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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我要去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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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一班考场,月考最后一个科目语文的监考老师几乎走出教室的同时,堂慕羽就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进教室。
坐在门边的温容月一脸震惊:“怎么才打铃你就回来了?”
桐宁一中每次月考都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年级排名顺序排考场,但因为堂慕羽才转学来,所以这次考试被分到了两个楼层以下,十三班,最后一个考场。
“我提前交的卷。”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将手里拎着的笔袋放到温容月的桌子上。
话落,他穿过整个教室,开始走到靠窗最后一排挪桌子。考前老师讲过,所有考试结束后,各班学生要回教室将自己的课桌规整回原位才能放学回家,这样才不耽误下周一的早自习。
温容月背起书包,匆匆忙忙收起自己的笔袋,再一起抱着两人的笔袋走过去:“要不我帮你,一起搬吧?更快。”
堂慕羽放下一张桌子,阳光下挑了挑星眸看了她一眼,又居高临下无声的盯了她前两天才摔伤的腿的一眼:“打算给我,添添乱?”
温容月:“……”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帮就不帮!本姑娘乐得轻省!
于是温容月被安排站在饮水机旁边陪着它一起罚站,肩上背着书包,手里捧着笔袋看着堂慕羽一个人来来回回,不一会儿就摆好了桌椅,还把两人放在教室后储物柜里的大摞书本都摆回桌上。
这期间班里的其他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都在来来回回搬桌椅摆书本。教室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温容月见堂慕羽已经将桌椅都摆完了,便从书包里拿出湿纸巾,开始将两人的桌椅认认真真擦干净。
“堂、堂同学,麻烦……”
身侧响起声音,温容月抬起头,见到是前座曲凝正在搬桌子,而正在过道站着的堂慕羽明显挡了路。
堂慕羽侧首看了一眼曲凝一眼,一声没吭,往一旁退了半步。
温容月看向他,无声的用嘴唇开口:“帮帮人家啊!”
堂慕羽的回答却是直接带声音的,还带了半分调侃似的笑意:“累得没力气。”
温容月:“……”累什么累!这家伙虽然来来回回搬了那么多趟,但明明像个没事人儿似的脸不红气不喘好不好。
前面正在收拾书本的曲凝身影一僵,她明显听明白了堂慕羽在说什么。
温容月有些尴尬的瞪了少爷一眼,堂慕羽无所谓的笑一笑。温容月有些奇怪,其实堂慕羽性格大方,为人亲和,从转学来,早已很快和班级里的同学打成一片,大家有的叫堂哥,有的直呼其名,但像曲凝这样还客客气气叫同学的,真是独一份。
温容月想起之前借本子那件小事,那个时候,明显曲凝还是很热络的,不知她和堂慕羽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堂慕羽看着她:“你一会儿擦完就先在教室坐一会儿,我已经叫了苍姨,她会来接你回家。”
“嗯?其实不用。”温容月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我腿早好了,骑车都没问题。”
堂慕羽:“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腿。”
正在擦桌子的手一僵,温容月呆一瞬,自从运动会那件事发生后,堂慕羽上学放学都要同自己一起,怕得不是腿伤,而是怕有人如当年高一时一样,会在校门外堵她。
“哦。”这次温容月答得很乖。
堂慕羽唇角微弯。
温容月:“怎么这次要麻烦苍姨,杨叔呢?”
堂慕羽:“他被我派去做些事,目前不在桐宁。”
温容月:“那你呢?”
温容月本来是反射性的随口一问,不知为何,问完就后知后觉发觉这三个字有点问得过于理所当然,然后,就莫名,有了别样味道,于是她颇不自在的抬起头,正对上堂慕羽抱着臂望着自己一双漆亮的星眸,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要是我说,我要去约会呢?”
温容月胸中一窒,脸上不明微热:“约呗!不敢打扰少爷大事!”
堂慕羽又挑挑唇:“很好,恭敬不如从命!”
