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执灯渡世

19、第十九章

　　新消息的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木头吸了吸鼻子，摸索出手机。
　　她心里清楚，十有八九不会是陆洋的消息，但是又怀揣着一二分的期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提示音。

　　嗨，木头，没睡吧，月中有一个展览在邻市，可能需要过夜，我刚问了向子瑜，他看起来挺想去的，让我来问问你意见。

　　不是心心念念的人发来的消息，骤然的失落感促使木头要拒绝的话语已经逐字打出。
　　指尖迟迟落不到发送键上，若只是邀请自己一人，木头或许都不用考虑就会拒绝了。
　　牵扯上弟弟的意愿在里面，木头拒绝的话反而没那么轻易说出口。

　　一字一句删除掉已经编辑好的言语，心底隐隐抱着陆洋可能也会去的念头答应下来。
　　不全是因为弟弟想去，万一陆洋也会去呢...

　　去邻市参加漫展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程成结束聊天的迅速让木头都没来得及打探到陆洋的行踪去否。

　　指尖微动点开与陆洋的聊天框，字打了又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没睡？

　　来自陆洋的消息弹出，惊的木头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飞出去。

　　准备睡了

　　消息刚发出去，木头就想撤回，这种一看就要终结话题的句子发出去，悔的肠子都青。

　　不出意料的收到了陆洋的晚安问候语言，木头被自己气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在下一声提示音响起时，又当做宝贝一样捧手里。

　　陆洋发了一段语音过来，木头点开语音条。

　　“不可以熬夜，早点休息，做个好梦。”嗓音微微低沉，像是躺着自胸腔发出，隐隐可以听到背景里有一段舒缓的音乐声，一切听起来都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焦躁的情绪得到安抚。

　　困意也神奇的随着语音最后一个音消失，转瞬袭来，木头回复了一个晚安睡觉的表情包，手机握在手里，不过闭眼几秒钟就沉沉睡去，好似困扰自己的事情已经消散，可以放心入睡。

　　今年的夏日好似比以往来的更早一些，木头与陆洋之间好像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日子在轻松的情绪下，时间也跟着流逝的飞快。

　　木头翻找着准备过夜的衣服，弟弟放了暑假以后就整日不着家，一会儿网吧通宵，一会儿朋友家过夜，明天就是出发去邻市的日子，她还想问问弟弟准备的怎么样，人也找不到。

　　好在程成可靠，打着包票说没问题，又得知弟弟跟程成在一块儿，木头也不操心了。

　　男生之间的友谊总是让木头觉得难以理解，见过几面就感觉深厚到称兄道弟的速度，让她为之震惊，不过也托弟弟的福，可以蹭免费的酒店和车坐。
　　边想边收拾了两件夏天的衣裳和一些日用品，都塞进小行李箱确认没问题后，上床熄灯休息，再被睡衣夺取神智几秒前，木头恍惚想起自己还没询问陆洋是否也去...

　　夏日是学生们放假期间，是旅游的高峰季，邻市的高铁站里人流充沛。木头下了高铁走到大厅里，她没有跟向子瑜程成他们坐上一班车次，程成说会有酒店有工作人员接送，木头环视了一圈周围，在门口靠左处找到了举着酒店名牌子的人员，工作人员穿着黑色的西装，走近一看还带着黑色的耳麦，木头与他交流确定了行程与酒店没有问题以后，放下心坐上车。

　　工作人员解释说，因展览举办方与酒店合作，所以有接送到展览的服务，可以先把行李交由他带回酒店，先一步送木头到展览门口。

　　木头低头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想着自己行李里也没有值钱的东西，再多跑一趟酒店也有点迟，就答应下来。

　　视线透过车窗往外，景色有些许陌生，在明媚阳光的映衬下反而显出几分出游的轻松期待。

　　车停了，工作人员礼数周到的离开驾驶座给木头开门，还提示她小心碰头，木头有几分局促茫然的下车，在行人各种各样的目光里尴尬极了，连连道谢告别了酒店工作人员，快速离开，快步到展览门口。

　　抹了一把额角渗出的汗水，在门口寻找向子瑜和程成的身影，在把每个过路人的脸都仔细辨认过后，仍然没有两人，木头依旧没有怀疑，甚至打字问程成两人是不是先进去了，还没得到回复，听见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抬起头正面对着阳光，明亮的光线刺的有几分睁不开眼，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简单穿着一件涂鸦的黑色短袖，下身是一条修身黑色长裤裤，勾勒出修长的腿型，裤脚管束在黑色短靴里带着几分冷冽干练的味道。
　　走得近了，木头眯着眼看清是个短发的男生，一头金色的短发和露在外湛蓝色的眼眸，使木头第一反应是外国人，随后联想起是程成曾与自己科普的，叫coser的存在。

