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颗青梅护手中》甜三彩

11、一起补觉

　　失眠加噩梦的早上注定是昏昏沉沉的，成淑慧一如既往的匆忙，一边在玄关门口穿鞋一边冲温容月唠叨了一大篇什么话，温容月一边咬着面包片，一边喝牛奶，半句也没能进耳朵。

　　她打着哈欠打开家门，总算迎来了今天第一件勉强让她高兴点儿的事，昨晚一场大雨，今早外面空气格外清新。

　　温容月骑着单车向桐花巷口飞快踩着踏板。清凉的晨风从耳际飞跃而过，她总算清醒了三分，风里不止有露水香还有淡淡的花香，桐宁不缺花，国内排得上号的美丽县城，除了清明前后最著名的桐花盛景，一年四季其他各种花也是盛放不断。

　　早晨人车都不多，温容月一边闭目感受着温凉的阳光洒照，一边看着道路两侧退后的鲜花颜色，不知不觉，脚下蹬车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可就这样一慢，她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她蓦得转回头，正对上，跟在她左侧身后几米远远跟着她懒洋洋踩着一辆深蓝色山地车的堂慕羽。

　　‘吱！’单车车闸相当气愤的叫了一声，温容月急急停下，满脸不可思议，用她昨天像见鬼似的看着堂慕羽坐在她同桌的表情看向身后的人：“你、你干吗在这儿？”

　　堂慕羽像是早料到她有此一停似的，几乎与她同时停下，左侧长腿懒懒点着地面，校服袖子撸到手肘，两条半露的冷白胳膊笔直撑着车把，脸上是浅淡笑意：“上学啊。”

　　“你上学不是都坐车的吗？”温容月满脸惊悚，语气仿佛十分不敢相信少爷居然有手有脚，能够自己骑自行车似的。

　　连堂慕羽都忍不住被那语气逗笑：“上个学而已，谁会像少爷似的天天老坐车，用不用得着那么惹眼！”

　　温容月：“……”该惹的眼早已经惹完了好吗。

　　她转回头，正思绪混乱的试着理解一下当下的状况，却不想身后，堂慕羽刚刚的话好像并没有说完：“所以，第一次骑车上学，不带个路吗？温容月。”

　　本已经回过身的温容月因为这一句话身体猛得僵住，她又转回头，目光撞上那半含笑意的星眸，只是这一次，那笑意里面却没有慵懒和散漫，只有认真与平和。

　　八年后他回来，温容月故意装作不认识他，他似乎也从善如流，从昨天开始就配合的叫她‘新同桌’叫了一整天，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初初相识的本地生与转校生，而今天，现在，此时此刻，因这一声带着熟悉语气的名字，温容月似乎读出了他并不想再配合她演戏下去的神情。

　　温容月不知该答什么，而堂慕羽似乎也仍旧没有把想说完的话说完，于是他继续开口：

　　“昨天……我熬了点小夜……”

　　温容月想起昨晚三点钟她看到的漆黑雨夜中的那一点灯光。

　　“我看了八年前的报纸，所有的……报纸。”

　　一句话，简单坠地，不加一丝多余修饰，但意思却很明了，他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

　　温容月扭转着身体，可双手依旧握着车把，她将车把捏得很紧，捏到手指都发酸，终于等来了他的后续：

　　“温容月，你很厉害。”

　　温容月怔了，事情发生以来，她听过多少形形色色关于此次事件的话，讥讽的，冷漠的，恨意的，安慰的……却没有哪一句，像堂慕羽这样，带着点稚气未脱似的，不是假模假样的安慰，不是不顾一切的指责，换做旁人甚至会觉得与刚刚的话题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可就是这样仿若离题万里的话，温容月却一下子听懂了。

　　带着花草清香的风吹过两人间隙，堂慕羽依旧静静看着面前安静的脸上带着些许惊讶的女孩儿，她真的很厉害，能熬过那么多的苦痛还能依旧面带笑容，能在经历千夫所指之后还能像那天她带他参观学校时一样，骄傲的对外人说‘你会喜欢上桐宁的，这里真的很好哦！’

　　堂慕羽有微微心动，不管经历多少黑暗与苦痛，面前的女孩儿真的同他小时候初初认识的时候一样，坚强勇敢，灿烂如阳。

　　半晌，女孩儿浅色的眸终于从惊讶转为平静，晨光照在她莹白的脸颊上，仿若带着玉色的光泽，她喜欢堂慕羽这种相处方式，告诉她他知道了，却又不过分深入和讨论，于是她唇角噙着微弯的弧度，重新踩上踏板：“我只带一次路哦，你最好能跟上！”

　　话落，女孩儿脸上带着笑，将踏板再次踩的飞快，堂慕羽嘴角一弯，随着那身影赶了上去。

　　时而是弯弯曲曲的小巷，时而是笔直的林荫马路，路旁的花换了一种又一种颜色，温容月转回头，看到堂慕羽依旧淡然的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有些惊讶，自己这条上学路早已骑了千次百次，所以才能又快又稳，可身后这人不说不熟悉路，看样子以前绝对连单车都没怎么骑过，居然可以跟上她，还跟的距离如此恰到好处，运动神经好的有点可怕。

　　两人骑得飞快，再加上本就出发得早，所以还是如昨天一样第一名到的教室。

　　少爷跟在她身后，扫了一眼空荡荡的教室，忍不住“嗬！”了一声，“你每天都到的这么早？ ”

