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冥王星教父

15、秃鹫

　　高楼遭到二次伤害，已经碎得不能再碎，与之变化的艾克尼斯的心，同样遭到二次伤害而粉碎，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黑了下来。

　　瞥见约瑟斯的手在底下给罪魁祸首竖起大拇指，艾克尼斯整理干净身上的灰色西服，对身侧为他撑伞的守卫说：“给破坏王和他的聋哑人丈夫上茶，我担着。”

　　艾克尼斯身后的守卫整齐划一地扛起枪，红线汇聚成两道光柱分别落到洛兰和约瑟斯胸前。洛兰不为所动，面色平静的等待死亡。约瑟斯抬手对艾克尼斯打了个停止手势，然后过去替洛兰摘了墨镜，独一无二的面容有一种平静的疯感，每当他看见洛兰时，他都想亲吻，可这次没有。

　　“干嘛不承认？”约瑟斯捏住洛兰耳垂，“有些人明明超在乎我。一到三层的墙根有纳米炸弹，后院墙砖挖掘痕迹明显，藏了地雷。这人太大意了，土块没有清理干净，我每天都在那用泥巴打架，边打边骂这个人是白痴。幸好我的猜测是对的。”

　　洛兰两手一甩：“你知道怎么不趁乱跑？你真的需要用泥块补补残缺的大脑。我忙了一周，这下全都被你一意孤行的举动毁了，忙到尾的结果就是，那个看起来很爱干净的先生准备把我们打成漏勺。大家都别跑了，大不了去死。”

　　“跑了赌约怎么继续？”约瑟斯说完便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如果今天我们能活着出去，别让我成为一个人。”

　　洛兰的叹息吹散了空气中的尘粒，从约瑟斯的角度看平淡无常，但他自己知道，这是他无力拒绝的表现。

　　“你输不输结果都一样，永远胜券在握。没猜错的话，强人所难是多塞西家族的信条？”

　　“以前不是，现在是了。”约瑟斯远远地望了眼艾克尼斯，俯身下来说，“没带够子弹的小家伙不能突围，每一颗弹药都是钱，自杀干嘛用自己的钱，我去和洁癖男打声招呼，让他免费送我们去死。”

　　“我们死远一点，血别溅到人家身上，毕竟我们吃霸王餐，记得道谢，礼貌些。”洛兰说。

　　“听你的。”约瑟斯食指曲起，在洛兰脸侧刮了一下，随后转身朝艾克尼斯走去。

　　一直偷听他们谈话的艾克尼斯见此，退后一步，双目紧盯走近的约瑟斯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接过守卫递来的笔填写，不忘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底骂几句。

　　“你简直是个巨型炸弹，走到哪哪爆炸，干嘛反动分子没炸死你。政府要是不给我报销修缮费，我会叫人把你们吊起来，割了你们这张脸，再挂到门口辟邪......”

　　约瑟斯恨不得拿枪子堵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干脆打断他：“麻烦你闭嘴，我和我酷爱冷暴力的丈夫刚复婚，好兆头，政府会修补你空虚的心和烂的像屎一样的院子。”

　　“现在要怎样？”艾克尼斯把支票卷成雪茄大小，插在约瑟斯右耳后，恶声说，“我开枪请你们吃霸王餐，接着再让罗格萨夫请我吃断头料理？还是全家死亡桶送货上门？该死，多塞西家族怎么有你这么个不懂生意的疯子！”

　　约瑟斯散漫地瞄他一眼：“疯子比比皆是，不差我一个。维利亚大道后山我存有一千万，你趁早派人去拿，我当下所属罗伯佛特，你可以——最好讹到罗格萨夫这孬种卖内裤，写张威胁信政府会批的。”

　　“见鬼，你什么时候会存钱了？”

　　“我丈夫扔的馅饼。”约瑟斯略有骄傲地说，“看看他，艾克，虽然他左脸写着‘死’，右脸写着‘滚’，但他敢把罗格萨夫当宠物溜，一切看似顺水推舟其实都在他计划内，某个假干净院长并非能与其比肩。”

　　艾克尼斯一阵无语，“言下之意——让我以反动分子为教科书，学以致用？”

　　“不愧是精神科动物，悟性很高。”约瑟斯含笑点头，回头去看他的“丈夫”——洛兰不知什么时候在地上躺平，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墨镜盖眼，一副安然等死的模样。

　　“宝贝你躺在地上干什么？太阳会把你晒瞎的。”

　　洛兰一动不动：“午休。”

　　在约瑟斯的视角，洛兰的模样慵懒而恬静，约瑟斯的心因此被挥去漂浮的阴霾，越发变得柔软。

　　然而其他人可不这样认为，比如艾克尼斯，他的心仿佛被不断增多的灰尘堵塞，眼见约瑟斯巴巴地望着洛兰，维持面上的优雅却咬牙切齿道：“老天，我的眼睛好脏，好像在看一出满是无脑剧情、最终靠两个主角所谓的情人眼出圈的烂剧。阿门。”

　　“那就把眼睛挖出来洗洗。”约瑟斯催促道，“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我丈夫需要午休，他快晒焦了！”

　　艾克尼斯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忘了你丈夫叮嘱你的事？”

　　“好好好，我他妈谢你全家。”约瑟斯不耐烦地低吼。

　　艾克尼斯立刻抬手向前一挥，命令道：“带走。告诉罗格萨夫，他的两只小老鼠被我抓住了，机灵点，别打电话，写信。”

　　·
　　灰海R区，政府总部大门被记者围堵得水泄不通，保镖们挤开重重包围，勉强护住中间的芙伊尔，话筒和摄像机快要伸进她嘴里了，忽闪忽灭的灯光令她视线混乱，她只得提起裙摆加快步伐。

　　“芙伊尔小姐，今年多个案件让灰海人民死伤惨重，政府部门对此却没有任何回应，传言上级领导刻意隐瞒、包庇罪犯，您身为政府一员对内幕是否知情？”

　　“慈善家韦恩先生和多数上层阶级在码头遇害，维利亚大道火难，凶手却都没有绳之以法，或许罪犯还在逍遥法外，为何政府撤下这两件凶杀案的登刊信息，不交由重案组解决？”

　　“三天前C区某处疯人院发生史无前例的爆炸，死伤高达300人，原因不详......”

