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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杯 ...

  •   16.

      扭曲,肮脏,但是饱含澎湃而富足的生命力。

      如果换算到人类的味觉,大概与堆成小山的廉价食品类似。不太新鲜的食材被淋了一层劣质的油脂,再撒上厚厚的调味料。

      不健康甚至有害,却吸引着每一副辘辘饥肠。

      霍蒙绕着这具庞然大物走上一圈,基本了解了其中的构造。

      他错把吉尔德雷当做他所见过的那些教士看待,透露了太多不该分享的“知识”。

      该庆幸后者没听过有关“碾碎灵魂”的那部分吗?

      不然那些牺牲者的灵魂甚至不会如此完整地困在肉块里。而是像被榨汁的水果一样,内容物流向这个大型“能源炉”的核心,只留下感情和意志的碎片作为“记忆的残渣”。

      霍蒙·克鲁兹有求必应的一生(五年),如果说从没夺走人的性命,那一定是有目共睹的谎言。

      他被饥饿感驱使着离开那座空荡荡的炼金工房,走下山坡,走进村庄,第一次出现在那群“真正的人类”面前。贤者之石发出嗡鸣,许多不属于他的念头钻进脑海。

      “想和伊赛特结婚。”

      “只有一次也好,好想吃一顿饱饭。”

      “一定要成功,不想再被父亲打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些人类非常弱小,直接夺取他们的以太比翻过手掌还要简单。

      然而贤者之石作为人类炼金术的最高结晶、炼金术士对于“万能”一词追求的具现化,似乎更想要回应它“视线”可及之处的一切期待,而非直接地去掠夺他们。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更加公平的选择了——用完成愿望的许诺,交换他们体内流淌着的生命。

      他不在乎那些人献上的祭品到底是旁人还是他们自己的全部。只有那些闪耀夺目、为了某种信念燃尽生命的个体,才会偶尔获得一些“优待”。

      此时此刻,每一个被束缚在“爱丽丝菲尔”身侧的灵魂都在发出嚎哭,声音嘈杂却又如此一致。

      不想死。

      救救我。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因为“普通”这一词汇代表的就是种群当中的常规水平。如果这些灵魂还好好地待在躯壳里,便不会像此时此刻一样牢牢攥住霍蒙的目光。

      如此微小又脆弱的意志,在渴求生存的时候,原来也会发出这样清晰而强烈的“声音”。

      吉尔·德·雷从来都不是多高明的魔术使或炼金术师。尽管在超规格宝具的辅助之下成功聚集起如此庞大的魔力,却也在途中就折损了超过三分之一。

      哪怕之后有强大的外力解离眼前的术式,众多受害者当中,也只有极小一部分可以得救。

      生命就是如此宝贵的东西。一旦逝去了,就需要消耗原本数倍的以太才能夺回。或许这正是贤者之石选择生物的小源(od)*作为能源的原因。

      “你们当中,有谁会觉得别人的生命比自己重要吗?还是全都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呢?”

      少年只是在喃喃自语。贤者之石使他可以“听到”,而他的疑问,却无法传达给已经失去躯壳的痛苦灵魂。

      “我也真是奇怪,为什么会突然考虑起这种问题?”

      他敲敲自己的额头,找了个视角良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圣堂教会的监督者发出了“暂停战斗,优先歼灭Caster及其御主”的指令。

      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17.
      “这是什么东西?魔兽吗,看起来好恶心。”

      身着白色长袍的从者从灵子化当中现身,抱臂端详着眼前的丑陋造物。

      倏尔双手一挥,一圈圈魔力的涟漪从它扎根的海水当中泛起,无数不同年代、不同用途的剑、枪、锁、刀从中浮现,几乎不存在停顿地发射出来。

      如同一阵锋利而倒置的金属之雨,尽数击打在占据广阔海域的异形生物身上。

      没有嘴的怪物无法发出痛呼或嘶吼,只有一双双大得吓人的眼睛流下更多的泪水。而不知是作为核心还是能量源之一的“爱丽丝菲尔”,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些披着鳞甲的血肉藤蔓在这次声势浩大的攻击当中折断了不少。它明显意识到了Lancer的威胁,在短暂地停顿之后,伸出数只锋利的触肢拧成一团,向空中的从者突刺。后者以敏捷的速度让过攻击,手臂变形为利刃,从侧面砍了上去。

