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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天边缓缓升起一轮圆日,城镇的广场上水雾蒙蒙。

      法朗伯爵小姐的行刑日就在这一天

      在广场上,被士兵围成一圈隔开的火刑台正在被搭起,而此时,鲜少有人驻足,大多是逮着人流提着篮子叫卖的商贩,不一会便被士兵呵斥着赶走

      玛蒂亚娜坐在临近广场旁一条街道上的珠宝店内底楼那张红色丝绒的长凳上,她端着杯热咖啡,背靠着擦干净的透明玻璃窗,用勺子搅动泛起浮沫的棕黑色液体
      她穿着一身没有裙撑的白色收腰长裙,浅色的编织遮阳帽已经被她摘下,交给店里的人挂起来,而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相当悠闲
      但她也偶尔会扭头朝外看一眼被士兵围起来的绞刑架,但见没有什么动静,便又扭回头
      有脚步声从珠宝店的二楼楼上传下来,赫兰似乎在让谁将一块长地毯从楼上丢下去,几声闷响过后,便是逐渐清晰的交谈声
      “真是麻烦你了,又要让你们送衣服又要让你们帮忙收拾店铺的…”

      “不敢当…您不用这么客气的,这都是公爵殿下的吩咐,您要谢,就谢谢公爵殿下吧。”

      “我早就想亲自感谢了,只不过眼下实在抽不开身…”

      “您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加卡西琳先生,公爵殿下已经吩咐过了————”
      二人先后从楼梯上走下来,赫兰身前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面部棱角分明,胡子头发修的很短,被橱窗里映进来的光照的发白。但他身上服饰却不差,宝蓝色的侍者服,质地和做工都是相当好的,配饰不多,唯一吸引人的的就是他上衣胸口别着的那枚家徽。
      黄铜色的盾牌上是浮雕的侧身展翅的禽类,随后便被对方推门而出的动作遮住

      “您在这里啊,凯恩特劳奇小姐”
      玛蒂亚娜回过神,看向赫兰

      “嗯,怎么样?”
      她面上浮现出笑容

      “真是托您的福,珠宝店的货源和修缮的钱都齐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的,赫兰。”
      她又低头抿了一口咖啡
      “不过某种程度上,你确实应该谢谢我。”

      “我听说凯恩特劳奇侯爵已经和您母亲启程离开了首都,您没有跟着一起吗?”

      “艾伯特他被带回去了,没人管我啊,我就自己留下来了。”
      玛蒂亚娜的语气里没有失落,只有能明显听出来的喜悦

      “你看起来很开心”

      “克莱尔的爵位继承权被取消了”

      赫兰看着玛蒂亚娜,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和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哦,克莱尔和索菲亚的那档子事,他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坦白了,他估计是我们之间唯一一个痛心于玛格丽特吧,他还蛮想讨凯恩特劳奇夫人欢心的。”

      “所以……”

      “所以,结果不用说,父亲向陛下请求,让艾伯特继承爵位和军队,再加上杜伊弗罗兰的推手,他就算有封地也不会是我父亲的那块。毕竟克莱尔已经入赘——哦,是成家了,只能委屈他当一个伯爵,守着法朗退却爵位后留下来的老地方。我父亲心力交瘁,已经早早的把重担交给了艾伯特,他现在手忙脚乱的———”

      “法朗推却爵位?”

      “是啊,这已经是他能期待的最好的结果了,牺牲掉他女儿,保全剩下的所有人,迁去南方,像当年的你们、缪林,还有曼扎莱德一样。”
      玛蒂亚娜又喝了一口咖啡

      赫兰没有在意她的讽刺,他当作没有听见,双手抱胸站在玛蒂亚娜身前
      “除了你,所有人都忙的团团转,不过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满意么?”

      “满意,怎么不满意,但最让我满意的地方还没出现呢”
      玛蒂亚娜砸了砸嘴,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看见那边的刑场吗?”