他笑笑,随手拎起一瓶矿泉水向外走,连书包也不背,好像真的打算出门去:“记得别乱跑,等苍姨来接你。”
温容月:“……”
*
桐宁县中心街道一家装潢很新的咖啡馆,堂慕羽走进去,环视一圈,还没看到自己要见的人,于是随意找了个安静角落坐下。
可不想他刚刚环视那一圈,倒是惹得店里唯一一桌看上去蛮年轻的三个女生注意到他。
一个头发挑染着一缕妖紫色的长发女生笑着走过来:“喂!弟弟,蛮帅的啊!哪个高中的?陪姐姐聊会儿天?姐姐请你喝东西。”
堂慕羽抬起头,脸上是漫不经心浅笑,可目光分明疏离:“对不起,有约。”
话刚落,一旁响起有些怯懦的小声音:“堂、堂慕羽。”
堂慕羽和那女生同时转脸望过去,一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身上穿着校服,只是校服样式和堂慕羽的不同,梳着平平无奇的短发,头微低,整个人显得小心而怯懦。
长发女生有些扫兴:“弟弟,你这小女朋友可不太配得上你啊!”
一旁女生头低的更低了。
长发女生调侃一句就转身走了,堂慕羽也未再答她的话,只将目光放到短发女生身上:“好久不见啊,乌如心。”
乌如心坐在了堂慕羽对面,在堂慕羽递来的饮料单上快速看了一眼,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约在这么贵的地方,只是因为这家店卖饮料贵,所以学生们一般不大来。”
堂慕羽目光若有所思:“所以,你好像很怕被别人看到和我坐在一起?或者是说……和桐花巷的人坐在一起?”
一个问题,直指核心,乌如心放在桌下的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半晌,她答:“对不起。”
堂慕羽:“对我?还是温容月?”
乌如心脸色唰的变白了一分。
服务员端上来咖啡,乌如心仍旧低着头,甚至不敢直视对面人的眼睛:“对不起,小时候你们救了我的命,可我……可我……”
堂慕羽打断她:“我今天来不是想指责你什么的,如果真觉得抱歉,能不能将这几年你们几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和我说说?”
乌如心抬头,见对面的堂慕羽眸光深重,敛去笑意,他一字一句,语气直白而坚定:“我想护着她。”
短短五个字,却胜过万语千言,乌如心抿抿唇,脸上半是惭愧半是沉重的开口:“小学时候,温容月成绩最好,那时候我们四个人很巧分在同一个班级,班主任为了提高成绩,将我们四个家离得最近的人划分一个学习小组,温容月负责带着我们一起学习,互帮互助。”
堂慕羽:“这就是你们的‘冰月小分队’?”
乌如心神色一恍惚:“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其实我们几个人里原本何星海是最拥护温容月的,那个时候温容月让他往东,他都绝不会往西偏半步,小学时候同学间不是很喜欢开那种‘谁喜欢谁’的小玩笑吗!班级里有男生就开何星海的玩笑,说他‘喜欢温容月’,何星海从来都是傻乐的点头,还会答‘是喜欢啊,很喜欢!’”
堂慕羽听着,眸光微眯,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那赖可呢?”
乌如心:“赖可其实小学时候成绩不差,老师说她加不加入学习小组都行,可赖可还是加入了,因为她家和何星海家离得很近,原本两人就是天天一起写作业的。”
堂慕羽:“何星海的爸爸确实是因为那次假药事件去世的?”
乌如心:“算是,也不算是。”
堂慕羽眸光疑惑:“什么意思?”
乌如心:“就在你走后不久,何星海的爸爸在工作干活时摔伤了双腿,挺重的,后来疫情来又得了肺病,那会儿他已经在床上躺着不怎么说得了话了,当然最后他也吃了假药,只是……这个东西,谁能说得清呢?”
