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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妹妹 ...

  •   鸣肆原本只是一个无归属的雇佣兵,一个只要给的佣金够多就能任人使唤的炮灰。
      大家在末世中为了苟延残喘的活着真的任何手段百花齐放,而鸣肆也是这万千影子中的一员。
      将命贱卖,将尊严与人格践踏与脚底,戴上从众的面具,悲观而竭尽全力地迎接着虚幻的明天。
      在下层区与其余贫民如野狗般抢食;为了保护自己和妹妹的人身安全忍受丑恶与污水对皮肤的腐蚀而在其中浸泡;就算伤口生蛆坏死也不敢将覆盖着的衣物褪去,因为那些癫狂的人,如寻血猎犬般紧跟着他们,一旦露出怯弱的一面就会成为他们发泄的工具。
      妹妹…
      他们同出一批试管婴儿,在姜山的养育下跌跌撞撞地成长。在成年后又彼此相依为命互为依托的,并无血缘却胜似亲人的关系。就像在暴雨洪水中两只互相舔舐伤口抱团取暖的幼兽。
      鸣肆回忆起了于姜山成长的种种过往。
      当时身为幼崽的他仍有余力地去畅想界碑外的一切。那些深邃星空,那些强大的霁阈者和他们的光辉事迹,以及深海的神秘危险。
      那是的妹妹总是拉着他的手一齐蹲在姜山庭院角落,看着那布满岁月史诗的课本。
      许多图片与字迹早已被时间蹉跎,但从只言片语中却能窥见曾经的美好。
      妹妹在这时总是极为亢奋,咖色毛躁短发随着说话幅度而一晃一晃,那双深棕的双眼总是在说到兴头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会因为故事中的跌宕起伏而难以自拔,会在情绪大起大落时紧紧揪住自己的发辫,紧张得将其搓成一团绒球状。
      “好厉害呀他们,尤其是这位叫晏汐的大姐姐。”
      妹妹这时就如饮酒上头的人,高兴得乱嚎同时兴奋得对着空气挥舞拳头。累极了后又会躺在鸣肆的一旁开始叽里呱啦的说着一些自己的未来幻想。
      她的苹果肌晕满因过运动的绯红,鼻头的雀斑上坠满汗珠,充满着青春活力。
      这是鸣肆心底的宝藏,是他最珍视的回忆与过往。
      他为了活下去,喝过区外污染的水源,辛辣苦涩的感觉充斥口腔,灼烧感沿着舌尖一路滑向胃部,灼烧着他的咽喉与食道。
      那些城中的营养液充满着齁鼻的化学制品味,味道如同所有色素与工业添加剂的集成。但是鸣肆在外城区进行界碑的清扫与维护一整天也不一定换来一根。
      在名为困苦死海中奋力挣扎的日子因妹妹的不幸遭遇而放弃挣扎,被命运裹挟着溺毙沉底。
      ……
      “人总是要昂首向前的,尽管前路尽头是悬崖一片。”
      墨蓝色寸头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蹲坐在他的身旁拿着骨刀雕刻着什么。
      “与其作死不如将命卖给我,横竖都是死,也算物尽其用不是吗哈哈。”
      很戏剧很突兀的转折,简直就是一系列巧合堆叠下,鸣肆成为了晕日佣兵团的行李架子。
      生活依旧是在苦中作乐,但是又好似有哪些不同了。
      每每开始烹饪这次的拓荒伙食时,鸣肆都会如此想道。
      他盯着石锅中沸腾翻滚的霁族肉和颜色诡异的汤水,那红紫色的烟雾弥漫,模糊了锅中的食材,模糊了临时驻地打闹着的队友,也好像模糊了他的视野,蒸腾了他的思维。
      飘飘然的不切实际感觉,要将他带回那理应该走向的“悬崖”。
      在任务执行过程中出事时,鸣肆竟然有种本该如此的心安理得,就好像无论如何挣扎都会被命运驱使着回到本源的无力与释然。
      但是他仍是会痛苦,为什么?
      我本就失去一切了……
      鸣肆双手抱头跪伏在地无声嘶喊,他的记忆混乱了起来,经历也开始变得亦真亦假。
      【好厉害呀他们,尤其是那位叫■■的人,阿肆。】
      白衣少女的形象在脑海中模糊,属于她的记忆碎片不断褪色,她逐渐和“她”的形象开始重叠。
      她们一左一右地注视鸣肆,嘴巴一开一合说着相同的话语,那双明亮的眸子饱含情绪,就好像在诉说着那虚幻而真实的梦想。
      【阿肆】
      “阿肆。”
      属于少女的清脆嗓音在耳畔炸开,她们仍在褪色,浮动,融入黑暗当中。
      ……
      “人类总是怀抱着一腔孤勇昂首向前。”
      “我们做个交易吧,■■。”
      【鸣肆,我们做个交易吧】
      在看着沅歌大快朵颐群泽烤蛋时在她头上做窝的自称奥汀的乌鸦用着标准的通用语向他跑出了橄榄枝。
      通过仅有的信息与他的狼狈外表推测出了自己与队伍走散的事实,精确拿捏了他的想法与心情。
      前往雨霖林的空心区,唯一的武力只有队伍中这个看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未成年。
      她甚至缺乏了基本的常识与危机意识!