      “嗯”

      刑场其实已经搭好了,但士兵仍围的水泄不通,四周泥泞不堪,也没有犯人和刽子手在台上的样子,但人们已经期盼的站在一起,像是场将下不下的雨,如同几天前的那样

      “你是出生在南方?”
      玛蒂亚娜把话题岔开了,

      “我不太记得了,但我在南方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里怎么样?”

      “瘴气多,蚊虫多,屋子里的东西到了春天夏天总是回潮。”

      “这样…”
      二人相对无言了起来,玛蒂亚娜一个人若有所思的望着玻璃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赫兰站在原地,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雾已经几乎散尽了,白色的墙体映着金色的日光

      “嗯,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事情,怎么样?”
      玛蒂亚娜起身,将咖啡往还空着的柜台上一搁

      “好”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我——”

      他们身后的刑场上传来了愤怒的叫骂声和人群的推搡声,像是瞬间爆发的响雷,遮盖住了她的声音
      玛蒂亚娜猛的回头,只看见士兵和群众乱哄哄的挤在一起,似乎已经打了起来,但至于因为什么,玛蒂亚娜却全然不知,她完全背对着玻璃。
      扭过头看向赫兰,他耸耸肩,微笑着却没有说话,显然,他就算是透过窗子看到了什么也不打算说
      换做是旁人,肯定已经作罢,但玛蒂亚娜直接伸手拧上了赫兰受伤的胳膊,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是一阵剧痛
      “啊————!”

      “出去看看。”

      “我受伤了。”

      “我知道。”
      她面带微笑,看着赫兰平日里绝不会露出的捂着胳膊痛苦的模样,推开了门,挂着的风铃叮叮当当作响
      赫兰只能紧随其后,心有余悸的揉着胳膊

      “等一下,让我去看就好。”
      离广场还有段距离的时候,赫兰想叫停玛蒂亚娜,但她又怎么会听别人的,赫兰慌张之下只能死死拉住她的胳膊,这也避免了接下去发生的事

      “你这肮脏的虫子,去死吧!”
      不知道谁在喊,人群被轻易的煽动,推搡着朝某个人身上挤过去,拿着石头,或是捞起污水和泥巴,朝人群缝隙里丢去,有的人被误伤,却根本来不及躲,只能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推向更深处
      “□□!这个勾引男人没有廉耻心的□□!”
      有个带着头巾的妇女高声道,她举起手,指着人群的中心,手腕上还挂着菜篮子

      “她肯定被魔鬼附身了!看看这败类丑陋的脸!真像女巫!”
      一个他穿着清贫的传道士教袍,高声喊着

      “女巫!不能让她活下来!”

      “别放过这被魔鬼附身的人!”

      “别放过这个令人痛恨的女巫!”

      “烧死她!把这邪恶的女巫烧死!”

      人群义愤填膺的时候,士兵却冷漠的,猛地用刺刀扎进那些愤怒的人的后背,用枪托驱赶他们,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有人挣扎的想捂住后背迅速冒血的伤口,却怎么也摸不着,朝外躲,却只能踩到别人
      人们四散着远离那些士兵,有人跌倒,紧随其后便有人扑上去,像一股永远在此浮动的浪潮,也像极了海中成群结队的沙丁鱼,紧挨在一块

      此刻,赫兰他们终于能看见那个被押上来的犯人了
      那个人的头套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众人的攻击下被扯烂了,穿着一身破烂的灰衣服,双手被反绑在背后,鼻青脸肿
      但那张脸,玛蒂亚娜稍微还能辨别出来她的五官————分明不是索菲亚的

      可它也已经面目全非,脸上是因为灼烧而焦黑的痕迹,赫兰看到那丑陋面貌的一刻呼吸接近静止

      只不过,不论那个顶替掉索菲亚的少女是谁,她都在混乱中做了一个很冲动的决定
      朝着人最少的方向跑

      “救命啊!”
      她的声音很含糊,脸已经浮肿了,她只能迈着腿,没有胳膊,几次差点被倒下去的人绊倒
      “救命!救命,我是无辜的、我没有罪!!”
      有士兵要去抓她,但瞬间被愤怒伤者同伴扯住

