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藏书阁奇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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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羲和阿珉像两只小猫一样蹲在楼梯口旁，悄悄伸出脑袋探听下面两人的对话。
常羲正听得出神，阿珉突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听自己说话。
“郡主，别听了，我们要不想想怎么出去吧？要不等她们走了，雨也停了，我们再偷偷溜出去？”阿珉轻声道。
常羲错愕转头道：“下雨了？”
窗外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也比来时阴沉很多，飒飒冷风径直掠向窗边紫藤，涌进藏书阁里。缩在楼梯旁的两人瞬间被劲风吹过，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完了，没带伞啊。”看这架势，半个时辰内肯定会下暴雨。常羲差点抱头嚎叫，忽然想起楼下还有两个不速之客，无奈闭嘴。
可她没想到的是，虽然在即将到来的大雨面前没有带伞是很恐怖的，但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常羲和阿珉刚才都沉浸在无伞的悲愤之中，没有发觉楼下两人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那两个人怎么没说话了？”常羲轻声问阿珉。
阿珉脸色有些发白：“她们好像不见了。”
常羲顿时汗毛倒立，屏住呼吸探头往下张望，果然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忽然感觉背后吹来一股凉风，常羲蓦然回头，什么也没看到。
“人呢？阿珉，你刚刚听见开门的声音了吗？”
阿珉咬着嘴唇摇头道：“我发誓绝没有听见，她们肯定还在藏书阁里面。”
话一出口，瞬间就觉得四周阴森森的，常羲艰难开口道：“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那……”那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常羲半句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两位这是？”
身后突然传出云娇的声音。她的声音虽然总是软绵绵的，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忽然出声，阿珉被吓了一哆嗦，常羲直接惊叫了出来。
云娇面上带着些许疑惑，想伸出手把二人从地上扶起来。但看着两人眼中的惊恐万分，伸出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
“姚，姚姐姐，怎么是你……”常羲双手还保持着紧抓栏杆的状态，面上笑容都有些僵硬。
云娇这才看清跪坐在地上的人长什么样子。出乎意外的，她没有常羲想象的那样十分惊讶。反而只是愣了愣，对常羲温和笑道：“常羲妹妹，好久不见。”
实在没有想到和云娇再见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更何况初见时常羲还欺骗过云娇。虽然骗的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常羲脸上还是不由自主一阵火烧，尴尬得想撞墙。
好在神态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常羲被阿珉搀扶起来，理了理起皱的裙子，也对云娇笑道：“姚姐姐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
能一秒记住别人的名字，是个很了不起的技能。堇虞就有这样的能力，她可以在听到一个名字的瞬间在她脑海里搜索到这个人的脸，无论此人是只见过一面还是许多年都不曾见过了。
常羲可是无比佩服这样的人，特别是对她这样脑子不太好使的人来说。
从云娇的视角看过去，此刻常羲一定是星星眼。
云娇笑着点头道：“久闻襄城郡主大名了，记不住常羲妹妹的名字才是奇怪了呢。”
常羲睁大眼睛奇道：“咦，姚姐姐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襄城郡主的？我可记得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啊。”
话一出口常羲自己都想通了，能在皇城里随意走动的宋姓女子，怕也没有第二个。
看着常羲恍然大悟的神情，知道她已经想明白其中缘由，云娇也没有再作解释了。
常羲直到现在心里都有些发怵，毕竟偷听了这么久，说不心虚都是假的。只期盼云娇不要在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二楼这个问题上深究，但很不幸的是，以云娇的聪明，很难忽视掉这个纰漏。
所以直到现在云娇都没有主动提起此事，多半也是看在常羲的份上，假装不在意罢了。
“乐芸，去把窗户关上。”云娇对乐芸道。随即，像是怕常羲不解她的行为，又柔声道：“没什么，夏日多风雨，窗户开着难免进一些湿气。常羲妹妹还小，万一受了风寒，真是白受几天折磨，到头来还没什么好处。”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了一下常羲的手，道：“这手这么凉，我们还是先别说话了，找个暖和的地方坐下来喝壶茶也好。”
不知怎么，云娇一说话她总是能联想到堇虞，或许是因为两人性格中的相似处。但就在这短暂的谈话中，常羲已经感受到两人性格差距其实还挺大的。
她们都属于循规蹈矩一类，但是，堇虞从来不会主动关心任何人，包括常羲。
走到一楼藏书阁大门，门外已经是风雨飘摇。云娇叹了口气道：“这天气真是变幻无常，前一刻还晴空万里，下一刻就狂风骤雨了。”
常羲还在转脑筋思考怎么去最近的宫苑避雨，乐芸已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了一把油纸伞，一路小跑着拿给了云娇。
不等云娇询问，乐芸便道：“姑娘放心，这可是太后娘娘派人送给你的。”
云娇皱眉问道：“只有一把？那你怎么办，要不等雨停了再走。”
