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让我心动》不二家水水

8、善男信女（二）

　　顾凌涵有认床的习惯，虽然陆迟墨换了新的床单被子，但是鼻息间的陌生气息还是让她感到不适，再加上外面的风雨大作，几乎是一夜没睡。快天亮的时候，风雨渐止，她才恍惚有了睡意，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大亮。
　　习惯性的去床头摸手机，鼓捣了一阵才想起手机在充电，于是下床拔了充电器开机，几条短信还有几通熟人的未接电话，顾凌涵一一回了。可是看到那一串陌生的数字时候，不免犹豫了会，末位数是四个9.，倒不像是寻常的诈骗电话，但是也不是她通讯录里的。她只当是别人打错了电话，按了删除键清空。

　　洗漱好出来的时候，看到陆迟墨坐在客厅的吧台边上，单手拿着报纸，另一只手执着酒杯浅斟酌饮，他翻阅着报纸的神情颇有几分专注，空气中跳动的浮沉仿佛也都停歇下来。他身后是整片弧形的落地窗，外面的天刚晴，还留着风雨过后的阴郁，黯淡的光线落进房内，添了几许静谧。
　　顾凌涵平常见惯了闹腾的陆迟墨，一下子见如此沉静的他到有些不适应了。

　　陆迟墨转头见她倚在楼梯口，身上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略微蓬松的直发也不像常那样抓成马尾，稍嫌凌乱地散落在肩胛，波及到锁骨以下遮着胸部的弧度。大概是刚起床的缘故，大眼还迷蒙着雾气，脸上脂粉未施，清清爽爽的模样一如当年初见她时。

　　即使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依旧记得初见她时的场景。她怯生生的站在讲台上，暮夏的阳光折射出她羸弱高挑的身形，她声音轻浅地向着台下的一众人作自我介绍。顾凌涵，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却让他轻而易举的记住了，顺带记住的是她脸上在她上厚重到无法描绘的忧伤和难以令人接近的孤独。那种难以解释的孤独的表情让他好奇。如果不是好奇，也许就不会想着去靠近，不会靠近也许便不会有心动。
　　心动，有时候真的只是一种偶然的行为。

　　“一大早喝酒，你也不怕伤胃！”顾凌涵的声音切断了陆迟墨的思绪，才让他惊觉得颇有些不自在，放下酒杯，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起来啊，那就吃早餐吧！”

　　餐桌上只是寻常的豆浆油条之类。顾凌涵都怀疑陆迟墨是不是算准了她起床的时间，因为东西都还往外冒着热气，看着让人不禁心头一暖。
　　豆浆味浓，油条松脆，小米粥滑腻。说实话因为忙着工作，顾凌涵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吃早饭了，这些简单而熟悉的味道，仿佛像是以前母亲为她准备的。纤长的十指交缠于杯面上，豆浆的温暖透过杯壁，缓缓渗入心底，空气中，缭绕着清淡的豆香。她看到豆浆杯口印着的“李记”字样，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句，真是闲人一个，一大清早穿越大半个城市买“李记”的早餐。

　　忽然见对面的陆迟墨横过手，轻轻的抚过她的嘴角，她一下子傻住了，目光疑惑的盯着他。
　　“你的嘴角沾了豆浆沫。”陆迟墨无所谓的笑笑。
　　顾凌涵下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她不知道这动作看在陆迟墨眼中是多么诱惑。她安安静静的吃东西，眼角一片澄净安然。这样的氛围，让他感到一种漫不经心的惬意。
　　他忽然想起一则关于他的典故来，不禁笑着叫了出来：“豆豆！”

　　那样出其不意的叫唤像是触动了顾凌涵的记忆的某处，她恍惚了会，手不自觉的抖了下，溢出杯子里的豆浆。
　　她边用纸巾擦着，边白了陆迟墨一眼，“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了还拿出来叫！”
　　陆迟墨无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略微发窘的样子。她难为情的时候总是低眉垂目，面容恬美，五官沉静，沉默的像株莲，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魔力。

　　关于“豆豆”的由来，顾凌涵自己想起也忍不住笑。她不是个挑食的人，但却尤其偏爱吃土豆。那时候和莫筱筱，任依然她们前后桌又同寝室，所以也就在一起吃饭。她每餐必有土豆，更甚者某一次点了三个土豆——排骨炖土豆，酸辣土豆丝，蒜沫土豆泥。莫筱筱她们就给她起了这个绰号，后来在她们一群人中传开了。但是后来叫的最多的却不是始作俑者，而是郁繁旭。这似乎已经变成一个标志一样的符号，给年少关于郁繁旭的记忆添上一个醒目的标签。感情有时候就在这样细碎的称呼中潜移默化，逐渐的升华。到现在 ，她还想得起他这样叫时眉目飞扬，嘴角含笑的样子。

