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执灯渡世

17、第十七章

　　夏日的热意随着日子一点点升起，参观酒吧的约定也在飞逝的时间里悄然来临。
　　周五的下班点比之前的日子更令木头放松，象征着一周的工作的结束，脚步都比平日里轻快了不少。
　　乘着下行的电梯，欢快的脚步在见到陆洋的那一刻，小跑起来。

　　眼神亮的似是一只粘人的小宠物。
　　木头带着些许克制在陆洋身前两步位置停下。

　　“陆洋！”尾音像是猫叫，又细又软。
　　“嗯。”陆洋笑着注视着木头风中毛躁凌乱的发丝，替她梳理整齐。
　　“走吧。”
　　木头点了点头，上车。

　　视线漫无目的的飘在窗外的霓虹之色上。

　　过了今天，就要分别了...

　　木头不喜欢分别的感觉，就像是鱼儿跳出了水面，再也回不去赖以生存的水源之中，只能一点点干涸。

　　她不由的开始祈祷，就让这条路再长一点，让时间再慢一点。
　　余光落在驾驶位的陆洋身上。
　　让两人相处在久一点。
　　木头的期望并没有实现，目的地很快抵达，两人之间的同居日子也即将画上句号。

　　“姐！你们来的太慢了，快来尝尝我做的咖喱！”向子瑜还是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样子。
　　木头的眼神古怪的借着酒吧里昏暗的氛围灯，不确定的看着那个顶着一头绿毛的人，若不是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她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你，被绿了？”木头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让向子瑜迈步过来的脚步都迟疑的停止住。

　　古怪的宁静里，程成先笑出声，顶着那张矜贵气质的公子哥帅脸，笑的毫无形象可言。
　　“姐！”向子瑜不满的伸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嗓音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羞涩。
　　“哈哈哈哈哈要想生活过得去哈哈哈哈哈哈哈”程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在程成爽朗的笑声里，木头也抿唇笑了起来，眼眸里闪烁着笑意。

　　“姐！你尝尝我做的咖喱！”向子瑜很快把这个插曲忘在脑后，捧着一个瓷白盘子到木头眼前。
　　“这是，咖喱？”木头不确定的盯着那一坨颜色像是某种不该称之为食物的东西，嗓音里带着极度不确定的意味。
　　“姐！你那什么语气啊，快尝尝，这是你弟弟第一次下厨！”向子瑜像是不满木头的反应，端着盘子的吧手又往木头眼前凑了凑。
　　“好好好，等等就吃。”木头接过盘子，推开绿毛弟弟那张眼巴巴的蠢脸，神情带着几分嫌弃极为敷衍回应。
　　陆洋侧眸注视着两人的互动，眼前浮现出一只高冷的黑猫伸爪抵住大型犬的画面，微微扬起唇角。

　　程成也止了笑意，目光落在三人上，在氛围灯的渲染下一切都看不真切。

　　说是要参观，其实也不过是大致看了看装修，酒吧内部的软装家具还没有全到，除了一张已经完善的吧台和一面琳琅满目放满酒瓶的墙面，周围都还很空旷。
　　四人围着吧台坐在高脚凳上，宽长的桌面上摆了满满的各类烤串美食和美酒，向子瑜的咖喱不受欢迎的待在角落里，让他一度十分受挫。
　　木头如愿喝上了酒，陆洋给她倒了一杯红酒，酒红色的液体盛在透亮的玻璃杯中，折射出诱人的光芒，醇厚的味道闻起来很是醉人，入口苦涩回味却带着几分甘甜。

　　不知是谁提议的，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放弃之人要喝一杯从白到红的混合酒的作为惩罚。游戏就这样在四人之间开始。

