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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国旧人(二) ...

  •   翌日一早,文武百官上朝时个个畏头畏脑,大气不敢喘一下。

      景德帝扶额沉默,面前的案桌上摊着昨夜加急送来的带血羊皮卷,临月国规定,除非遇到重大事件,否则不可擅自使用羊皮卷。

      因此,当岑寂看到呈上的羊皮卷时,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岂料,这次背叛他的竟然是曾经与先帝共患难的百年世家,谢家!

      他沉声说道:“众爱卿可都知道了?都来说说吧。”

      岑寂眼神阴翳,扫过一眼群臣,轻笑出声,像是嗜血的野兽!

      “呵,谢家都能背叛朕,还有谁不能,嗯?”

      “陛下息怒!”众人连忙跪下,不敢出一言以复

      “怎么?一个个的都哑巴了?!朕叫你们说!”

      姜丞相见状,硬着头皮走出阵列。

      “回皇上,老臣以为此事还是以大局为要,不如先处理两国邦交之事,再考虑谢家。”

      “那依丞相的意思?”

      “臣以为不如主动派人前去北狄商讨和平一事,顺便打探谢家是否真的谋反。”

      “臣以为不可”,安国公萧鼎起身向右跨出,恭敬道。

      景德帝微微抬头,语气低沉沙哑:“哦?萧爱卿,为何不可?”

      “臣以为此时两军皆已力竭,而前线又是北狄世居之地,自是对我方不利,若是设计圈套,恐怕会有辱我临月威名!”

      “临月威名?”岑寂仔细打磨这几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突然间震怒道。

      “不知萧爱卿以为,待这谢氏一族通敌叛国一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时,我临月威名何在?!”

      “陛下息怒!”安国公连忙跪下伏地,不敢抬头相视。

      “罢了,证据已经确凿,来人,传旨:谢氏一族通敌叛国,致使我军溃败,特下令捉拿谢氏族人,隔日问斩。”

      “陛下三思啊!”姜丞相虽已是官场老人,知道此时开口不合适,但他还是想为谢氏求得生机。

      “陛下,谢将军忠心耿耿,天下人有目共睹,怎可轻易叛国,此事定有隐情!”

      岑寂也不多说,直接把羊皮卷往下摔去,重重的摔在伏地的姜丞相身前。

      “你自己看!若不是朕的暗探亲自汇报,再加上城防图到了北狄手中,朕又怎么会信?”

      城防图到了北狄手中!在场的大臣皆是沉默,此等机密只有谢磊将军自己知晓。

      皇帝竟然也会有暗探,百官心中不禁一惊,鼎鼎有名的忠将谢磊也会被监视?那自己的一举一动不更是全在皇帝眼中。

      想到此,百官更是各自打起心中的算盘,一言一行也极其小心。

      姜丞相颤巍巍地拿起羊皮卷,只一眼便不再多说,他知道,自己也无力回天了。

      “既然如此,礼部张侍郎。”

      “臣在。”中年男子身着绯色孔雀符起身复命。

      “即日起准备前往北狄,商讨两国和平之事”,岑寂似乎有些头疼,一直按揉太阳穴,明眼人只一眼便清楚,帝王这是在示意,不要违抗。

      “臣遵旨。”

      “罢了,无事便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岑寂在这一片恭维声中回了养心殿。

      安国公只是瞥一眼仍在地上长跪的姜丞相,语气中带着些嘲讽,似乎是在感慨。

      “姜丞相,多少年了,人心都是会变的,这不,连谢将军也叛变了。”

      地上的姜丞相并不过多回复,只是冷哼一声,默默起身,手中紧攒着带血的羊皮卷,似乎是跪的时间有些久了,走路时一步一颤,显得落寞。

      谢氏诛九族的事情传到岑慕宁耳中时已经是午时了,此刻刑部肖提督已经带人前往谢家抓人了。

      岑慕宁顾不得用午膳,换上了宫女裙便直接偷跑出宫,直奔京城谢府。

      谢府此刻大门敞开,楠木雕刻的牌匾上挂满了白色的丧幡,在风中飘荡,谢家女眷也都披上了白色丧服。

      她们听说了京城里沸沸扬扬的传闻,也知道自己逃脱不了罪责,此刻的争斗吵闹毫无意义。

      但谢京昭的后母向来不是个好惹的主,即便是面对肖提督拿人,也不肯退让,反倒嚷嚷着自己可以与谢将军合离,顿时便扯作一团。

      见此乱景,岑慕宁拼了命才挣脱门外守卫拦持,冲进人群中护住年事已高的谢家老太太。

      杀人不眨眼的肖伟杰提督在京城也是威名远扬,见此情景怒从中来,拔剑便直接架在闹事的谢家小娘肩上,一手把她提了出来。

      见了真刀实剑,谢家小娘也不敢再闹事,连忙求饶。

      随后他又把目光对准了身着宫女服,正紧护着谢老太太的岑慕宁身上,恭敬行礼道:“参见朝安公主。”

      “肖提督。”岑慕宁依礼回复道,她此刻跪坐到谢老太太身边,紧握住她发凉的手。

      “还请公主不要妨碍刑部办案。”

      “谢家满门忠臣,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卑职不清楚,卑职只知道现在刑部任务,捉拿谢氏一族!”