　　温容月点点头：“习惯了！”其实是因为以前她到得晚，每次踏进教室的同时，教室里注意到她的同学会忽然刻意压低声音说话，是为了隔绝她？还是真的有什么秘密怕被她听到？温容月不知道，可她不喜欢那种整个教室因为自己骤然一静的感觉。所以自那以后都会刻意早到。

　　两人一前一后直奔最后一排，温容月放下书包，却不急着坐下，习惯性的扫视了整个教室一眼，然后发现，昨天的值日生忘记将今天的课表抄到黑板右侧的课表栏了。

　　于是她拿起课表，起了身走上前，将课表栏工工整整修改了，改好后，她还将黑板角落昨天擦得不太干净的一角又擦了擦，打开讲台旁那扇窗子给教室通通风，转回头，却发现少爷正用手臂撑着下巴隔着一整个教室的距离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她一怔：“你看我干什么？”

　　堂慕羽笑：“只是好久没见过活的‘雷□□，瞻仰瞻仰！”

　　温容月不理他，自顾自回到座位坐下。一边往外拿书一边随意道：“对了，你为什么会突然又来桐宁的呢？”

　　这一句话很随意，而且是真的结束了装作两人以前没认识过的小剧场。

　　少爷早已经将书拿完了，眼睛盯着书，指间的笔转得飞快：“逃难。”

　　温容月一怔，不可思议的转回头，以为自己听错了：“逃什么？”

　　“难！”堂慕羽笑笑，继续道。

　　温容月有些懵，少爷明显看上去不愁‘吃’也不愁‘喝’，而且听大嘴巴柯辽讲，说老师们在教室口口相传，说堂慕羽在清港的高中学习成绩很好，连在清港那样的地方都佼佼，何况他们桐宁这样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所以，这少爷，具体到底在逃……什么‘难’。

　　温容月有些好奇，又没好继续问，于是想了想，继续开口：“那……”

　　“天呐！完全看不进去！”少爷突然一声，温容月一怔，转回头，看到堂慕羽放弃似的趴在桌子上：“实在太困了，你一定想不到我昨晚几点钟睡的，我睡会儿，老师来了你叫我。”

　　温容月看着他，略微有点同情，堂慕羽此刻虽然依旧能拉出去就当‘主角’，但是漆黑的眸子略显迷茫，眼下也微青，困得真的挺明显，于是道：“那你睡吧！”

　　然后她转回头继续看题，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想继续问堂慕羽‘汤阿姨来了没有？’怎么就给他岔过去了？他是真的困？还是现在不太想谈自己的事情？温容月有点摸不准。她转过头，却看到身旁趴在桌上的人已经呼吸绵长，真的睡着了。

　　晨光一点点洒照在他冷白的侧颜上，黑发如玉，俊眉修颜，真的漂亮的跟电视机里跳出来似的。温容月想，这家伙一定在夸大其辞，他这一看就像是从小被捧在手里长大似的，能逃什么‘难’。

　　如此吐槽着，阳光暖暖的洒照在身上，温容月眼前的题却渐渐有点儿重影，糟了，怎么她自己都忘了，自己昨晚，也睡得很差……

　　于是，高三一班的学生们今早走进教室就看到相当惊悚的一幕，他们此生觉得最不应该有交集或是坐在一起的两个人，昨天不止坐在一起了，今早还一起到的教室，甚至还一起趴在桌上补觉！这个画面，实在太难不让人浮想联篇……

　　温容月朦朦胧胧睁开眼，眼前是某人睡得略有些毛躁的流海儿，半遮着眉眼，只露出英挺的鼻尖和薄唇，她一下子清醒了，坐起身，才发现教室里已经开始上早自习了，前方讲台上耿琳不知在批改什么，她不知为何似乎挺体谅他们似的，连上早自习也并未叫醒他们。

　　温容月捋了捋耳侧的碎发，清醒了一下神思，拿起书开始看题。

　　又过了半小时，少爷的眉眼终于在越来越强的阳光里惺忪睁开，声音略有些喑哑：“上早自习了？”

　　温容月淡声：“已经下了。”

　　堂慕羽：“……”

　　他打了个哈欠，终于缓缓伸着懒腰缓缓坐起身来，似乎心满意足。这个时候，从刚刚打过下自习铃声后就频频向他们后排张望的班长齐彩蕊眼睛里亮出光彩，她又鼓了鼓勇气似的，拿了几张资料走到堂慕羽面前。

　　“堂同学，早！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想加入学生会的意愿？”

　　堂慕羽还在醒神，闻此言睁开漆沉的眸光略显茫然的看向面前的人。

　　齐彩蕊不知为何被这眸光盯着脸颊一红：“就是昨天，大家都知道了你和堂医生的关系，都推荐你加入学生会，咱们学校学生会还是挺好的，很锻炼人的能力，每次学校有什么体育啊、文艺啊各类活动也都有学生会参与主办，能和大家打成一片，还能……”

　　“班长大人，齐……”堂慕羽‘齐’了半天，最后只勉强跟上了句“……同学”，他表情和语气都略显无奈：“今天才是我转学第二天呐！”

　　齐彩蕊因为他那声‘班长大人’整个人还在僵着，听到后半句却又颇显局促，脸更红了：“哦！那你……你可以过几天再考虑考虑！”

　　齐彩蕊转过身，却听身后忽然道：“等等！”

　　堂慕羽叫住人，眸光扫向身旁习惯性戴着耳机的人表情却是若有所思：“班长，你刚刚说，你们学生会会举办各类活动？”

　　“是啊！”齐彩蕊点点头，眼中又亮起光。

　　堂慕羽：“那你们学生会主席的位置……还空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