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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7-11) ...

  •   7
      最近,文轩在考虑要不要跟老妈再商量一下退学的事。白天里,沐在雪花(粉笔灰)下睡在细雨(老师的口水)中依旧哈欠连连,到了晚上深更半夜却在房间唱摇滚弹吉他,精神抖擞乐此不疲。再这么下去的话他真怕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蝙蝠侠”——日夜颠倒。说不定某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倒挂在天花板上睡觉。
      看着如堆山积的书本,文轩的头就痛。汉代有察举制,魏晋有九品中正制,隋代有进士制,唐代有科举制,现在却有应试教育。换了名称,然而在不同的社会中的地位性质却是没有改变。英语有个单词Academic意思是学术学院,另外还有一个意思是不切实际的。由此可见,外国教育比之我国有其优越之处不无道理,连如此道理都蕴含于字里行间。
      每天在学校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又一天,文轩感觉到这简直就是慢性中毒,虚度光阴。也真搞不懂为什么母亲会像赶潮流一样一再坚持要供他到毕业。明明现在家境大不如前,明明都心知肚明这样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学校里唯一让文轩感觉到还有乐趣可言的是这帮兄弟。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学生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被列为害群之马的行列,少英中学高二级(11)班就更是如此。所谓“英雄相见惺惺相惜”,文轩和泽鹏因此成了铁哥们,创立了痞子帮,旗下有大波、老马、傻子凯等人。
      世事是很奇妙的,最初文轩和泽鹏他们最常欺负的人是方宇。方宇是个酸溜溜的书生,从小各门功课都是第一,画画也得过省级的奖项。一路从鲜花和掌声的光环中走来的他似乎跟文轩他们的世界没有交集,连他自己也没想过某天会和这帮人打得火热。
      那一次,方宇在路上遇到流氓抢了他的钱包。路过的文轩和泽鹏撞见了,追了上去和流氓纠缠。流氓最后被激怒,拿出了尖刀向文轩挥舞过去。方宇一急,冲上来一把紧紧抓住尖刀。现在,他的手上还留有一道刀疤。
      兄弟重要的是讲一个义字,而且那时文轩和泽鹏还没沦落到现在完全放弃学业的地步,考虑到作业考试等种种的问题,也不管方宇答不答应就把他纳入了门下。后来,加上婉莹,感情最好的四人成了“痞子帮”的四根顶梁柱,号称“四大元老”。
      痞子帮中各人有着专属的称谓:文轩是“老大”,泽鹏五大三粗叫“老牛”,婉莹是“妹头”,而方宇是“书呆子”。
      “老大,刚才老处差点没被你给气得翻白眼。”
      “我真没想过要气她,只是很困,不想去上课而已。”
      “老大,我觉得你应该找个女朋友。”
      “我又不是没找过。秀云、晓霞、丽丽她们不是,虽说已经是过去式了。”
      文轩作为少英中学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每天自然不乏追求者给他写情书。这为文轩提供了丰富的草稿纸资源。偶来看到一个字写得非常娟秀,一时兴起写了回信,于是有了第一个女朋友,秀云。这段感情维持了六天零八个小时就早早夭折,文轩分手的理由居然是一个人的字写得再好,看一个星期就可以了,难不成看一辈子。
      晓霞是校店老板的女儿,文轩说他想证实一下是不是跟校店女儿好上了,以后买东西就可以便宜一些。结果证实了文轩的想法是正确的。文轩往往能用一块钱买到一根热狗,外送一瓶汽水。晓霞总是低声道:“千万别让我妈知道哦。”但是她妈分明就站在她身旁,母亲唱双簧,真真两大智障。过了半个月,文轩发现新鲜感没了,而且自己也不缺那么几个钱,于是也匆匆结束了这份感情。
      丽丽是文轩的疯狂追求者,从初一追到高二,整整坚持了五年之多。文轩觉得这样马拉松跑也挺累的,就答应了人家。过了不到五天时间,丽丽就自动提出分手。原因是每次斗殴打架文轩都把丽丽叫上,丽丽看到了文轩凶恶的另一面,美丽的幻梦破碎了,自动退出了游戏。
      泽鹏说:“老大,严格上说,她们都不算。你不过是想玩玩,一旦新鲜感消失了,也就宣布你们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我指的是感情认真的那种,你不会三天两头就想把人家给飞了的那种。”
      “屁啊,你的意思是说找个能管住我的。”
      “不是,老大,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当有一天,你遇到了你的Mrs.Right时,你就明白我说什么了。”
      婉莹站了出来,坚决反对:“死老牛臭老牛,你见色心起是你自己的事,别把你的思想灌输到老大的身上。痞子帮老大怎么了,单身又怎么了,遇到有感情的又怎么了,没女人就没办法生活吗?以后再敢让我听到你在哥面前胡言乱语的话,小心我把你给阉了。”
      “呵呵,妹头,我说着玩的,我怎么敢做这个媒人,你对老大有意思难道我们还看不出来吗,说不定现在你是我们的妹头,明天就成了我们的嫂子了呢,”说着,泽鹏摆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叫了声,“嫂子好。”
      婉莹心中暗爽,给了泽鹏一个板栗:“叫你胡说。”
      “妹头,我这哪算是胡说,真正胡说的话我会说你一定做过春梦梦见老大,”泽鹏先发制人,反问道,“你敢说你没有?”
