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门之匙

9、影射

　　【姑奶奶啊,你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我们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讲话呀?那个灰色的巨人是坏人吗?】手中拿着碎布料正在给鼻子止血的沅歌听到乌鸦跟鸣肆聊天的同时还用脑海传音这种方式来和自己聊天,不像他平常大大咧咧的讲话方式,把声调压得极低好似在商议什么惊天密谋一般。
　　沅歌觉得好玩也模仿奥汀的语调回话
　　【那个灰色巨人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的烤肉好好吃欸!奥汀你为什么不吃呢?】
　　说到吃的沅歌情绪上头,喉间像是被羽毛来回扫弄,她止不住深咳几声,夹带着星点金色的淤血在深色碎布上晕开,与此同时被带出的还有几簇不及豆大的深蓝色火苗。
　　正在和奥汀交流荒野与碑内信息差的鸣肆没有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但是一心多用的聊天小能手奥汀悬着的心还没放下就被沅歌弄得差点再次破防。
　　喔我的玄鸟祖上啊,瞧瞧这不省心的劲!
　　奥汀扶额无言以对。jpg
　　【可是…奥汀…】
　　沅歌望着,望着鸣肆,她张了张嘴,眼里充满着无言的悲伤，陌生的情感席卷，仿佛又落入了他人的情感漩涡与之共感。
　　那一双眼睛的底部生满繁星点点,鸣肆的身影映在整片眼帘——灰白色的高大身影安静潜伏,只有边缘几许在不安地躁动,翻腾叫嚣,随后又扎进身体回归本源。
　　沅歌看见了,潜藏在平静灰白云雾下的波涛汹涌:无数细细密密的、如头发丝一样曲折蜿蜒而又细长的“生命群”,牢牢扎根在他的身躯,死死缠绕在他的身体上,像是寄生虫,又像是菟丝子,恍惚间,它们蠕动,扭曲,穿过千疮百孔的身躯,填补那破碎的白,寄居于空洞的伤处,它们,他们,仿佛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它们亦如丝线串联缝补破碎的身体,而身体宛若最温柔的母巢,为它们提供居所。
　　沅歌沉默,几欲开口最后归于缄默。
　　离乡漂泊的巨人终是要回归的,不过是孤独的离去。
　　*
　　这几日的生活中鸣肆总是对沅歌关照有加,从百八十般厨艺到衣服的缝制再到发型的编弄,无一不有鸣肆的影子。
　　他好似把沅歌当成了他旧时在姜山的妹妹,这是询问奥汀后奥汀所言,他说人总是要有精神寄托的,在现在这世道,人类总是艰难前行,没有精神寄托就像是深渊的没有寄体的澜虫一样,哪天进食进食着就像点着的炮仗一样炸开。
　　沅歌听得似懂非懂的,奥汀讲的话总是一股人味,人语只是入土级的沅歌觉得还是多吃一点更好,费脑的东西不适合自己来想。
　　*
　　鸣肆把思念妹妹的感情寄托到沅歌身上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
　　或许是那一头蓬松的长发?又或许是与妹妹相仿的年纪,那双圆圆的杏眼在吃东西时总是亮晶晶的…也许是那种能感染人的蓬勃向上的活力与不为万物所动的洒脱吧。也有可能是心底的那一点还未舍弃的良知,让自己无法对她视而不见。
　　鸣肆第一次给沅歌洗头的经历可谓是鸡飞狗跳,得亏曾经少时的熟练与经验才勉强控住了场面。
　　沅歌的头发是粗长且蓬松茂密的,黑色在光照下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那发尾长及脚踝,整头长发看起来整洁且健康,侧面映照出头发的主人处境优渥,像是个象牙塔中的公主。
　　末世,只有强大的实力为基础才能肆意发展兴趣爱好。
　　鸣肆爱惜地抚摸着那一头秀发。
　　*
　　溪流处附近略显空旷,好像大家都默许了什么法则,高大的树丛不扎根与溪畔,而霁族们也不在此地逡巡。此刻正值末日时制的15时刻,时间意义上的白昼。但天上却飘着两轮月亮,一轮近圆一轮如钩,这是目前仅有的光源,受低浓度霁气渲染下显得有些幽绿的月光。
　　地点是奥汀提供的,起因是奥汀催促沅歌要保持定期清洁但是沅歌愣了半天,只憋出几句不会洗,这怎么弄尔尔,尔奥汀这小身板别说洗了,能拎起那捆头发都是够呛。
　　于是奥汀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做采集与鉴定的鸣肆。
　　“不是,为什么不剪掉呢如果觉得麻烦的话?”这是鸣肆当时的回答,而奥汀什么也没说只是让鸣肆抓起一撮头发,随后不熟练地操控着鸟爪子使着匕首往上一割,头发是断了但是旋即又如同被按下加速键一般的疯长,眨眼间就回到了原本的长度甚至比原本更要长上一截。而掉落在地的那一大撮顷刻间化作蓝色火焰焚烧,熄灭,无影无踪。
　　“嘎,还是希望您能帮个忙。”站在鸣肆肩膀的奥汀清了清嗓子如是说道,而沅歌此刻正睡得正香,许是梦到好吃的咂了咂嘴。
　　随后就在行动力极强的奥汀保姆安排下沅歌半梦半醒地被拉去洗头,没睡好的沅歌怨气满满,不停抱怨奥汀没事找事小心羽毛都给操心掉光。
　　【我还梦到了群泽烤蛋,还没吃完呢你就把我叫醒……】
　　沅歌生气地双手捏住奥汀的翅根晃了晃,语气幽怨
　　【你也知道我能保持洁净的原因你竟然还捏窜这种事情发生!】
　　【可是鸣肆跟着我们嘎还是要装一装的姑奶奶嘎。退一万步说,万一你喜欢泡水的感觉呢?】
　　*
　　说服沅歌这种直觉系的性情中人很难,但是拿捏鸣肆这种末世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类就很简单。
　　“嘎嘎,两脚兽你也知道的,雨霖林虽然危机四伏,但是其中还是存在着‘空心区’现象的。”奥汀胡扯的话是张口就来真假话混编成功骗过了文化课常年贴线低飞的鸣肆,而这个空心区名词的出现更是精准拿捏了鸣肆。傻孩子被奥汀骗得一愣一愣地,最后还点头同意了。
　　雨霖林是霁族语言中音译的叫法,听到熟悉的发音且最近在双管齐下地学着人类语的沅歌听了个半懂,戳了戳奥汀的屁股
　　【哇!真的吗奥汀?】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