      肖提督俯视着岑慕宁,她双眼微红,但眼神里的坚定却是让他一愣,即便如此,他的语气依旧冷漠狠戾:“如若公主再不起身,就别怪卑职秉公办事误伤殿下了。”

      说着,便挥手准备下令抓人,谢老太太拍了拍岑慕宁的手,把她紧抓着的双手挪开。

      “公主,谢谢你,放手吧。”谢老太太朝她笑笑,示意她安心。

      “老夫人。”岑慕宁眼眸中含着豆大的晶莹泪珠,此刻正一颗颗掉落,眼角红肿。

      她真的很痛恨自己,身为公主,却没有能力护住她想守护的人,连他的家人,她也护不住。

      “老夫人,您放心,我去求父皇,他不会那么狠心的,您等我。”

      岑慕宁抹了一把眼泪,起身朝肖提督径自说道:“肖提督,麻烦你,善待谢家,我会亲自找父皇评理,用不了多久就回来。”

      肖伟杰语气冷淡:“公主自便。”

      临走之际,谢老太太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眶泛红湿润,哽咽道:“宁宁,我的昭儿真的回不来了么?”

      “怎么会呢老夫人,您相信我,谢京昭,他,他肯定会好好的。”

      顾不得多说,岑慕宁朝皇城跑去,一路上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甘心,明明,她还为谢京昭求了平安符,他会平安归来的啊。

      皇宫内城门口,白芷在此已经等候多时了,岑慕宁出宫也找了太后帮忙,让紫苏提前一步前去乾清宫找太后去劝父皇,随后又安排白芷打探他的状况。

      “白芷,怎么样了?父皇他人呢?”

      “回公主,陛下此刻在养心殿,吩咐了谁也不能去打扰。”

      “皇祖母呢?她可有去劝父皇?”

      “紫苏那边还不清楚,但据说太后从今天早上起就一直待在太庙,可能,也不想掺和此事。”

      岑慕宁心情沉重,她第一次感觉这么疲惫,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对抗,而此刻的她却是如此孤立无援。

      她扶住白芷,静下心来,随后沉吟道:“走,去养心殿。”

      申时一刻,太阳高挂,大地正是滚烫之际,岑慕宁并未多说,只是跪在养心殿门口处,丝毫不避讳这刺眼的阳光和腿部传来的烫热。

      李公公走进,低头温声道:“公主殿下,您还是回去吧,今儿个陛下不想见任何人,咱家也是为您好。”

      慕宁垂眸,轻声道:“还望李公公帮帮忙,同父皇说一声,朝安今日一定要见到他。”

      李公公收起了拂尘,叹口气,见自己劝说无果后便回去了。

      养心殿内,景德帝端坐于案桌前,手拿奏折认真批阅,仿佛对外一无所闻。

      “陛下,公主不愿离开。”

      岑寂从繁重的奏折中抬眼,顺势向外虚看一眼,随后便是头也不抬地沉于奏折中。

      “她想待就待着吧,朕这个女儿没受过苦,如今已经及笄了,这便是她及笄后的第一堂课吧。”

      李公公熟知皇帝的行为暗语,闻此只是赔笑着劝道:“陛下,朝安公主虽说已经及笄,但心性一时转变不来,您还得循循善诱。”

      “那你说,朕该怎么做?”岑寂也看不下去公文了,索性仍在了一旁径直起身。

      “不如您和朝安公主当面聊聊?”

      “朕有口谕,今日不见任何人,这是让朕言出无信么?!”

      李公公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帝王的神色,便瞬间瞧出了那一丝动容。

      “陛下既是天子,也是朝安公主的父亲,教育子女也不可疏忽啊。何况口谕只限于养心殿,奴才保证不会传出去。”

      对于帝王来说,最后一句才是岑寂召岑慕宁进来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也是李公公的高明之处,他很清楚帝王究竟想要什么,同时在朝安公主进来时识相地出去。

      “儿臣拜见父皇。”岑慕宁成年后见到父亲的第一面便是郑重一跪。

      景德帝故作不在乎地瞧了一眼她隐隐发颤的腿,冷声道。

      “朕本以为你长大了自会体谅父皇,可没想到你却是帮着外人求情。”

      “父皇明察,谢家绝不可能背叛。”慕宁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住谢家。

      皇帝厉喝:“证据确凿,就算你相信,朕相信,可流言蜚语又岂是一句相信便可轻易止住?!”

      “父皇,儿臣自幼丧母,同谢京昭结识后时常出入谢家,谢家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多年情义,儿臣岂能抛弃?”

      岑寂喝道:“住口!谢家待你如亲女儿,难道朕便不是了?!”

      慕宁紧蹙眉头:“父皇,仅凭一卷书信,便断言谢家谋逆,这话又有多少人相信!”

      “够了,慕宁,朕念你年纪尚小,今日鲁莽之事朕不再追究,你回去罢。”

      “父皇,即便谢家真的错了,但可不可以念在谢家曾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饶她们一命。”

      岑慕宁不再执意谁对谁错,只要能保住谢家上下几百条性命,也足矣。
      她磕了三次头,震地有声,丝毫不顾额头发红的印记。

      “倘若谋逆一事可以功过相抵,我临月的威严何在?”

      终究只剩无言沉默,慕宁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她欲言又止,那道梗也留在了心里,让她闷不过气来。

      “太后驾到!”

      养心殿的大门被推开,一身素衣的太后在紫苏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哀家向陛下行礼。”

      岑寂不言语,默默转过身去,岑慕宁本以为她最爱的皇祖母是来帮自己劝父皇的,谁知太后的一句话令她如坠冰窟:

      “宁宁,随哀家走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故国旧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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