      婉莹脸一红,泽鹏趁胜追击替他答道:“妹头,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春梦人人会做。”
      方宇接道:“巧妙各有不同。”
      泽鹏不禁莞尔,道:“不愧是书呆子,妙哉妙哉,鬼才,实乃鬼才也。”
      方宇也乐了:“谬赞,实在是谬赞。”
      “别开玩笑了,”文轩一脸正经,“□□个B,尽拿我开玩笑。现在的女人要不过于专横,要不过于做作,要不眼线太高,要不过于肤浅。玩玩还可以,要找个真正喜欢的恐怕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文轩又说:“我,凌文轩,天上独绝地上无双之俊男才子,在此隆重向你们保证如果有朝一日遇到哪个女孩能令我春心荡漾的话,我立马追给你们看看。等到追到手了我就把她给甩了,我才不让女人管着自己一辈子。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去歌厅,老子请客。”

      8
      掀帘而入,歌厅里灯火朦胧烟笼寒水,耳边骰子声斗酒声笑声叫声不绝于耳。
      台上,有一位金发中年男子正在唱张学友的《每次都想呼唤你的名字》。他脸上有条刀疤,胸襟半敞,台下含情脉脉相对的是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他唱得一脸专注,可惜一副鸭母嗓把好好的一首歌给糟蹋了,浑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一曲终了,下面一帮人鼓起掌来,看来都是那位□□老大(姑且这么称呼他)的兄弟。泽鹏没看清楚状况,语含轻蔑地说:“怎么唱得跟哭的似的。”
      旁边有人听到了他的话,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泽鹏浑然未觉。台上,□□老大一曲终了意犹未尽,对着台下的女友说:“今天是我的女友Marry的生日,现在由我再为她高歌一曲黎明的《今夜你会不会来》。”
      泽鹏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妈呀,上帝的呼唤,还来啊。”
      底下有一个人走到台上,指了指台下的泽鹏,又在□□老大的耳边说着什么。音乐已经响起,到了主旋律部分,却没听到那副鸭母嗓再次响起。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老大把麦克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从台上气鼓鼓地冲了下来,掀掉了一张拦在他面前的桌子,径直来到泽鹏面前,吼道:“似乎你对我刚才唱的歌很有意见,老子现在很不爽,你说怎么办?”