      “铛。”魔力的光辉在鳞片上闪过,生生扛下了这一击。看来这只魔物甚至有相当程度的智力,在受伤之后很快拿出了应对武器攻击的手段。而更多不同形状的触肢从四面八方伸出,追着那头飞扬着的绿色长发近乎癫狂地锤击,在水泥步道上打下一个个连续的深坑。

      疑似Lancer的少年动作灵巧而迅疾,不仅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这阵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似乎还在有意引导这些触肢伸出的位置。穿刺性能优良的枪矛从脚下显现,顺着鳞片间的缝隙钻入血肉,像订书机那样把伸向自己的触肢装订在大地上。

      “烦人,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他双腿发力,远远跃离了敌人的方向。蹲下身去,将双手按入松软的泥土,让魔力通过大地重新流回自己的身体。

      一根又一根满溢魔力的锁链从宽大的衣袍下钻出,锋利的尖端在空中尽情舒展,最终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犹如锁定猎物的蛇群。

      圣剑的光辉照亮了深沉的海面。

      还未等到金固出手,耀眼的金色轨迹便突入了战场。骑士王从高处一跃而下,手中的誓约胜利之剑也不再隐藏于无色的结界当中。

      看到“爱丽丝菲尔”被困在那里,还以为Saber也被解决掉了。

      霍蒙松了一口气。有两骑擅长战斗的从者负责的话,轮不到他一个根本不擅长战斗的伪从者指手画脚,他现在就可以回到藏起来的御主和间桐樱那里去。

      战场中央的诡异花朵被剑光炸碎了一半,焦黑的创口发出恶臭。它剩余的完好部分紧缩成一团,明明没有任何类似“嘴”的结构,诡异的啸叫却传入了在场每个人与非人的脑海里。Saber死死抓住插在花朵血肉当中的长剑,才免于因为近距离的冲击而直接倒下。

      而Caster也恰巧于此时返回,见到满地的碎肉与触肢,顿时大声哀鸣。

      “啊……啊啊,我心爱的作品……”他抹了一把脸,悲戚的目光倒与藤蔓上爬满的眼球有了几分相似,“虽说艺术被赋予了形体,就不可避免地被赋予毁灭的命运。”

      “但这里可是我为圣女准备的睡床。是你,还有你,沉睡的贞德啊,搅扰了她苏醒前的宁静!”

      这位以生前最为疯狂的时期为蓝本现世的元帅,把镌刻着密文的人皮教典置于胸口,高声颂唱着准备完毕的咒文。

      数量充裕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小型海怪爬出水面,啸叫着涌向即将对母体发出攻击的两人。

      “不才吉尔·德·雷,在此正式启动圣女回归的神圣仪式。我等将再次举起救世的旗帜,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您自己——打断这场跨越五百余年的感人重聚!”

      18.
      什么圣杯战争,额外令咒。

      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终于想通了,原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Berserker,准备好了吗?”间桐雁夜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忍不住同身边少女外表的从者搭话。

      一开始看上去还真是可怕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可以轻松聊天的关系。纵然他往往得到的只有意味不明的回应罢了,就像现在这样。

      “唔——唔唔!”身上镶嵌着金属零件的少女重重点了点头,空气中游离的以太被吸附而来,在她身上发出明亮的电光。

      “说起来,还从来没问过你参加圣杯战争的‘愿望’是什么呢。如果就在这里倒下的话,可就没有实现的机会了。不后悔吗?”

      话一问出口,他就忍不住在心中嘲笑起愚蠢的自己。

      Berserker的召唤咒文经过狂化这一步骤,残存的理性简直可怜。这一点从她贫瘠的交流能力当中就可以得见。会加入自己的计划也不过是下意识地听从命令而已。

      会说出这种话,大概是因为太寂寞了吧。

      “k…雁…夜,不后……悔。”

      握持战锤的少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御主突然流下了眼泪。她只能无措地任由对方把自己抱进怀里,本就困难的吐字彻底放弃,丢下武器,轻轻拍着对方因为治疗勉强结实了些许的背脊。

      “真是感人啊,雁夜。你特意半夜回来,就是想要为我展示一番肉麻的主仆情深吗?”