　　难以回答的问题劈头盖脸砸来，芙伊尔脸上挂着笑，心里早已被这些句子捅得千疮百孔，细高跟跨进大门，她回身朝记者们道：“灰海内部的情况恕我暂时不便透露，对于十恶不赦的犯罪团体，我们绝不容忍，但也不该让尚未确定的危险言论扰乱社会。请大家稍安勿躁，案件一直以来都由重案组解决，得出结果政府会公之于众。”

　　末了，大门将嘈杂隔绝在外的那一瞬她揉揉笑僵的脸，保镖替她拿下披肩，告诉她：“小姐，十二楼会议室。”

　　·
　　最新一期《灰海时报》被工作人员送到罗格萨夫手里，他只随意挑了些不起眼的板块打发时间，直到门外细高跟的声音传来，他才招呼工作人员倒酒。

　　“你打算怎么解决学不会看人脸色的媒体？”穿着吊带红长裙的芙伊尔一进门便朝他说道，把一封信摔在他面前。

　　“老天爷，我的秘书长大人，看看你做的决定。艾克尼斯张口就要五千万！这就是你把野狗首领送进去的结果！外面无恶不作的天国要让灰海血流成河，而我们派出去的成员死不见尸！仅剩两个能与之对抗的精英却被艾克尼斯囚禁，我现在让你处理干净，把洛兰带回来。”

　　罗格萨夫拎起信封，扔进红酒杯中。纸页浸成透红，贴在杯壁，行云流水的字体更显清晰，特别是那三个占据半张纸的字——“五千万”，化作嘲讽意味的气体，将罗格萨夫的表情熏成阴森的笑容。

　　“区区五千万，就怕他的胃口不够大。看看你今天有多动人，小芙。”

　　芙伊尔冷哼一声，叉着手并不想过去，看着罗格萨夫起身向她走来，才施舍般伸出左手，允许这个在她眼里算不得高层的秘书长亲吻她的手背。

　　“白给他五千万？想都别想。”芙伊尔抽回手。

　　罗格萨夫好似不会生气，在芙伊尔的所见里总是带着和煦如风的笑，她深知这是男人的伪装——无人在场时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贪财者。

　　罗格萨夫将芙伊尔拉入座位，柔声说：“艾克尼斯在这片区域有不小威望，他不松口我简直左右为难。”他绕到芙伊尔身后，为她盘起长发，“况且洛兰不是个乖孩子了，五千万换他，好像不值。”

　　芙伊尔说：“我乐捐两千万。”

　　“你铁心要救这个跟着野狗惹是生非的弟弟？他被你领养之后越来越不像话了，不如说是翻版的芙伊尔·哈特蕾拉。”罗格萨夫笑起来，笑声里流露出微小的玩味。

　　“你给不给？”芙伊尔回过身直视他，逗猫似地挠挠他的下巴，“认清楚谁掌握主要决策权。”

　　罗格萨夫单膝跪下来整理芙伊尔凌乱的裙摆：“当然，你说一我不敢接二。只是近日不善舆论大增，局面混乱不可控，我需要更多钱把热度压下来。”

　　“批准。”芙伊尔扯开他的领带。

　　罗格萨夫抬眼往门外一瞥，周围的工作人员立马鱼贯而出。

　　芙伊尔垂头，在他衬衫领口留了唇印，然后调皮地用脚尖轻踢罗格萨夫的小腿。

　　“别忘了洛兰是唯一能接近约瑟斯的人，阿尔弗雷德的罪证——那些埋藏十几年都无法公示的案子必须曝光并依法处理，否则政府连带重案组永远在灰海民众面前抬不起头。”

　　“但愿你没有私心。”罗格萨夫捻着她的耳环，“亚莱、西维尔和鹰眼都被当作卧底处理掉了，我发现，这里面有孩子们的小阴谋。我不希望策划人里有你。”

　　芙伊尔：“你高估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的智商了，相反的，他们听话懂事，都是我的仆人。”接着她指尖在罗格萨夫唇角点了下，“包括你。”

　　“最好如此，芙伊尔。千万不要让我失望。”罗格萨夫轻缓地仰起头，凝视芙伊尔的眼睛。

　　“你是想要我手里这张推举票。”芙伊尔说，“那就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罗格萨夫再次亲吻她左手的戒指：“我保证，洛兰会平安无事。”

　　芙伊尔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我拿两千万可不是为了只买洛兰。明天我不想再看见那些故弄玄虚又坏我心情的议员，还有破坏气氛的媒体。”

　　“我明白，小芙。”罗格萨夫扶住她的腰身，火热的手掌顺着腰侧往下滑落，“我会处理好一切，你只需要保持聪慧美丽，其他无需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