      文轩看出形势不对,拦在泽鹏前面,说:“兄弟,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可能是场误会。”
      旁边有人喊道:“他在下面说什么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误会。”
      与此同时,十几个弟兄围拢过来,个个身穿黑衣戴着墨镜。
      泽鹏傻眼了,这时才发觉自己不止是捅了个娄子那么简单,简直就是捅了个蜜蜂窝。
      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泽鹏还是懂的,放软了口气道:“呵呵……这位大哥,呵呵……我这人记性不好,出门常常忘记带两样东西,一是眼睛二是大脑。你怎么会把我的话放心上呢,是不?再说了,今天是嫂子的生日,你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别扫了兴致,就别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了。”
      “说我唱歌唱得跟哭的似的是你,现在说不要计较了的也是你。你当我是傻子啊,你算是哪根葱。”
      泽鹏一指桌上的纯生,说:“这样吧,我一口气把这瓶啤酒干了,权当赔罪,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大坐了下来,盘起大腿,悠哉悠哉地道:“酒是一定要喝的,重点是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刚才你说我唱歌唱得跟哭的似的,我倒想听听你们唱的有多好。”
      泽鹏苦笑不得:“我哪会唱……”
      文轩站了出来:“我唱吧。”
      □□老大轻蔑地一笑,说:“敢情是个高手。好,只要唱得好,让我和我女朋友高兴的话,我就不跟你计较那么多。要是唱得不好,老子不爽,今晚你们就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好,一言为定。”文轩答应了下来。
      “老大,我们顶你,加油。”
      “哥。”婉莹微湿的手紧紧地握住文轩的手腕。
      文轩拍了拍她的手背,淡淡一笑,走上了台,拿起麦克风。登时,全场安静了下来。文轩对着□□老大说:“今天是嫂子生日,我先来首伍佰的《浪人情歌》,祝愿大哥嫂子可以恩爱一生,希望你们都能喜欢。”
      语音甫落,一片哗然,划破了方才虚假的安静。
      “以为自己是伍佰,装什么沧桑感。”
      “告诉你,就算今天真是伍佰来了也没完。”
      “这首歌我们大哥唱了才有味道,你先回家练练吧。”
      音乐已经开始,文轩轻咳了两声,展喉歌唱。渐渐地,唾骂声喧哗声安分了下来,直至安静。□□老大旁边的女人听得痴醉,赞叹了一句:“唱得还真不赖。”□□老大白了她一眼,她忙住口不敢说话了。
      一曲终了,文轩知道听众门尚在陶醉中,一鼓作气又来了首黑豹的《无地自容》。这一首主要是给人一种震撼力,文轩看着全场轰动而唯独□□老大依旧臭着一张脸,知道他故意不给好脸色看,心里咒骂一句,仗着人多的东西,嚣张个屁。
      文轩知道再唱下去也是枉然,说:“今晚我兄弟出言不慎扫了你们兴致,在这里我代表我兄弟跟大哥和嫂子说声对不起了。大家不打不相识,做个朋友,也算把这事完结了。真心祝福你们能度过一个开心的生日。”
      □□大哥脸上的表情依旧一片阴云密布:“小子,歌唱得不错,不过我什么时候说过原谅你们的。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刚才不是还有赔罪酒没喝吗?”
      文轩一脸平静地走下台来,嘴角撇出不屑,提起那瓶纯生,说:“喝了这酒,我们就算两清了?”
      □□大哥目光涣散地望着天花板,没好气地说:“你干了再说咯。”
      “哥,我来喝吧。”说着,婉莹就要去抢文轩的酒。婉莹是痞子帮里的酒怪,又称“不倒翁”。
      □□老大干咳了两声:“喝酒还要靠女人出马,我可没见过这么不带种的。”
      “我没有让人代喝的意思。”说罢,文轩仰起头,“咕噜咕噜”一口气把啤酒喝到见底。
      文轩一抹嘴角上的泡沫,岂料,□□大哥拍了拍手掌,直道“海量”,又从桌子底下拿出半瓶威士忌,说:“海量归海量,不过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大度的人吗?你今天不把这酒给喝了这桩事我跟你没完。”
      泽鹏急了,喝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出来混的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说话小心点,本来心情好多了,现在又开始不爽了,”□□老大脸色微怒,轻蔑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刚才只是说你们还有赔罪酒没喝,可没说喝了就放过你们。我的赔罪酒可以是一瓶啤酒,也可以是这家歌厅的酒库。”
      “我跟你拼了……”
      就在这时,□□老大身后十几个弟兄向前迈了一步,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文轩忙拦住了泽鹏,喝了一声:“别胡闹,我喝。”泽鹏想说什么,又被文轩一记怒色瞪了回去。
      说罢,文轩提起那瓶威士忌,缓缓地将瓶颈凑近嘴唇。
      “哥。”婉莹轻唤了一声,咬了咬下嘴唇。
