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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长青态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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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的声音接着传来:“什么好不好的,不关我的事。”
“你奶奶、你爹都看不起我们老赵家,如今你也看不起他们吗?你英子表妹哪里不好了?我看她好,想给你当媳妇,说上一句怎么了?”赵氏的话音里都有哭腔了,“怎么就里外不是人的?”
许杏拖拉着柴火往灶房走。今天金氏又出去了,长青的屋子没关门,她可不算偷听,她心里想着。
“娘,这事情就是你不对。咱们乡下人不像大户人家规矩那么大,可是女娃的名声也是要紧的,你当众信口胡说,传出去可不一定传成什么样子。之前还可说我们都是小孩子,往后我们慢慢大了,更要避嫌,所以我以后就不再去姥娘家了,表妹以后也不要到咱们家来。”长青已经听见了外头的声响,倒也不扭头去看,只是不急不徐的说着话。
他话里的疏离却刺痛了赵氏,她的眼泪流下来:“当初我没想攀你家这个高枝。跟着你大舅母到这个村子来走娘家,被你爹看见了,他自己要死要活的非要娶我,你姥爷图范家给的聘礼多就把我嫁过来,这做了亲又看不起赵家,何苦来坑我?”
长青却很冷静,语气平淡:“这些话不该跟儿子说,说了我也无能为力。方才许杏那句话说对了,是,她是怎么回事咱们都知道,可是即便不让英子表妹来冲喜,至少姥爷、舅舅们总能来个人过来看看我吧?并没有。娘啊,赵家人是赵家人,您已经是范赵氏了,不能总想着赵家如何。”
“那时候时疫多吓人啊,你姥娘姥爷身子骨都不算好,万一过了病可怎么办?”赵氏兀自给娘家找理由。
“确实情有可原,可那就不要再动不动就说‘姥娘待你如何’这样的话了,各自顾自己便是。”长青坚决道,“不论您心里想的是真心喜欢表妹也罢,亲侄女贴心也好,又或是想通过亲上加亲来贴补赵家,都是不能如愿的。”
“我就说当初得送许杏回去,你们还都不同意。要是早送走了,不就没这些事儿了?”
长青像是失去了耐心,站起来走到门口,视线落在许杏忙碌的背影上,嘴里说道:“莫说许杏颇有些能耐,便是她无甚用处,只在家里混饭吃,我也不会娶英子表妹的。范家绝无可能再与赵家结亲。”
“娘若是累了就回屋去歇着吧,我还有文章没做好。”长青甚至不客气的赶人了。
许杏听到长青的声音位置有变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果然发现长青根本就没有瞒着她的意思。
想想也是,作为合作伙伴,他们勉强算是朋友了,又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些家里的事根本瞒不住,也没必要。她知道了,也不过是能更好的在这个家里生存,省得触碰了什么忌讳,其他的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村里也没有人跟她这个外村买来的小丫头说长道短。
这些酒许杏是分了两次拿到镇上去卖的,前两坛一起蒸出来有十斤多,送到了刘老板那里,又过了几天才蒸馏后面两坛,却是给杂货栈那边送了过去。马上就到麦收时节了,还有个端午节在,杂货栈那边零着也能卖出去不少酒,老板娘跟许杏说了,务必要给她留货的。
到了这个时候,在村里也收不到多少红薯了,因为家家基本上都没有余粮,要靠红薯充饥,而且收了麦子就要种这秋茬的红薯,还得挑好些的切了做种,一般人家也就不卖了。
许杏只是对一些农产品加工比较了解,厨艺寻常,对于本地的腌制酱菜这些也不精通,而且因为腌咸菜的亚硝酸盐问题和微生物安全问题,她没有把握做安全的食品产品,就没敢动手尝试。
送完这两趟酒,许杏也跟两个大主顾说好了,家里头要忙麦收,得等这一茬农忙过去了再做东西来卖。他们倒也都很理解,毕竟农人麦收是顶要紧的大事,朝廷都关心得很。
“范大哥,这回回去,到收完麦子以前,我就不上镇上来啦!你自己去找先生,就不用推这个车了,真晒。”回去的路上,许杏跟长青说着话,只觉得烈日当空,烤得她都要冒烟了。
“我也不来了,学堂里也要放麦收假,我就在家读书写文章,等入了秋再来便是。”长青的领口隐约有汗渍,但他还是衣着整齐,不像一般的乡下少年那样光膀子。