　　光线下，藏在发丝里的耳朵露出轮廓，耳骨上挂着泛着冷光的金属银圈看起来带着几分痞帅的味道。

　　“怎么？还没认出来吗？”压低的嗓音染上几分磁性，隐隐带着一向最为熟悉的温和之意，含着笑意。

　　木头愣愣的瞪大双眼，盯着眼前的帅哥摘下口罩，露出了她最熟悉的面容，因为化了妆的原因，面部线条偏向男性化显出几分冷意，笑容也少了几分温和，带着坏坏的味道越发勾人起来。

　　陆洋被木头看傻的样子逗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为了还原角色，鞋子加了增高，两人站在一起显得木头越发瘦削娇小。

　　木头还没来的极说些什么，陆洋就被一堆女生围住，大家的眼神都放光神情激动又克制的举着手机。

　　人群内被簇拥的陆洋与人群外孤零零的木头形成鲜明对比，木头后退一步融入阴影里，在陆洋望过来之际露出了一抹平静的笑意，从见到陆洋起心跳声开始就不受控制了，一声声都只为那个人跳动。

　　静静注视着被激动人群包围的人，在阳光下那样耀眼，那样触不可及，那样遥远....

　　陆洋的声音被掩盖，两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木头明白两人之间一直存在距离感，只是每每放弃的念头，总是狠不下心。

　　垂下眼眸，都不需要用力的想，心里仍然膈应着那个断片的夜晚，反复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吐露出来不该说的话语，她就像是站在在玻璃栈道上一样，不知前路如何，需要小心翼翼试探着前路是否存在，不然踏错一步就将是坠落万劫不复。

　　奔跑声，带着热意的掌心，耳畔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木头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然随着熟悉的牵引力向前，种种声音划过落在身后，拉着自己的手比盛夏的温度还要炙热，视野里的其他景色也消失不见，只剩在前半步拉着自己的身影，风扬起的衣角，薄汗覆在皮肤上折射出晶莹的光线，好似陆洋整个人都在发光。

　　内心荒谬生出两人私奔的念头，抛弃一切去往天涯海角，那般的自由，神情也随着运动的步伐越发灿烂起来。

　　脚步渐停，最后停在无人注意的楼梯间里，两人相视一笑，笑声填满了这个窄小的空间。

　　两道消息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木头掏出手机，赫然是程成的消息：

　　不用客气，记得不要错过晚上的烟花哦！[贱兮兮笑脸]

　　“你也收到了程成的消息？”陆洋朝着木头举着手机屏幕，嗓音带着无奈。

　　屏幕上竟然是同样的消息，连标点符号和表情都一模一样。

　　陆洋的神情有点古怪，果然不该跟程成这个不靠谱的倾诉自己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感，更不该在他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时候相信他！最可气的是，程成的计划陆洋一概不知，甚至还轻信了他要出席展览的话，全套来参加展览，只字不提木头也会过来的事情。

　　木头注视着陆洋愤恨的戳着屏幕噼里啪啦打了许久的字，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事已发生，陆洋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抬起头，基本了然程成的意图，暗吸一口气，跟木头科普一点基本的展览常识，试图让一概不知的她也体验到几分乐趣。
　　木头像是一个乖学生听着陆洋传授的知识，时不时还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陆洋甚至还科普了委托的含义，就是请人专门cos自己喜欢的游戏角色，然后陪自己约会的一个大致路程。

　　陆洋科普完一个大概，木头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个展览的大致，随后陆洋神情中的温和之色转瞬变幻，湛蓝的瞳孔直直落入木头的眼眸之中，如同天空一般的颜色由浅变深，越发幽深，唇边的笑意不羁又肆意，带着鲜活的少年感，配上泛着冷意的耳骨环，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改变，好似换了一个人。

　　“姐姐，跟我走吧。”陆洋微微俯身，朝木头伸出手，眸光专注的如同注视着自己心爱之人，嗓音低沉带着磁性，那一声姐姐，吸引着木头的心神，连带着半个身子都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通了电流。

　　压下身体里异样的情感，视线落在面前的手掌上迟疑了片刻，怀揣着自己的翻涌的心思把自己的手覆到陆洋掌心上。

　　比自己稍热的体温传达而来，随着楼梯间的门被打开的轻响，展现在眼前的世界充满着属于少女们的浪漫色彩，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着华丽洋装，亦或是端庄的汉服，嬉笑交谈着游戏中的帅气角色...不变的是脸上洋溢的意思鲜活的神情，一张张笑颜交织成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幸福画面。

　　向前迈出一步，离开昏暗狭小的楼梯间，走向缤纷的世界中，陆洋微微侧头注视着身后半步的木头，朝她展露笑颜，以身后景色为画布，在木头的心头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