      文轩的手顿了一下,谁都没想到他的手会突然调转方向,酒瓶朝□□老大的头狠狠地砸了下去,骂道:“□□个B,还真玩上瘾了,老子叫你脑袋开花。”
      □□老大猝不及防,头登时像开了一片艳丽的映山红,趴倒在地上一阵嚎叫。
      泽鹏冲上去揪起□□老大的衣领,抓过一瓶啤酒,敲碎,抵住他的脖颈,喝了一声:“你们谁敢靠近,老子像宰猪一样把这狗娘养的给宰了。”
      登时,□□老大的兄弟都不敢靠近。碎啤酒瓶在□□老大的脖子上擦出一道口子,殷红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方才不可一世的□□老大现在吓得像条癞皮狗一样,不敢随便动弹,颤抖着道:“别……别,咱有话好说……”
      就在这时,方宇机灵地抓过旁边一张椅子超天花板的吊灯砸了过去。一记响亮的脆响,玻璃碎片四散迸扬。当场的人有的四下逃窜,有的索性抱着头躲到了桌子下面。等到稍显平静,不知谁喊了一句:“快,别让他们几个给跑了。”
      歌厅里的灯光本来就是烟笼寒水,现在主灯没了,周遭更显朦胧。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却再也找不到文轩一干人的身影了。追出歌厅,但见他们的老大倒在路中间,一手捂着流血的头,踉跄爬了起来,狼狈地叫嚣。

      9
      文轩几个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一带的环境十分熟悉。首先轻车熟路地穿过了柏油马路,接着跑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又过了一条街,最后从人人乐超市的前门进后门出,回到了自己所在的小区。
      四个人都跑得不行了,停了下来,半蹲着倚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先是响起一串碎笑,继而,文轩哈哈大笑了起来。
      方宇后怕地说:“你还笑得出来,刚才我吓死了,真的以为我这条小命就要搭在那了。”
      泽鹏拍拍他的肩膀,说:“书呆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跟我们兄弟混。放心好了,我们罩着你。再说了,他们不会要了你的命的,顶多挖下你的眼睛砍断你的双腿。”
      “那我宁愿死了算了,免得家里人养我一辈子。”
      婉莹安慰道:“不怕,打人是这样的,以后你习惯了就好了。”
      “晕,还有下次啊。”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你看我们打架什么时候叫上你了,你安心地坐我们痞子帮状元爷的位子就好了。”
      “我现在的心还是跳得很厉害,这可是我第一次拿椅子砸吊灯。那台吊灯少说也有十几万,可千万别让人家逮住,我可赔不起。”
      婉莹说:“砸多了就习惯了。”
      文轩笑了,说:“Funk,我用威士忌砸的那家伙的脑袋瓜子想必比你的吊灯更值钱吧,哈哈。”

      10
      入暮时分,文轩回到了家里。家里漆黑一片,母亲还没回来。文轩躺到沙发上,点了根烟,呆呆地看着那么一点光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烟云在昏暗中弥漫,散开,消逝。
      青春是把丢了密码的锁,别人道是门里的东西美好如许,被锁在门外的人却是独自徘徊、迷惑。或许青春并不像别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一个慌忙踏出了一地凌乱的步伐,最终总是过于轻易地输给了成长的伤痛。
      月上柳梢头,文轩起身热了中午的剩菜,随随便便地吃了一些就背着吉他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打开书包,那张用红色笔划了个大大的零的试卷赫然入目。文轩一把把它捏成了纸团,喊了一声“三分球”。一个弧线,纸团被扔进了纸篓里。
      听说当年女娲提取人的五种劣根性来炼石补天,她当初怎么就不把人的烦恼也拿走,而秦始皇焚书坑儒又为什么就不能做得更为彻底一点呢?
      文轩的成绩贼差,身边总是围绕着一群哥们,随波逐流,放纵自己,三天两头打架闹事屡见不鲜。在老师同学眼里,他与街头混混无异,恨不得见之远之避之大吉。
      而在文轩眼中,那些以为人师表自诩声称传道授业职业神圣的孔老夫子和那些成天捧着书本实则没有主见思想空虚的应试子弟却好比是一大群苍蝇,成天捧着厚厚一叠到入土为安都未必得用得上的题目在周围嘤嘤嗡嗡地吵着,吵得他心烦,吵得他不得不爆发不得不闹事。
      易言之,就是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他们把文轩鬼神化,而在文轩的眼里,他把老师和同学渺小化了。
      这个世界上让文轩为之钟爱为之激情的只有一样东西——音乐。这个二楼的小房间就是他的天堂。
      忆过往,那些抱着吉他坐在阳台对着繁星点点的夜空引吭高歌的日子多么惬意。只是后来,左邻右舍三天两头纷纷找上门来,说文轩这孩子唱歌太震撼了,震撼到关上窗户蒙上被子戴上耳塞,一连三重阻碍,那歌声依旧像紫外线般穿入耳膜畅通无阻。于是乎,凌妈妈找人把二楼的这间房间安上隔音玻璃。文轩常说,天空变小了,在偌大的房间里唱歌歌声回荡,有时连自己都感到惊心动魄。
      正当文轩唱到酣处,门“嘎吱”应声而开,凌妈妈一脸疲劳地走了进来。
      “妈,你回来了。饭菜我给你热着,快去吃吧。”
      凌妈妈正色道:“说,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事?”