堂慕羽目光微沉。
乌如心:“那个时候假药的事情闹得全县沸沸扬扬,前面疫情已经让大家快要几近崩溃了,假药事件爆出来的一瞬间,周围人脑袋里的弦就好像断了,那个时候,不管谁家有亲人去世,都会说是汤家的药害的。”乌如心说着,脸色微暗,抿了一小口咖啡,仿佛仍旧对那一年的事情有些后怕。
堂慕羽眸色更暗了,她看着面前连乌如心这个旁观的人都因那一年而如此痛苦,那温容月这个当事人呢?他凝了凝眉逼着自己不去深想:
“堂振辉给的补偿,公平合理吗?”
乌如心一怔,她没想到面前堂慕羽竟会对自己的爸爸直呼其名,可这不是她该问得,于是她刻意忽略:“嗯!至少我听说的,还有听父母和亲戚谈论的,都是合理的。医费、药费还有一些生活费,甚至丧葬费,都有,只要带齐了票据,很快都能领到。”
堂慕羽:“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去温家讨钱?”
堂慕羽的语气几乎是疾言厉色,乌如心一呆,半晌,脸色微白:“这、这个……我不知道。”
堂慕羽也没指望她一个学生能了解的多细:“算了,不问这个,那……”
“好、好像是因为一个传言。”乌如心磕磕巴巴的又补充道,“说温医生当时卖假药私吞了很多钱,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就开始有人去温家了。”
堂慕羽眉头紧锁。
桌上一时沉默下来,堂慕羽微抿了一口咖啡,终于还是整理了一瞬心情才能继续开口:“霸凌……什么时候开始的?”
乌如心瑟缩的肩膀又僵了一下:“那、那年之后开始,就有了。”
堂慕羽眸光一冷。
乌如心:“但因为前面时候大家年纪小,最多只是孤立她,不和她讲话之类的,可后来大家年纪越来越大,青春期,反叛期,再加上升到高中之后,那个传言在学校里开始流传,霸凌就……”
堂慕羽几乎已经无法维持冷静:“都是何星海领头干的?”
乌如心:“刚开始他没有,真的没有!”乌如心甚至着急的摆着手,“他刚开始只是不再和温容月讲话,只是升到高中,他爸爸去世之后……他才开始的。他那时开始喜欢打架,不上课,校内校外胡混,明明考高中时成绩还不错的。”
堂慕羽:“他那时天天欺负她?”
乌如心皱紧眉:“是,天天,在校门口堵。”她说着,脸上满是惭愧,“对不起,你们小时候救过我,我真的很想帮温容月的,可、可太可怕了,我甚至去找过何星海,可他连我也骂,说全校谁要是敢不经过他的同意和温容月说话,他就要灭了谁!你没见到他当时的样子,简、简直像个疯子,我、我真的怕极了!”
堂慕羽:“你就是那时转学的?”
乌如心头更低了:“对不起。”
堂慕羽没多说什么,两人沉默半晌,他再次开口:“你,没有瞒我什么吧?”
乌如心一怔,脸色微白:“什、什么?没有,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些。”
堂慕羽点点头,起身,到收银台处付了钱,回到乌如心身侧:“谢谢你,至少还愿意告诉我这些。”
乌如心看他已经抬步要走,忍不住猛得站起身:“堂、堂慕羽,你真的要帮温容月?你不怕吗?整个学校都是敌人,不,不止一中,甚至桐宁,整个桐宁……”
堂慕羽停了步:“小时候,我和温容月爬那幢废弃楼去救你,其实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着急爬上去的,因为那铁架锈的太严重了,连小孩子也未必承得住,安全绳还没找到,我不太想上,是温容月先我一步开始爬,我才跟上去的。”堂慕羽话落,回眸直视着身后乌如心一点点变得没有血色的脸庞,“那个时候,你猜……温容月怕吗?”
堂慕羽抬步走了。
任由那个胆小的怯懦的女生僵在原地,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自她的眼侧滚滚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