      赫兰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少女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嘴巴因为脸肿的根本合不上
      他僵在了原地,只是下意识的拽了一下玛蒂亚娜的胳膊,没有拉动
      一瞬间的事,那一张几乎不属于妙龄女子的漆黑脸庞,伤疤如同蛛网,几乎凑到赫兰面前
      赫兰涌上一个念头:松开抓着玛蒂亚娜的手,跑

      他真的这么做了,松开对方的胳膊,刚退后一步

      沉重的手提箱飞似的砸的那个少女的脸偏过去,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箱子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她也带着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躺倒了下去,额角在冒血
      五颜六色的调色盘反扣在她灰色的衣服上。五颜六色的颜料桶被打翻,混着脏水慢慢浸湿她的半边身子

      出手的人,是一个健壮有力的女性,她穿着很朴素,在赫兰看来,那张脸眼熟的过分
      她喘着气,那副表情无疑是为自己的行为后怕:自己刚才为了保护他人而打晕了一个杀人犯

      那个晕厥的女人被架了起来,两个刽子手一前一后的抬起了她,晃晃悠悠的朝火刑台上走
      有个警备队成员匆匆走过来,身上的制服还有污渍
      “真是抱歉了,先生们女士们,以及———凯恩特劳奇侯爵小姐,没有惊扰到您吧”

      面对着玛蒂亚娜,那个警备队成员明显变的殷勤起来。被问到的人回过神来后,轻颤了一下
      “哦,真是太可怕了,多么吓人的骚乱,你为什么不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呢,他们还没停止闹事对吧。”
      赫兰知道玛蒂亚娜是故意挤出这幅姿态的,但当他挽着他的手,故作虚弱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和另一侧受伤手臂的隐痛

      “是,是的,万分抱歉!给您带来了这样的困扰———”
      赫兰有些反胃,心理生理都是
      鼻尖都是玛蒂亚娜香水的味道,夹着没有散去的,属于底层人的他再熟悉不过的汗馊味,还有血腥气,浓重的血腥气,混合颜料的刺鼻的味道
      他想吐,连玛蒂亚娜是怎么刁难那个士兵都听不太清了,他有点想吐。从衣领里抽出手帕捂住口鼻,他别过脸,看见那个正蹲在地上,独自收拾画具的女人

      “妮柯……”
      赫兰勉强发出了声呼唤,他扯出自己被挽着的胳膊,指着远处的妮柯

      玛蒂亚娜此时也意识到赫兰的状态有些差,她帮着赫兰指向那个健壮的女人
      “她,就是她,帮你们逮回来个杀人犯都没有奖励吗?就由着她这么一个柔弱的女人,一个人蹲着捡画具?”

      非常柔弱。赫兰脑海里这样想着

      “哎、哎,是是是”

      “把她带过来,你去替她捡。”

      “哎、是,那就不打扰您了。”

      妮柯被叫来的时候显的很疑惑,她有些犹豫,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是叫…?”

      “妮柯曼·奥斯。”

      玛蒂亚娜愣住了,她扯了扯赫兰的袖子

      赫兰将手帕收了起来,强撑着露出笑容,让自己看向妮柯,尽量忽视她身后的火刑柱,现在,许多人又再度围起来了
      “你是奥斯先生的女儿对吧,我们在杜伊弗罗兰家的艺术沙龙上见过的。”

      “啊,是您啊,这位…”

      “如你听见的,这位是玛蒂亚娜·凯恩特劳奇侯爵小姐”

      “真是冒犯了………”
      妮柯再次低下头

      “哎呀——不要紧的,我们———”
      玛蒂亚娜又扯了扯赫兰的袖子,抬头看见对方趁着妮柯低下头,比出了“画家”二字的口型
      “我们可是被你救了下来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怎样。对了,赫兰和我说,你的父亲是一个很出色的画家?”

