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执灯渡世

4、第四章

　　夜色寂静，昏黄的路灯下，照亮了两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个坐在电瓶车上，一个稳稳的推着前行，高个短发女生时不时侧头与坐着的长发女生交谈一句，两人身后的影子拉长没入黑暗。
　　木头的心头像是被点了一盏灯，照亮夜色，驱散寒冷。当然后者可能只是她的错觉。
　　用余光悄悄关注着身侧行走的陆洋，深色的眉，高挺的鼻梁，还有颜□□人到木头都羡慕的唇，要是自己是男生的话，也会忍不住想要尝一尝，木头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画面，唇角微扬。
　　陆洋侧头刚想说点什么，对上木头的笑颜，该怎么形容呢，就如同是沙漠中的一缕清泉一样的感觉，弥足珍贵，陆洋觉得自己就如同那干旱在沙漠中的人，被眼前的清泉晃了眼，甚至不敢大声出气，生怕一切不过只是海市蜃楼。
　　“怎么啦？”木头微微歪头注视停下来的陆洋。
　　带在鼻梁上的眼镜泛着光遮挡住空洞的眼眸，更添几分柔和，随着木头的动作，整个人像极了一只俏皮的猫儿，有点想rua。陆洋的掌心升起几分异样的痒意。
　　“是不是累了，要不我还是下来走吧，我....”骤然提速，木头想下车的动作被打断，身形不稳的撑在车把手。
　　“没有没有，马上就到了”陆洋目不斜视，加快脚下的步伐，试图转移注意力，好尽快忘却那点异样。
　　木头有些许疑惑的试图从陆洋的表情上解读出什么，最终以失败告终，
　　真是奇怪的家伙，木头想。
　　木头身体微微倾斜悄悄靠近陆洋，有人陪伴的感觉，原来，这么舒服，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悄然放松，舒适的眯了眯眼，恰到时机的升起了几分疲倦的困意。
　　情绪平静下来，才意识到饥肠辘辘，胃部的抗议声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引得陆洋轻笑。
　　不许笑！木头轻飘飘瞪了一眼陆洋，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红了脸。
　　“正好前面有家面馆还开着”陆洋边笑边示意。
　　木头顺着陆洋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家装修的古色古香的面馆，就在木头家附近，木头去吃过。老板很热情，面条也很好吃，特别的招牌的油炸大排，脆脆的，肉鲜嫩多汁....
　　木头的胃应景的叫嚣起来，好饿....
　　陆洋没有错过木头馋猫似得表情，调转方向带着木头，朝着面馆前进。
　　许是饿极了，陆洋刚停好车，木头就蹦跶下来一瘸一拐走在跟前，都到门口了，才意识到陆洋还在后面，回头的那一刹那，面馆的门口挂着两盏红艳的灯笼，照的木头的脸也红润了几分，像是给眉眼之间增添了几分活着的意味，惊鸿一瞥只觉得艳丽极了。
　　陆洋呼吸都停顿住了，
　　“陆洋？”木头不解的喊她。
　　陆洋暗暗压下一口气，应声上前与木头并肩进店。
　　两人面对面坐着，桌上一人摆着一碗热汤面，瓷碗中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眉眼，陆洋隔着雾气注视着木头吃面的样子，腮帮子鼓鼓的咀嚼，可爱极了，掌心的异常一点点蔓延，想摸一下，她不自觉的揉搓手指试图压下异样感觉。
　　“对了，你用的什么洗发水，感觉很好闻。”陆洋有几分欲盖弥彰转移注意力。
　　“就是×××牌的那个，我弟弟给我推荐的。”
　　陆洋是独生女，一下子被木头口中的弟弟给吸引了注意力。
　　“你还有弟弟啊，怎么样，有弟弟的感觉？”
　　没什么感觉。木头抬眸对上陆洋亮晶晶像是好奇极了的神情，默默将到嘴的话咽下去。
　　“就....”
