扬。
　　不许胡思乱想！蓝尹眼底划过凌厉之色，她扭身和伊晗茜她们走了。殊不知武轩熔的目光就在那一刻落在了蓝尹身上。

　　“你是不是和她说了。”路上他问少年。
　　“嗯，不行吗？”
　　“没有，”少年低语，“正合我意……”
　　“什么？”
　　“没。”
　　“……莫名其妙。”
　　声音渐渐消失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