　　第一局向子瑜输了选择了大冒险，木头赢了，她坏心眼指示自己弟弟吃光自己盛出来的咖喱。
　　尝了一口脸都绿了一边吃一边呸，动作夸张又有趣，逗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程成边笑边拍着向子瑜肩膀，激将他不许放弃，放弃了就不算男人，弟弟莫名的好胜心就起来了吃的越发卖力，最后竟然全部吃光了。
　　第二局程成输了选了大冒险，向子瑜赢了，风水轮流转，弟弟眉眼微扬带着挑衅之意，指使程成吃咖喱。
　　面对着颜色古怪味道更是奇特的咖喱，程成果断放弃干了一杯，弟弟没有欣赏到程成出丑的样子，越发热烈的投入到游戏中，带着不坑程成一把绝不认输的倔意。

　　第三局陆洋输了选了真心话，程成赢。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程成翘着二郎腿，唇边带着笑意有几分坏心的意味，藏在昏暗光线下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木头坐在陆洋身侧握着酒杯的手，指尖微微泛白，闻言一颗心纠起来了，悄悄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音节。

　　陆洋眼眸微垂，视线落在手中的玻璃杯子上，握着杯子的手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杯中液体，身子微微后仰，在灯光下透着几分放松之态，神情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
　　“没有。”嗓音平静一如往常，随后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木头提着的一颗心松了下来，内心隐隐带着几分窃喜。
　　神经放松下来，才迟钝的察觉头脑几分昏沉微醺，热意漫上皮肤，嗓子眼越发干燥，渴求着水分，下意识的又抿了一口杯中酒。

　　游戏继续，随着气氛越发热烈起来，空瓶已经多到桌面装不下，向子瑜显然已经被酒精控制了神智，抓着程成一个劲举杯高歌，程成受不了他鬼哭狼嚎的声音，逃向厕所。
　　热切的氛围太好了，一点点堆积的后劲涌上来，脑袋上像是顶着几斤重的铁，压得木头昏呼呼趴在桌上后，视线逐渐模糊陷入一片黑暗，再也抬不起分毫。

　　“木头，要不要...”陆洋转过头，视线落在趴桌上双目紧闭的侧脸，嗓音自觉放低。
　　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眼尾染上了醉意，一直蔓延到脸颊，在苍白的皮肤上，泛开胭脂一般的色泽，睫毛微垂洒下一小片阴影，唇色也深了几分，从春日的樱色转变为盛开娇红的玫瑰。

　　视线之中似是只剩那片红，陆洋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如何勾去了心智，视线在那片微张的红唇上，神情专注似是被蛊惑一般，一点点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玻璃制的酒瓶滚落在地上的脆响，惊得陆洋猛然挺直腰背，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被忽视的感觉强烈彰显着存在，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像是要穿透到胸膛之外，细密的热意蔓延在身体每一寸，掌心微微湿润起来。

　　陆洋带着几分醉意的神智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或许对木头有着不同于友谊的情感，意识到这点以后呼吸声也急促起来。

　　神色有几分茫然，她迫切的需要静一静，起身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仓皇，凳子脚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思绪凌乱的拉开大门，神情带着几分空白望向远方，缓缓蹲在大门旁侧的阴影中，夜间微徐的凉风带走几分缭绕的醉意。

　　大门被拉开传来些许声响。

　　“怎么了？”程成今天也喝的有点多，步伐有几分虚软，嗓音里染上几分哑意。
　　两人一人占门一边，像是两个门神，一个蹲着，一个斜靠在墙壁上神情松散。

　　“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充满不确定的声音，听起来茫然又不知所以。
　　“喜欢，就去追啊，咱们陆大小姐，要钱有钱，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怕什么？”程成的思绪有几分迟钝，说话不过脑子，给陆洋一顿猛夸，恨不得吹到天上去。

　　顿了几秒，程成像是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身，那张帅脸上露出携着几分傻气震惊的表情。
　　“刚刚游戏的时候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不行你违反规则，自罚一杯！”

　　陆洋被程成有些不着调的语气逗笑了，紧绷的情绪一瞬松了下来，站起身来舒展了有几分麻木的身躯。

　　陆洋后背贴在粗粝的墙面上，微微仰头，夜空中的星星点缀着那片深色，一轮明月高悬在高处，散发着清冷的白意。

　　“没有说谎。”只不过发现的比较迟。陆洋微微一笑，语气温和极了，程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温和，带着释然又忧虑的矛盾感，听起来复杂极了。
　　陆洋没有再多言，推开大门往里走。

　　程成拧眉，带着几分醉意的思绪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总是抓不住那个重点的灵光。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向子瑜毫无形象的抱着酒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桌上的身影维持原样趴着，发丝在光线下透着光泽，陆洋的目光之中只剩下那个背影，她一步一步靠近。

　　木头有很多面，像石头一样沉默倔强，像猫儿一样俏皮可爱，时而脆弱悲伤时而欢笑开朗...