      “是的……”

      “那真是太巧了,我一直想给我的长兄画一幅肖像……”
      玛蒂亚娜再次亲密的搂紧了赫兰的手臂

      “先去店里坐坐吧,凯恩特劳奇小姐,奥斯小姐。”
      赫兰不堪忍受对方的触碰,这让他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几乎衰弱了下去,于是连忙找个借口,想要摆脱她

      玛蒂亚娜看着妮柯,对方低着头,腼腆的应了一句,随后她便笑了出来
      “好啊,这里也不适合聊天,那我们就进去吧。”

      妮柯带着箱子,沉默的走向广场角落的那家店铺,而她身后,火光冲天,声音嘈杂,但她面前的两个人,不论是玛蒂亚娜还是赫兰,都有说有笑,充耳不闻

      .

      索菲亚感觉自己像被捉进了棺材里,并且这漆黑的棺材密不透风,夹杂着一堆杂物,空气潮湿,散发着难以言说的霉味,还被放在马车后颠簸,并且干草遮挡着她的身体,她艰难的在这趟旅途中呼吸。因为隔着包裹伤口用的纱布,她甚至不敢抬手触摸自己的脸
      为了不被人发现,她面部的皮肤已经被父母亲手割烂,还塞进了这种地方,美其名曰是为了活着,但索菲亚觉得这倒不如直接杀了她来的痛快
      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些使自己陷入如此境地的人,她眼神空洞,但愤怒与怨恨格外清晰

      她想大声呼喊,但她现在就连张口都会痛,只有一双半被遮盖的眼睛,在黑暗中痛苦的睁着
      索菲亚想诅咒所有人,薇尔拉,艾伯特,克莱尔,玛蒂亚娜,她无声的在心中发誓,渴望他们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去,即使那同样会杀死她,可她情愿为此付出自己的生命,她太想要报复那些人了,不,那些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垃圾!
      尤其是艾伯特,尤其是他,他将她带进猎场的树林,他将玛格莉特杀死,她却将对方手中的凶器夺走,反而让人们以为她在杀人,完全就是一群可笑的蠢货!

      她想把面前的束缚破开,想大喊着从马车上下来,想要拿着刀杀回去,但只是徒劳的拨弄了一下面前的干草,因为下一刻,她便被马车的一个急刹狠狠的撞在了货箱的内壁上
      此刻她眼前浮现的突然不止有黑暗了,还有大脑撞击后浮现的银花与幻觉,她感觉自己的鼻子开始流出液体,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外面的混乱,是索菲亚在箱中难以想象的,如果她还清醒,还能意识到她的父母正在遭受什么的话,她一定会拼尽全力去逃跑的,一定会

      一批雇佣兵袭击了这队人马,即便对方特地避开危险的捷径走了大路,那些巴萨坎雇佣兵也反常的找上了他们
      载着法朗夫妇的第二辆马车成为了他们的重点关照对象,车夫被他们用尖刀捅成了马蜂窝,连接马的承轴被人斩断,马车差点被甩飞,领头的雇佣兵把翻倒的马车门踢开,把那个贵妇拧着头发拖了出去,没有先行杀死,而是撕碎了衣服
      “艾斯,艾斯!!”
      法朗大喊着,痛苦的朝他妻子伸手,其实他不必担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先他的妻子一步离开,因为他的吵闹,随行的人握上了他没来得及逃开的脸,不等他多作反抗,就利落的用匕首割开了他的喉咙,接着松开手,看着他不断流血的身体倒回了车厢

      领头的雇佣兵则压在了法朗夫人身上,用一把尖刀从上到下了的捅穿了她的嘴,接着把剑尖拔出来,一下一下的用刀刃劈砍她的头。她几乎是失血而死的,当她死去的时候,雇佣兵也没有放过她,把她用利剑捅穿了心脏,半身赤裸的钉死在了倾倒的马车上,活像一幅描绘裸女的血色油画

      “哦,她也叫艾斯(埃丝)?”
      领头的雇佣兵做个了打寒噤的动作

      此时传来了一阵骚动,那三个车夫中一个还没死透的,拖着他没有伤及要害的身体,借着体型的优势,把一个雇佣兵狠狠打到了地上
      他发了疯的往前狂奔,但有东西比他更快,领头的雇佣兵却手握着匕首冲上来,灵巧的挂上了对方的背,虽然无法将他扑倒,但埃丝却死死抓着他的后背,接着便是用匕首,将那名车夫的脸捅到几乎辨认不出原貌

      “伊,你这个废物!”
      尸体向前倾倒在地上,而雇佣兵仍骑着它,起身时还痛骂那个失手的成员
      “干不好就滚回你的老家去!”