      奥汀也是看出了他犹豫的原因,只是故作高深地斜视着鸣肆,表情演绎拉满让鸣肆细品。
      又状若无意地嚷嚷几句,“哎呀最近真是平静啊。”“在这儿就像是春游。”“真是无聊嘎,羽毛都闲得快长菌了。”
      虽然是很土很老套的路数,但是的确有用。
      鸣肆开始不自觉顺着奥汀的话思考最近和沅歌一起行动后遭遇的霁族。
      这一不想还好,越想下去是越惊讶。这一路遭遇的霁族都是连鸣肆这种战五渣都能轻松拿捏的低级霁族。这可是连在界碑清扫时都看不到的情况!
      奥汀暗暗看着鸣肆沉思中面部表情越发惊讶,一双黑色圆溜的眼睛充满嘲讽,掩翅无声讥笑。
      愚蠢的人类就是好骗,戈米尔更甚。
      *
      最终鸣肆决定与他们一人一鸟同行前往雨霖林的空心区,去寻找队友的踪迹与奥汀所说的沅歌同伴所在。
      至于为什么需要鸣肆同行,奥汀表示绝对不是因为它自己一鸟看不住沅歌且不会照顾人,才不是呢嘎!
      而这一路前往更是顺风顺水得可怕,甚至是应了奥汀所说的如同春游一般:每天只需要给沅歌梳头编发,制作沅歌尺寸的衣服,做饭和饭后与奥汀一同教沅歌识字认字,以及给沅歌讲睡前故事。
      但这些照顾中不仅有拿人钱财办事的想法,其中更是掺杂了鸣肆的一些私心。
      他在沅歌的身上看见了曾经姜山时期自己妹妹的身影。
      鸣肆知道这种想法是极为卑劣的,但是他还是如荒漠中行走的旅人,饥渴难耐前行中偶然瞧见的绿洲而非海市蜃楼已经是命运对于自己的最大恩赐,即便是饱含剧毒的泉水也是甘之如饴。
      以及一些内心的恻隐,他想将沅歌与奥汀一同带回晕日小队中。
      末世中美丽与单纯并生是致命的,受人觊觎的。鸣肆的一顿美食就能将沅歌轻易收买,这种性格回到基地后只会被基地的鬣狗撕咬分食得一点不剩。
      更别提沅歌身上的诸多疑点与秘密。
      “阿,肆!看,花环,编…我!”填鸭式教学下的量变引起质变,沅歌现在能磕磕绊绊地用通用语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了。
      鸣肆接过手中的歪七扭八完全看不出是花环的东西,撑起满脸的笑容摸了摸沅歌蓬松的发顶以示鼓励,
      “编得很好看,可以送给我吗?”
      沅歌双眼放光,连头顶卷翘的头发也跟着晃了晃。她双手捧起花环呈到鸣肆面前,看着他戴到头上后又跑到不远处开始摧残那一块的花草了。
      沅歌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心思也要给奥汀编一个就这样沉浸在她的花环世界中。
      奥汀扑腾着翅膀飞到附近的枝丫上站着,默默注视正带着个杂色鸟窝的鸣肆开始准备晚饭,同时自言自语自己最近身子骨越发壮实,更加充满力量以及精神更加饱满的发言后,心中嗤笑将目光投向森林深处。
      *
      鸣肆在第一次自告奋勇要帮沅歌梳洗打理那头如小山一般浓密卷曲长及小腿的头发时,就被震撼到了。
      首先不论那头长发下水与出水后别无二致的干净;最令鸣肆无法理解的是在给沅歌梳理长发时,从头发中梳出了许多低等霁族以及一些长相奇怪的器具。
      那些霁族最后还是进了肚子里,而那些莫名其妙弄不清用途,但是看起来又充满高级感与科技感,说人话就是看起来很贵的道具,被鸣肆压箱底放在了背包的最底层。
      从这次以后鸣肆就开始留意沅歌的头发情况,并进行各种实验。
      最终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果:沅歌的头发好像拥有生命一般,不仅会自我清洁还会对一些周边物体进行顺手牵羊。
      最终鸣肆在当天吃饭的时候焦虑地吃下了那些霁族肉,并痛定思痛的再来两大碗。
      …
      有时鸣肆会主动打断自己对于沅歌秘密的过问与脑补,甚至会主动避免探究或和奥汀交谈。
      虽然沅歌身上的秘密诱人极了,但是鸣肆很清楚自己应当是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毕竟曾经进行清扫维护界碑时结伴的队友就因过度无法抑制的好奇心驱使下主动不带防护服触碰了界碑上的细密咒文。
      转瞬即逝间,他便成为了一个丑陋的霁族。同时检测颈环将他引爆成碎片,那怪物血混杂着还未转化的人血以及破碎的器官组织碎片溅了自己一身。
      那颗异化到一半的扁圆眼珠从防护服的面罩上滑落,留下一道深蓝色的黏糊痕迹。