　　陆洋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吸引，或许是第一次看她笑，又或许是第一次注视那双眼眸里的光芒，不知不觉间更深的羁绊牢牢牵引住视线，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明显的情感，珍重的心情已经超过了友谊的极限，不断蔓延成更深厚的情绪。

　　止住脚步，停在木头身侧，一只手撑住桌面，俯身下去靠近脸侧的嫣红。
　　“木头，能听见吗？回家了。”气息微微凌乱带着几分热意，声音低沉保持着平静。

　　程成推门进来的步伐一顿，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陆洋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又热切，眸光那样专注，与木头之间的距离近到让他生出，下一秒就会落下一吻的错觉，程成带着醉意的思维越发混沌起来，下意识松开推门的手，收回迈进半步的脚。

　　木头在一片热意里，隐约听见了陆洋的声音，微微睁眼，眼眸里弥漫着茫然的醉意，伸手扯着自己的领口。
　　“热。”嗓音绵软无力，比酒还醉人，带着几分湿润的委屈。
　　神情在缓解不了身体上传达的难受后，越发委屈，眼眸里水光泛滥似是下一秒就要滴出水来。

　　“回家好不好，木头。”领口下的皮肤在动作间起伏间透着大片的白，直起身子伸手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后退半步的动作克制又疏离，眼眸暗沉嗓音低哑。

　　木头像是被掌心的热度烫到了一样不满意的动了动被握住的手

　　“陆，洋？”似是察觉到陆洋的疏离，神情带着几分不安，抬眸定定注视着握住自己的人，涣散的眼眸不知看不看得清楚，唤着名字的声音，每个字音都拖的长长的，似依恋又似撒娇。

　　“是我，怎么了，木头？”得到肯定答复，木头坐直身子，整个人在高脚凳上摇来摆去，眉眼弯弯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陆洋怕人摔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着的木头胳膊的手紧了紧。
　　“木头，我们该回去了。”

　　醉酒后的木头十分粘人，声音软软的带着湿意，极为听话，从凳子上上来，迈着摇晃的步伐，刚跨出一步，就像是要躺地上了。
　　“小心点。”

　　胳膊上的热意越来越彰显着存在感，烫的木头清醒了几分，出了酒吧门，在夜风中恢复了几分神智，浑身提不起气力，是能靠陆洋支撑大半重量。
　　视线落在陆洋专注的侧颜片刻，似是不满她这么专注看着手机，又好奇的的转向手机屏幕，被亮光刺的眯起眼睛，刚恢复几分的神智又混沌起来，不舒服的扭了扭头。

　　“怎么了？头疼吗？”指尖带着微热的温度落在太阳穴上，带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力道按压着穴位。
　　“刚刚喊了代驾，还有两分钟就到了，再忍忍。”
　　“嗯。”木头得到解释后，满意的闭上眼舒服的嘟囔几声，动了动脑袋在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陷入了昏睡。

　　陆洋的指尖下移，顺着脸颊把凌乱的长发拨到耳后，神情专注的像是在做什么细致的事情。

　　程成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动着，灵光一闪冲破迷雾似是发觉了什么端倪。
　　“走啦，我们下回再聚。”陆洋朝着程成挥了挥手，半抱着木头带着代驾去自己车上。

　　程成目送三人远去，刚才没及时抓住的灵光消失在越发混沌的醉意中，疲倦的困意如潮水席卷全身，程成放弃了思考打了个哈欠迈着虚浮的步伐转身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