乐芸笑道：“姑娘放心好了，送伞的内侍答应我再寻一把伞来，你和郡主就先找地方歇一歇，这藏书阁又冷又阴森森的，快些离开才好。”
云娇点头，转头笑问常羲道：“妹妹不介意跟我打一把伞吧？”
这个问题可真是多此一举了，常羲现在可是巴不得有人和她共用一把伞好让她不至于变成落汤鸡。
见常羲拨浪鼓似的摇头，云娇又笑笑，亲昵地挽住常羲的手臂，将欲出门时，常羲忽然想到什么，道：“姚姐姐，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完，要不先去我阁里避一避吧，等雨停了再派人送你出宫？”
云娇更加挽紧了常羲的手臂，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叨扰一阵子了，妹妹可别说我们是不速之客。”
常羲的手肘紧挨着云娇的腰腹，原来还有些冰凉的手瞬间被温暖包围。云娇挽住常羲的那只手臂故意把手肘往她的方向偏移了些，这样就不会硌到常羲了。
很不容易地挨到了云岫台，常羲直接一蹦蹦进阁门。回头看发现云娇还没有进屋，站在屋檐下跺走鞋上的泥土后，还有些雨水沾染在鞋上，她便想拿出手怕擦掉水珠。
一见此景，常羲窜出阁外，急呼道：“别别别，不用这么麻烦的姚姐姐！先进屋吧，我让婆婆给你擦掉。”
半拖半拽把云娇拉进屋后，常羲定睛一看，云娇左边肩膀打湿了大半，浅青色的春衫被雨水浸成了墨绿色。
怪不得常羲一路走来，出了腿脚被溅起的水花弄脏外，几乎没有再被雨淋到。那把伞原本就不大，两个人共撑一把已经有些勉强。而云娇为了不让常羲被淋，独自面对了一路的风雨。
常羲连忙拽起云娇的手，一摸，非常冷。
手忙脚乱地从各处搜罗来一顶披风，双手呈到云娇面前亲自帮她披上。常羲就猴跳脚似的叫来了婆婆，让她速速找一个火炉燃上，再熬一碗浓浓的姜汤。
云娇有些好笑地看着常羲忙前忙后，想要出言疏解一下她现在无比愧疚的心情。而常羲在阁里踱来踱去，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假如我是个男人，常羲心里想着。面对着这样一张堪比西施貂蝉的脸，承受着这样如水的柔情，谁不沦陷进这样的温柔乡里谁是狗！
婆婆很快端来了冒热气的姜汤，还拿来了一件新的外衫。
“常羲妹妹，不用你亲自喂我的……真的不用，只是被雨淋了一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云娇看着端汤碗的常羲，双手覆上常羲拿碗的手，手心覆手背，然后笑问常羲道：“你瞧，我的手比你的暖和，这姜汤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婆婆及时出场，也捏了捏常羲的手，大惊道：“郡主的手怎么这么凉，快离火炉近一些，可别着凉了我的小祖宗。”
云娇也劝她，常羲极不情愿地放下碗，挪到了火炉边。一靠近火，她才发觉自己身上真的冰凉一片。
两人咕噜咕噜喝完姜汤，阿珉和乐芸也打着伞回来了。两个小丫头各自奔向小主人，一个摸摸褙子一个捏捏手臂，检查完两人毫发无伤后才松了口气。
“哎呀，姑娘的衫子怎么打湿这么多？早知道换一把更大的伞来了。”乐芸惊道。
闻言，常羲的头垂得更低了。心中万般自责无法发泄出来，只能靠绞在一起的手指缓解一下。
阿珉发觉出端倪，笑叹道：“郡主多送几件春衫褙子吧，也当是上次的见面礼了。”
云娇也笑了笑，竟没有拒绝：“阿珉姐姐说的是，宫里的衣衫料子宫外可是很难见到的呢，这真是一份大礼了。”
阿珉低头对常羲轻声道：“郡主不必再因此愧疚了，姚姑娘肯定也不希望自己一番好意让你自责的。”
其实，常羲也很难说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愧疚是一定有的，感动也是有的，但更多的，好像是悲伤。
对，悲伤。
宸元还好，她只是嘴巴毒，但还是很会照顾人的。
可是堇虞，和她一起玩了那么多年，除了管教自己其他什么都不肯做！还不如姚云娇，这个只和她见过两面的姐姐，对自己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冒着着凉的风险，给自己撑伞。
堇虞跟自己这么熟悉，这么要好，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难过，很难过，非常难过。非常生气。
常羲觉得自己脑袋要着火了，心里却还是拔凉拔凉的。
可恶，我再也不理堇虞了。常羲恨恨地想。
云娇看着常羲的神色由自责变为悲伤，再由悲伤转为愤怒，不禁哑然失笑：“常羲妹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往这里面坐一些吧，恐怕你那里是个风口，吹久了头疼。”
常羲眼里包着一团热泪，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夹杂着各种情绪的泪水此刻一泻千里。
她抱着阿珉，哭得很大声。婆婆和云娇都被唬住了，而后又极快反应过来，上前安慰常羲。
婆婆苦口婆心道：“哭这么厉害小心害眼睛，我的小祖宗诶！”
不待云娇出声，常羲跳起来，拿出手帕胡乱擦掉眼泪，哽着哭腔道：“我……我有特别多特别多的衣服，姚姐姐你……你能拿多少拿多少吧我……我心里难过。”
云娇眼中笑意漫上眉梢，她紧紧抱住常羲，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不哭了，不哭了。姚姐姐很喜欢常羲啊，我没有妹妹，和常羲一见如故，所以很想当一回顶天立地的姐姐呢。常羲乖，我给你唱首歌吧，不过……”
“不过什么？”常羲委屈巴巴地道。
云娇一本正经道：“常羲先多穿件衣服，姚姐姐再唱。”
常羲瞬间破涕为笑，乖乖穿好衣服后，便端正坐好等云娇唱歌给她听。
阿珉，乐芸和婆婆也饶有兴致地围着云娇站了一圈。
云娇赧然一笑，颇不自在地唱道：
曾有神女，名唤玉萦
朝饮溪露，暮品寒霜
春来而居，春去则归
得遇贵人，万年昌宏
云娇的歌声清脆悦耳，宛如天上谪仙一般动人心魄。
常羲听得出神，阿珉轻推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姚姐姐，神女玉萦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贵人让她永世永昌？”
云娇歉然笑道：“可真是问倒我了，这首歌是我做梦时偶然听来的。不知作曲者谁，也不知内涵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藏书阁奇遇（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