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北叶》未闻名人

4、海市

　　林间影影绰绰，那人像是要消失一般，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无力感。
　　他揭开帽檐，帽衫滑落在地消失不见。雾气缭绕，凉意入骨，他靠在树干上，寒气却向他聚拢。他好像很痛苦，脸色煞白。
　　他暴躁地一掌劈向手边的树。棕褐色的枝干爬满寒霜，皱缩着黄叶，死气沉沉。
　　几团黑烟匆匆掠过树林，落地时化作孩童大小，恭敬候着。
　　那病弱男子目眦欲裂，他手中聚起一团黑气，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捏碎，身后土块飞溅。
　　“主……主上！”他们佝偻着畸形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跪下，从背后看就像几个滑稽的黑色团子。
　　“他怎么活下来的？”那男人猛地逼近，声音中带着狠厉，“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化作黑烟仓皇退遁，林中风在呼啸，在呜咽，很是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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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住呼吸，拽住那片青色衣角，咬牙将他拖出山洞。呼吸凝滞。我指尖轻颤，抚上他的脸颊。
　　是他。
　　我找到他了。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我有些疑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这个惊鸿一瞥的男人。我也不知道为何见到他后情绪会失控。
　　是人间话本子里说的一见钟情吗？我看未必。不论如何，我既已寻着他，定会问个清楚。
　　我绝非情爱之物，只是从未有如此奇人教我好奇罢了。当下令我思绪凌乱，背后定有诡计多端。
　　他身躯冰凉，看上去砍上一刀也不会有感觉。我盯着他，只见他眉眼微动，我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掌。他又陷入沉睡。
　　无趣至极。当年他是怎么引起我的注意的？我不解地看向那张熟悉的脸庞。
　　他又是如何闯入我的灵识？
　　我感觉到了威胁，又在他的脸上拍了拍。没醒。我得问个清楚。我掐出法诀，将他带到外面，让冷风吹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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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噼啪作响。我看向不远处的林提，面无表情地烤火取暖。
　　这厢道是海市，我抿一口山泉水，面色凝重。远处有大大小小的光圈，通向不同的灵异诡谲之地。我不好妄动。
　　熄了火，我用枝条捆住林提，随我在地上拖动。他青色的衣袂此时染上泥土的棕红色，脏兮兮的。我嫌弃地擦了擦手。若非你那般痴狂，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眼前出现的光圈泛着浅浅的绿。我反复确认，光圈彼岸是喧闹的市集。我放下心来，拖着他走进水波般的光圈。
　　一阵眩晕后，是繁华街巷，张灯结彩，隔夜的爆竹偶尔发出声响，街道上人头攒动，游神的队列中忽地哄堂大笑，伴着孩童的尖叫。
　　我低头看着大街上突兀出现的林提，沉默地提溜起来，搀着他，走向我刚下山时路过的大楼。我心里是期着城祭来找我的。若他见我身边有陌生的男人，定要恨恨地骂上许久。
　　一个人，或者说，一株常青藤，千年又千年孤身长在梁父山的山腰，一个絮絮叨叨的神反倒成了我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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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合理，真真是不合理。
　　眼前大楼倾斜着，摇摇欲坠，难道人间的工术已经进步到如此奇妙了？我咕哝着，将林提安置在楼下的长椅上。
　　我刚要推开琉璃门，它便悠悠开启。我定了定心神，信步而行，前堂辉煌的扇形桌面上却置着一些简陋的琉璃盏。嗯……盏中有酒……有青涩的葡萄味。
　　我偏过头，冰冷的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
　　“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