　　可是拿回忆和现实对比，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那个常常开别人玩笑，时不时与人打趣的郁繁旭如男今是个噙着淡笑，不惹尘埃的清冷男子，当着女友的面只会称她是“曾经的同桌”。

　　她无法控制内心突如其来的抑郁的情绪，东西吃在嘴里也变得食之无味起来。她稍稍的收了收东西起身对着面前的陆迟墨说，“我先回去了，谢谢你昨晚收留我还赐我一顿早餐，改天我请你吃饭！”
　　陆迟墨有些意外，“这么急干吗，反正今天也不用上班。”
　　“不了，昨天一晚上我那边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也得回去收拾收拾！”
　　陆迟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却故作轻松的的说：“顾凌涵，你还真不知好歹！我这里多少人想来我还不让呢，你倒好，我请你多留一分钟还不肯。”
　　他讲这话的时候，一双狭长的桃花眼亮亮的看着她，瞳孔里倒映着唯一的人影，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浅笑。顾凌涵有时都忍不住想，若不是他们俩熟到爱情绝缘，凭着陆迟墨的魅力和手段，她的心早已沦陷也说不定。

　　顾凌涵有点被陆迟墨的逗乐了，“我不是怕多呆了弄脏贵宝地嘛！”
　　陆迟墨饶有兴味的瞄了一眼她的表情，“哼”了一声，拿起搁置在一边的车钥匙：“算了算了，要走快走，我送你！”
　　“不劳驾你了，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打车回去。”说着起身到客厅拿起一个袋子，“衣服我带回去洗了再还给你吧！”
　　陆迟墨早已经习惯了顾凌涵时不时的拒绝，但依旧免不了几许失落，“不用了，待会钟点工会来的！”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改天请你吃饭。”

　　偌大的房间又恢复了静谧，好像从未有人踏足过一般。
　　电脑的游戏还开着，公司新推出来并且是他自己亲自参与设计的，当初游戏的主角照着心中那个人的原型，当初完工的时候是那样欣喜，可此刻玩着却觉得这样心不在焉。没有用，不是她本人，即使模拟出多少个影子和幻象也是徒劳。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去，点了根烟吐露着淡淡的烟圈，窗外是阴沉沉的苍穹，厚重的云彩变幻着不同的身形，可是此时看在他眼里好像是一个个不同的顾凌涵，娇嗔的她，生气的她，斗嘴的她，忧郁的她。

　　抽完了烟更觉得无所事事，于是把自己扔进沙发了，脑袋埋进绵软的抱枕里。旁边放着昨晚顾凌涵穿过的T恤，仿佛还似有若无的留着她的味道。
　　陆迟墨郑重其事的叠好，小心仔细的摆到卧室柜子里的底层。
　　他忽然忍不住笑自己傻。

　　顾凌涵花了大力气收拾干净了自己的小蜗居，累得浑身都汗涔涔。放了温水给自己泡澡，也许是太舒坦了倦怠就席卷而里，她居然就泡在水里睡着了，做了梦。又一次梦见她的母亲蹲在她身前，拿着她胸前的那枚玉佩傻傻的看着，眼中有回味而心痛的神色，可是嘴角仍然笑着，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喃喃着：“答应妈妈，一定要完成妈妈的梦想！”

　　顾凌涵蓦地从梦中惊醒。
　　水已经凉透了，浑身的皮肤都冷的起了鸡皮疙瘩，许久都没有恢复正常的体温。

　　她打电话给母亲，虽然台风并不一定刮到S城，但是母亲一个人还是让她放不下心。
　　照常问了些健康冷暖之类的问题，凌波的声音清冷，两人只是简单的对答。这些年来，母亲除了在她终身大事的问题上显出较多的热心，对于其他的总是漠不关心。说话的间隙是母亲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声，顾凌寒问她的身体状况，她只说没事，只让顾凌涵好好照顾自己就挂了电话。

　　顾凌涵的心里仿佛是梗着根刺，微微的刺痛着神经。她知道母亲的心中对她一直不能谅解，从最初忤逆她来H市到高考后擅自做主改了专业的志愿，哪怕现在她的工作小有成就，但是依旧是违背了她最初的愿望。她别无她求，只想让她安安心心的学画。

　　打开下期节目的访问稿和资料，顾凌涵希望借着工作来驱除心中的阴郁。工作就是工作，哪怕工作的对象是郁繁旭，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个影响到自己的工作质量。
　　随手翻了翻首页的资料，目光扫过郁繁旭的联系方式，她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仔细看了看他的电话号码——末尾数可不就是四个9。
　　她的心中半是惊讶，半时疑惑。

作者有话说

　　《安之》因为某些原因得挺两个礼拜，所以先更新文，亲们多多撒花，多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