      令人无比熟悉又无比厌憎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身后响起。

      “明明一年前还满口‘小樱’‘小樱’地叫着,见到更符合心意的就马上转换了目标,啊,真是三心二意的男人。”

      “佐尔根。一把年纪了,半夜三更还出来乱晃,就不怕这具还没换掉的老壳子有什么磨损吗?”为了不引起怀疑,半边脸仍然维持着丑态的青年皱眉呼唤着对方曾经的姓氏。他先是因为意料之外的相遇而冒出了冷汗,随后浑身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往日的恐惧,而是兴奋到了极点。

      他要在这个时刻杀死自己和樱的梦魇。

      “几天不见,你的胆量倒是增长了不少。”间桐脏砚不怒反笑,似乎是准备催动后辈身体当中深埋着的刻印虫,被狠狠一拳打在了脸上。

      完全吞噬掉刻印虫的身体如同凭空增加过魔力回路一般,把他的天赋提高到了与樱接近的程度。然而一个刚刚接触魔术一年的半吊子,想要战胜教导自己魔术的祖宗,多少有点天方夜谭。

      间桐雁夜还没愚蠢到那种程度,他选择了更可行的方法。

      一划令咒从手背上淡去。

      “Berserker,解决他。”

      “喝啊啊啊——!!”与柔软的声线并不相称的是少女举起的战锤,受到令咒支持的电光让她看起来如同一团小小的球形闪电,将纠缠上来的各类虫型使魔纷纷吞噬殆尽,也把间桐家最初的以及一直以来的家主逼迫到了墙角。

      “叛徒果然无论过去多久都是叛徒。”经过了如此漫长的生命,玛奇里·佐尔根大部分的魔力已经全部用于维持身体的生机,理所应当无法重现年轻时能与从者一战的荣耀。

      甚至没有做过多的挣扎,只是瞪着那双衰朽腐烂的眼睛。

      直到身体在Berserker手中崩解,他仍然面无惧色地用恶毒的语言辱骂和诅咒着自己发色年轻却花白的后辈。

      面色如常的雁夜向间桐家的宅邸靠近几步,按下了手中的遥控器。橙色火光喷涌而出,墙垣哀鸣着轰然倒塌,吓得正挟持着间桐脏砚的从者身上跳出了电流。

      “跟我来,还要确认一下没有漏网之鱼才行。”

      少女应了一声,小跑着追上御主冲入祖宅的步伐,任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培养刻印虫的位置。

      作为被特意关照过的起爆点,这里可以说是完全地土崩瓦解了。少许虫子在同类的尸体掩护下仍有生机,其中一只缓慢地爬过雁夜的脚边,被啪地踩了下去,来回碾做肉泥。

      Berserker不需要他发出指令,径直将战锤插入虫窟的边缘,以限制器限定的最大功率开启了范围性的电击。

      刚刚逃过一劫的刻印虫拼命地向着远离电流地边缘逃窜,终究也没能摆脱被电得焦黑的命运。少女从者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咬牙维持着输出的功率,直至大半个虫巢都变成了焦香的灰烬。

      眼前是最糟糕的噩梦当中也没出现的颓景。脏砚被迫将意识转移回四分五裂的躯体,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漆黑的武器从他刚修复好的胸口贯穿出来,转了一个圈,暂时恢复了他的理智。

      诅咒的言辞刚涌到嘴边,另一个相似的漆黑身影洞穿了那个毁灭他整个家族基业的男人的小腹。

      就像遗忘五百年前自己的理想与抱负那样,玛奇里也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恨意,如同捕猎成功的鬣狗一般大笑起来。

      而倒下的青年人在意识模糊之前催动了最后两发令咒。

      “跑,Berserker,头也不回地跑,到樱和Archer那里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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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目前(可能)正在恢复更新! 废稿已替换完毕,第二卷后半缓慢修订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