      文轩一凛,心想“砸场”的事应该没人知道才是,强作镇定地说:“我今天一直在学校上课,能做什么好事。”
      “还敢说谎,班主任打电话都跟我说了。你考试英雄交白卷,上课睡觉屡教不改,当众逃课不算,还带坏班里风气。”
      文轩舒了一口气:“哦,你说的是这个。”
      “难不成你还做了什么别的好事?”
      “没……没,妈,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看到文轩结结巴巴的样子,凌妈妈有所意识:“说吧。”
      文轩犹豫片刻,然后很肯定地说:“妈,我想退学。”
      “什么?”凌妈妈把语气加重。
      “我想退学,”文轩重申了一次,趁着这个机会,他想跟母亲说清楚,“妈,或许你认为读书将来才会有前途。但我想问你,如果当一个人对学校没了兴趣,只知道睡觉逃课,那么他是不是已经没有再去学校的必要了呢?”
      “没出息。”凌妈妈恨恨地一跺脚,嘴角微微抽搐,疲倦的眼睛里有种光芒在黯淡。
      “现在读的那些书只是为了考大学,既然我已经大学无望,就当做是上天帮我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吧。”
      凌妈妈气得脸色发青:“你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走下去吗?”
      文轩无言以对,摇了摇头。
      凌妈妈眼眶里有泪光闪烁,义正言辞道:“那么,你就乖乖地给我念下去。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你想让我操碎心吗?”
      “妈,我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强迫我每天去上学,但是我却不可能因为你的强迫而使我成为一名科学家或者学者。最后,我不过是多浪费了几年光阴。”
      “好,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你以后可以不用去学校,可以自己去寻找自己的方向,也不必再回这个家了。学着你爸,什么事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最后连家都不要了就好了。”
      本来文轩还想继续坚持,碰上母亲的眼神,心登时软了下来,换来一声轻叹。自从父母离异之后,文轩就特别害怕见到母亲这种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诠释一种生命精神支柱突然间坍塌的悲伤和绝望。
      “好吧,我听你的,乖乖上完高中课程就是,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去考大学,也考不上。”
      “你……”凌妈妈词汇贫穷得似乎只剩下一个字。
      半晌,凌妈妈平静了下来,做了最大的让步:“好吧,你先读完高中再说。”
      然后,房间里的两个人沉默了。半晌,凌妈妈语气平和地说:“我说过多少次了,别成天一回家就抱着吉他玩摇滚,你对音乐有兴趣不妨多弹弹钢琴。”
      文轩有些不耐烦了:“妈,你不觉得你的坚持多得过分吗,不同样都是乐器。”
      “同样是乐器却有着不同样的意义。那些狂野的音乐或许可以暂时宣泄出内心压抑着的一些东西,可是却无法使你的心境真正得到安宁,”凌妈妈似乎沉浸在某些过去的回忆,说,“或许,有那么一天你可以用钢琴向你喜欢的人表达出一种情感。”

      11
      “思思,慢一点,要……要断气了。”昕雨双脚都麻了,几乎是被思思拖着走。
      “还能说话就表示你还没有断气,快,再迟到就要去见如来佛了。”思思一边说着,一边将汉堡包往嘴里塞。
      “思思,你每天这样吃早餐会消化不良,对身体不好。”
      思思可顾不了那么多,眼睛直盯着100米外的校门。校门已经开始徐徐关上了。思思拉着昕雨的手,来了个最后冲刺。
      快,快,把刘易斯也给比下去。
      “5,4,3,2,1……”
      眼看门就要完全关上了,思思不及多想,忙不迭地纵身一跃,手往门里一把抓了过去。
      “咔嚓。”响起了一记古时候刽子手砍人时刀起头落的声音。
      “唉呀—— ”思思满口的汉堡包喷吐而出,碎屑见孔穿针通过门缝飞了进去,然后就听见了门里有人愤怒地喊了起来:“操他妈的B,谁那么没品。”
      过了一会儿,门上的红灯亮成了绿灯,然后门徐徐打了开来。思思纵身一跃,跳过了那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哈哈,想整死本小姐,道行不够。
      “还不放手,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思思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抓着的是人家的衣领,瞅瞅眼前的这个男生,除了头发长了点、眼睛眯了点、鼻子扁了点、衣着土了点、皮肤黑了点、脸色臭了点外总体上还算长得可以,不言而明地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易言之就是整一臭流氓。可是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思思松开了手,赫然见对方洁白的衣服上出现了一个“五毒手掌”。晕菜,这下可给对方留下了性骚扰的有力证据。
      泽鹏看着眼前这个冒失鬼,脸色大变:God,怎么又是她?