      【在具备绝对实力前,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事后为他做心理辅导的AI如此告诫他。
      *
      沅歌盯着鼻尖驻足的蝴蝶,黑底金纹的大翅膀一开一合翕动着,在沅歌眨眼时煽动的频率又更加快速,抖落少量黑金混合的磷粉。
      在沅歌斗鸡眼的攻势下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般颤颤巍巍地飞走了。
      沅歌抬头看着它消逝树林交织的荫蔽,眼神有些遗憾。
      旋即将头顶小憩的奥汀捉到眼前,抬手戳着奥汀胸前绒密的胸羽。
      戳,戳,戳……
      【姑奶奶您这又是做甚呢?】奥汀不堪其扰地睁眼,用翅膀打断了沅歌想要再继续的动作。
      【最近的‘伙伴’出现频率过于频繁了,是要发生什么了吗?奥汀】
      沅歌偏了偏头,跟奥汀大眼瞪小眼。这项技能是最近学习通用语的时候意外开发出,能和奥汀进行不开口就可以聊天的技能。
      沅歌愿称之为最高效开小差作弊技!
      【说起来,阿肆身上的戈米尔族味道也是微不可查了】
      沅歌抱紧最近又变胖的奥汀,开始一人一鸟暗中观察模式。
      沅歌看着鸣肆做饭忙碌的身影,一个失手锅跌落在地,此后状若无事发生的继续烹饪。饭做着做着人又有些恍惚地原地愣神,片刻后身影恍惚一个踉跄脚步后撤。紧接着又盯着沸腾地锅发呆,最终低语念叨着什么。
      “妹妹……睡…唱歌……今…碳烤平伏腿肉……,不要挑食…”
      沅歌听力很好但是鸣肆咬字太过含糊,只能听懂个大概。
      又看着鸣肆搅拌浓汤的手顿住,嘴里开始说着下不为例的话语,随后开始轻轻哼唱歌谣。
      浑厚沙哑的嗓音充满着温柔的感觉,唱的歌谣是沅歌晚上睡觉时哄睡的那首。
      沅歌眯起双眼,浑然不觉眼瞳收缩成针状。
      眼前的灰色巨人身影中,那些涌动的密集线条已经泛红,不,眼前的巨人身影已经称不上是灰色了。那一片一片密密麻麻涌动的猩红占据了整个身影的八九分,仅剩一点状若灰粉相间的斑驳。
      如果不是气息还夹杂着戈米尔族的味道,凭借眼神判断沅歌一定会认为这是“同伴”。
      沅歌开始天马行空的联想,她偷偷隐瞒了奥汀一些事情。她其实有跟那些“同伴”进行过交流,它们说结局就是这个巨人的躯体变成他们的巢穴与养料。
      沅歌无法理解,大概是鸣肆会被替代然后消失的结果吗?
      【吾……我,我不想他消失】
      沅歌不想鸣肆消失,或许是因为雏鸟情节,可能因为她很喜欢鸣肆的投喂,或者是那每一次温柔的笑容和灵魂给沅歌暖暖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每一次睡前的那首歌谣……
      沅歌觉得鸣肆就像是之前瞧见的即便身死依旧大张羽翼庇佑着幼崽的低级霁族。
      【奥汀。】沅歌又开始戳怀中的奥汀。最终仿真乌鸦玩偶奥汀不装了。
      他掩翅咳了几声,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对着沅歌建议道:
      “往前的石头后,那空地有救他的东西。”
      奥汀说得极为含糊,只是大概给了个方向,不过这不影响沅歌的热情。
      她将奥汀放于头顶,迅速地朝那块于林中突兀而起的大石头方向进发。
      *
      鸣肆今天食材收获颇丰,他决定做一顿大餐犒劳妹妹。动手能力极强说干就干,在汤熬制快结束时他看着墙上那个破烂但仍在坚持工作的机械钟。
      饭点将近却不见妹妹的身影,联络器上也没有任何晚归的消息。
      鸣肆开始有些担忧起来了。
      “叮咚~”
      联络器消息提醒的声音响起,打开一看就是妹妹的留言:今天在裁决庭的事情有点多(>w<),不过马上就能回去啦!!
      鸣肆看着消息紧绷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回复了消息后便开始给汤减火收汁。
      但在盛汤时又发来了几条消息,借着屏幕还未熄灭鸣肆余光瞟了一眼。首先是占满整块显示器的感叹号,随后又被好几条乱码消息顶了上去。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条语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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