许杏便问:“范大哥,我看你也不算在学堂正经读书,仿佛是自学的一般,只隔几日请先生答疑,这样能行吗?”她不太了解古代科举,只觉得这跟上函授班似的,感觉有点不太靠谱,长青也过于托大了吧。
长青耐心同她解释:“学堂里日日都是诵读抄书默书,我自己在家背熟写熟便是。另外下午练字,其实也不大需要先生。”
许杏点头,如果上学结果发现课表上全是自习,那可能是不如在家自学了,尤其是长青自控力又很好,不需要人督促。
“前日之事,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长青沉默片刻,还是提起了赵家来人的事,“她们,包括我娘,也不是真的针对你。”
“我知道。”许杏倒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觉得不关她的事,“还是中间有不少误会,得你们自己说清楚才好。”
“其实也算不上很大误会,就是我娘一时嘴快,惹出了麻烦罢了。”长青说着,声音就有些冷,“其实究竟是一时嘴快还是早有谋划,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不过也无妨,那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许杏就不好说什么了。
长青却是知道,别看现在还小,日后这位表妹可不是省油的灯。
前世长青不愿意娶她,她却把他和表妹已经由母亲做主定亲一事宣扬出去了,为的就是用名声要挟他认了这门亲。他也发了狠,闷头读书,就不娶妻,中了同进士也不回家祭祖,直接等了一个西北太衡县县令的任命,然后就不远千里去上任了。他在任上一待两任,熬了六年,听说这位表妹东挑西拣的拖到了二十才出嫁,明明是想货比三家,却忽悠他娘说是在等他耽误了,哄得他娘给出了十多两银子的嫁妆。
他娘就是那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银子的人。
“范大哥,你说你要考秀才,都怎么考啊,能给我说说吗?什么时候要银子呢?”许杏可以知情,但不方便评价他的家事,看他脸色不大好,就转移了话题。
长青也不想纠结于这些不愉快的记忆,便也调整了情绪,给她介绍起来:“要成为生员,就是你说的秀才,须得考过县试、府试、院试三场,从明年二月开始,陆续要考两个月,花费自然也不少。”
“县试是在县城考,咱们县令大人主持,这还罢了,府试和院试就要去府城考了,分别是知府大人和学政大人主考。去两趟府城,来回路费、吃住,都要银子。”长青接着说。
“呀!那可是不少呢,都说什么‘寒门贵子’,这考试这么贵,真的寒门,哪里能考得起啊!最少也是得薄有积蓄的人家才行吧。”许杏感叹。
“其实真正的贫寒人家别说科考了,便是让一个孩子白吃饭不干活都是供养不起的。”长青却不是不懂民生疾苦的天真书生。
“所以,其实更多人需要的并不是金榜题名当大官,而是认得些字懂些道理会个手艺吧。这也是教育啊。”许杏道。
长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忽而笑了:“我教你的诗书你学得甚好。”
许杏赧然:“那是你教得好。”
长青就意味深长道:“是你天资过人,不需我,你也能学会。”
许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长青自己转回了刚才的话题:“其实书只要读出来,也就有银钱回报了。自生员起,就可见官不跪,免兵役劳役,生员名下田产二十亩不交税,举人五十亩,进士一百亩,故此便是不能位列朝班,好好经营,做个耕读传家的乡绅却是不难的。”
“这样也很好唉。”许杏没想太多,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其实还有别的收入,考得好的廪生每月朝廷有二两银子贴补,还可给人做保,赚些收益。先生同我说了,到秋天他帮我寻保生报名,还要准备十两银子。”长青现在并不觉得数算银钱之事有什么不好了。
“十两呢,那可不少,看到时候我能给你多少吧。”许杏认真道,“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担着风险呢,收些银钱也是应当的。”
“你不需过于担心,奶奶那里有银子,实在不行,我同她借些便是。”长青温和道。
许杏摇头,脸上斗志昂扬的:“范大哥,你别小瞧我,你等着看,今年秋天我要赚大笔银子的!”
长青理智上有些怀疑,但又不由自主的相信她:“好的,我等着跟你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