      第一次,一个月前,校道。泽鹏踩到狗屎,蹲在小湖边洗鞋。突然,她风风火火地骑着单车出现了。拜《我的野蛮女友》的福,现在的女孩子都贼冲。拐弯时她差点撞到人,一个急转弯,朝湖边的方向撞了过去,错将他的屁股当靶子,把他撞进了湖里。
      第二次,一个星期前,篮球场。对方投射,泽鹏跳起来拦截,把球一拍,球飞出了场外径直朝正在吃冰淇淋的她砸了过去。看到她一脸奶油的滑稽样,他有种报仇的快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她再次牺牲了淑女形象,脱下鞋子就朝他砸了过来。鞋不偏不倚打中他最引以为傲自认为迷倒众MM的脸。
      第三次,两天前,厕所门口。此乃藏污纳垢五谷轮回之所,加之男女有别,本来是不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可不是冤家不聚头。正当他轻松后走出男厕时偏偏又是她不知从哪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横里撞了他一下,他猝不及防地被撞进了女厕……
      几次三番,是缘分,是冤孽?
      “哦,是你,”思思也想起来了,“真巧啊。”
      “还巧呢,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所以这辈子你阴魂不散向我讨债来着。”
      “我只能说是纯属意外,天意,天意也。”
      “我看你故意才是真的,我哪里招惹了你,直接跟我说一声。欠债我可以还,欠情我可以让你打,别总是像扫把星一样冒了出来冷不防捅我一刀。你知不知道我上次被你撞进女厕,到现在女生都还管我叫色情狂。”
      思思也有些不悦了:“人有三急你不懂吗,当时我急得快要尿裤子了,谁拦住我我就撞谁。再说了,你干嘛鬼鬼祟祟地站在女厕门口,我还怀疑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轨呢。”
      “男厕和女厕就那样对立着,难不成还要我上完WC不走门口改从窗户跳出去吗,简直不可理喻。What a bastard!”
      “You,Bullshit。”居然说脏话,真没品。哼!
      “Go to hell。”
      “Go to your mother。”
      一时间,唇枪舌战唾沫星子四下飞扬,两人实不啻高手过招。连骂人都采用英语,足见现今语言国际化。
      “不要再吵了,就快上课了。”昕雨急了。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是啊,为这样的人迟到未免太不应该了,枉费一大早的一程马拉松跑。
      思思拉着昕雨的手正想离开时,想想一大清早的就踩到狗屎,心情很是不爽。于是,一拳挥了过去。在校里她可是出了名的小魔女,娇惯的性格什么事都要以她的意愿为第一优先,就算真的是她错对方也要作揖哈腰口道极是,否则看她天马流星拳,有谁不服。
      泽鹏猝不及防,被打了个莫名其妙,真真明白了那句话——女人,你的名字叫拳头。思思还嚣张地比了个中指给他。这下佛都有火,泽鹏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双手把她按在了门上。
      思思是初生牛犊,依旧脸不改色气不变:“你想怎么样,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非礼了。”
      “好,我就非礼给你看。”语音甫落,泽鹏的嘴唇深深地毫不留情地印在了思思的双唇上。
      思思没有想到泽鹏言出必行,瞳孔急剧地扩张,只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难以呼吸,当下的就连站在一旁的昕雨也愣住了。
      思思忙不迭地把泽鹏推了开来,一个劲抹嘴巴:“你——变态。”
      泽鹏刚才是被思思那么一激才头脑发热,当下反应过来了发现……发现其实这种感觉还满不错。
      思思拔腿正想逃时,不料一个踉跄,身子向前一倾,完美地又扑到在了泽鹏的怀里。思思忙再一次把他推了开来,气得快要哭了,喊道:“门卫,快开门,我的书包被夹在了门里了。”
      那一天3月8号妇女节,星期五,思思永远记住这一天。这可是她坚守了十八个美丽年华青春独享的初吻啊!
      呵呵,其实她不知道,那也是他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章(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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