　　木头随便挑了几点说给陆洋听，看陆洋意犹未尽的样子，木头决定再想一点下次讲给她。
　　一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木头甚至没来得及吹头发，还在思考，那个弟弟究竟还有什么优点可以给陆洋介绍。
　　不对！陆洋为什么好奇自己的弟弟，难道其实陆洋对自己好是因为看上了自己的弟弟！！木头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毕竟...
　　木头像是被自己内心迸发的隐秘想法吓到了一样，暂停了思考。视线漫无目的落在膝盖上的卡通创口贴，
　　那是陆洋亲手贴上的。
　　像是被蛊惑一样，缩起双腿，将脸轻轻依偎在膝盖上，好像这样可以摄取几分陆洋指尖的温度。
　　“陆洋”寂静的深夜中，是少女缠绵依恋的声音。木头轻轻念出这两个字，眉眼之间的郁色一扫而空。
　　像是小孩儿得到一件心爱之物一样，全然不顾其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木头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阳光，有陆洋的味道，但是她一睁开眼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就像是一阵烟一样悄然散去。
　　想要起床的动作迟滞了几分，这才后知后觉身体的沉重，
　　头好疼，好热，不想动，好难受...就这样死掉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占据脑海的危险想法叫嚣着想要拖着木头下沉。
　　“木头”陆洋的声音，陆洋的温度，像是一双手，拖住下坠的木头。
　　木头骤然惊醒，缓了缓身体的不适，伸手摸索到床头的手机。
　　11：23 已经迟到了，迟缓的头脑像是要停止运转了，木头举着手机停顿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
　　打开微信给自己请了假，又点开了陆洋的消息，是一段很长的录音。
　　“早啊，昨天回去太晚了就没再给你发消息，谢谢你昨天的面条，我很喜欢，下次换我请你...”陆洋的声音很温柔，像是旭日下的一缕春风，短暂的缓解了身体的高温，内心里摇曳的火苗也被掐灭。
　　木头回复了一个表情。
　　还想再跟陆洋见面，还很期待下次见面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木头不愿意什么都不做放弃自己了。
　　勉强挤出几分气力，拖着身子翻找着体温计。38.9°
　　要吃药了，木头扶着矮柜摇摇晃晃蹲下，拉开柜门寻找自己需要的药品。
　　吃过药，神经一放松，眼皮像是灌了铅，沉重的无法支撑，眼前一黑陷入昏睡。
　　木头又做了一个梦，梦里是自己的父母带着弟弟回来了，耳边依稀还能听到交谈的声音，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像是隔着一层浓雾，看不清，听不明...
　　木头伸长手在浓雾中摸索着前行，手背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进皮肉里搅动着寻找什么。
　　许是生病的人都很脆弱，明明不过是一点点刺疼，却痛的想要落泪了。
　　雾气散了几分，鼻尖依稀可以感受到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医院里的味道。
　　视线逐渐清明，雪白的天花板和...木头侧眸
　　和弟弟那张蠢脸。木头有些许嫌弃的别开眼，这样的人陆洋有什么好感兴趣的。
　　“姐！！我看到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可是费心费力的照顾你哎...”
　　还很呱噪，木头闭上眼想要装作自己还没醒。
　　床位被摇起来，木头睁开眼面对现实。
　　“我怎么到医院了？”
　　弟弟用着他过分生动形象的肢体动作加夸张的语言描述着事情的经过。
　　喔，自己吃完药直接晕倒在地上，等下午父母带着弟弟回来的时候发现送来医院。
　　“那爸妈呢”木头搞清楚事情后阻止了弟弟过分的表达方式。
　　“他们回去上班了，爸爸要加班。妈妈说晚上过来给咱带饭。所以就轮到我来照顾你啦”弟弟坐在一边的陪护椅子上安静下来。
　　他们姐弟两几乎没有共同语言，木头也跟顶着一头非主流黄的人没有交流欲望。
　　安静的氛围还没享受几分钟，就听到弟弟打开游戏的声音开始大杀四方，木头长叹一口气，觉得头更痛了。
　　这样的折磨一直持续到晚上饭后，弟弟终于耐不住医院里呆坐着打游戏了，跟木头说了一声就跑出去上网。
　　这不省心的玩意，陆洋有什么好好奇的！还是昨天晚上太美化了！！木头心里有几分倦怠和不满。
　　不行，她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必须跟陆洋说清楚，自己的弟弟多不好！。木头刚打开微信，电话通知应景的响起来，屏幕上大大的两个字：陆洋
　　木头感叹到陆洋跟自己心有灵犀，自己刚要去找她，就正好接到电话了。
　　“喂？木头，你怎么一下午没回我啊，是不是出什么事情啦？”
　　陆洋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这一刻木头心头肆虐的情绪想要找到了出口，木头迟钝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思念陆洋。
　　她想陆洋的温度，陆洋的笑容，陆洋的一切...她想告诉陆洋自己病了，她想要陆洋来陪陪自己，可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她害怕被拒绝，又害怕太晚打扰到她，更害怕陆洋真的会来，这样下去可不就是越陷越深吗，甚至思考要是哪一天，陆洋不要她了...
　　心里翻涌的情绪压迫神经，木头强壮镇定。
　　“没事，你在干嘛？”
　　“我在酒吧帮忙。”“跟程成一块儿，他准备开酒吧，剥削我的劳动力，木头我跟你说，我快累死了...”
　　陆洋的话很多，但是木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程成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男生吗？木头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压抑的很，陆洋是不是，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是不是已经不要她了...
　　感觉手上的手机都快沉重的举不动了，木头像是被剥夺了声音，如鲠在喉吐不出半分。
　　陆洋是被程成死皮赖脸忽悠过去做免费劳动力的，那里面乌烟瘴气的，又是抽烟又是喝酒的，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清静清静，想着木头一天就给自己回了一个表情包，就怕她出什么事。
　　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太过于失真，她不能很好的分辨出木头的情绪。
　　“木头？你怎么不说话啦，是不是我太啰嗦啦，对了...”电话那头太过于安静，让陆洋察觉到不对劲
　　“陆洋，很晚了，我要睡了”木头不想再整理自己乱糟糟的情绪了，她只觉得疲倦，她不敢问，又不敢说。
　　陆洋皱了皱眉，她站在店门口打电话有点久，店里隐隐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是木头明显不对劲的感觉，陆洋更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毕竟跟木头的第二次见面就是要轻生的样子让她很难安下心。
　　“你现在在哪里。”那就见一面，这样才能安心，陆洋并没有过多纠结。
　　像是内心被看穿了一样，木头捏着手机的掌心开始出汗，有些许紧张。
　　“我..我在家啊，我准备睡了。”木头努力保持平静，撒谎的时候，心脏谴责似得猛烈的跳动，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这个感觉很不好受，特别是对着那么好的陆洋。
　　电话那头有些许嘈杂的声音像是音乐声和人声的混杂，木头有些听不清陆洋在说什么。
　　是不是现在把电话挂了，就可以搪塞过去了，木头想。
　　指尖微动，迟迟落不到挂断键上，她舍不得，她不想要一个人在医院里，哪怕是听一听声音也好....
　　“木头听得到吗？”陆洋的声音又清晰了起来，带着点喘息，像是在奔跑。
　　陆洋顺走了程成的摩托车钥匙，木头的性子不会这么大半天不回复自己，一定是出事了，陆洋很笃定，她快速的向着停放点移动。
　　“我现在就去你家找你。”平静又郑重的对着电话那头
　　木头捏着手机的手一紧，谎言很快就要被戳破了，但是这个时候木头反而不慌了，诡异的平静下来，甚至觉得好像自己乱糟糟的思绪也被拨清理顺；’陆洋的行动力是真的很强，而且，陆洋好像真的，真的
　　木头唇角忍不住上扬。
　　真的对自己很重视。
　　“陆洋，其实我...不在家，对不起，骗你了。”木头没有再犹豫，她说了实话。
　　挂断电话后，木头捂着脸，耳边依稀还回荡着陆洋那句
　　“好，等我。”
　　木头在笑，控制不住的笑，原来有人关心的感觉，这么好，原来也并非所有人都不愿意照顾自己的。
　　内心的压抑悄然减轻，这一刻，木头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一直一直依赖陆洋，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