      “我不是故意的……”

      “你最好不是———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搜出来!”

      索菲亚心下一惊,她全身僵硬无法动弹,就在刚才还听见父母的呼号和血肉的喷涌,但现在只有雇佣兵们靴子的踢踏声,以及他们翻箱倒柜,东西散落在地的声音
      他们搜刮掉了前几辆马车里所有的财宝,索菲亚母亲的首饰,父亲的怀表,衣服上的珍珠和宝石,还有带着的面包和美酒,甚至把染血的刺绣窗帘拉下来,手套上因此沾了一层马车厢上防水防潮用的油脂,散发着一股泥土味
      “嘿,这是蜡棕榈的油吗?”

      “啊,我真的受不了你,不要去浪费时间好吗?”
      他们的雇主在警备队和士兵中安排了眼线,现在怕是正在赶来接应的路上,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了,而领队还在撕扯马车内部的软垫,像蝗虫一样吃空了这些榨出来的油水

      此时,索菲亚感受到自己面前的箱盖被打开了,她猛的闭上自己的眼睛,希望检查这个箱子的人,能因为只看到一堆稻草而放弃翻找,她就因此这么像具死尸一样躺在干草堆下面

      “这是张床?”

      “用不着多看了,这就是张床。”

      “床为什么要配盖子?”

      “不知道,防虫?”
      两个雇佣兵谈论的声音,让索菲亚放松了警惕,她感觉希望的曙光就在前方
      直到一个人伸出手,为了寻找有没有什么遗落的宝贝而探向了稻草下方
      索菲亚的呼吸停住了,而雇佣兵拨开了索菲亚脸上的稻草,却只看到了她紧闭的双眼和满头满脸,连头发也被缠起的绷带
      “埃丝———这有具尸体!”

      她感觉自己要缺氧而死的,但她如果呼吸,她下一刻又将会死去
      直到那个尖细的女音大喊了一句
      “捅一刀看看有没有反应————”

      又是剑出鞘的声音,好像刀刃在磨刀石上刮蹭了一下,索菲亚仍然紧闭双眼,因为剑就悬在她头顶

      马蹄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还激起远处飞扬的尘土,雇佣兵们抬起头,却发现前后都来了一队人
      领队没空应付雇主派来接应的人,她还忙着将赃物分装进麻袋,将一个四肢健全的仆人切割成只剩头和身体两部分的人彘,鲜血淋漓的手脚丢在路边,听着他痛苦的惨叫,权当作解闷的消遣
      “如果不是我们已经有一个了,你可能会活下来。”
      领头的雇佣兵说完这话,对方就已经在过度疼痛的昏厥中失血死去了

      这个肮脏的场面简直没法用正眼直视
      当士兵骑着马走来,一个雇佣兵成员走了上去
      “我们的报酬呢?”

      而伊还站在她身边,头转向他们身后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前面的堵住就算了,后面的为什么这么大一队———”
      有一支箭突然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二人都躲闪开,但更多的箭像雨一样落向他们

      而前方同士兵交涉的人,已经被砍下了脑袋
      约十八名士兵,雇佣兵的队伍,在面对全副武装的士兵的时候,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撤退!撤退————保护好自己!”

      混乱间他们在埃丝的口令下四散开,她则勒着伊的脖子向森林里扯。而那些箭纷纷指向他们的后背,却也只是在他们没入森林的时候打中了树干

      “不要追,他们会在树林间埋伏的!”

      警备队后方的队长警惕的看着前方的一队人马,人不算多,却不像是正规出动时该有的人数
      他隐约间听见两个字
      “放火!”
      “等———”
      不等他们上前,几个火把便被甩在马车残骸上,他阻止了身边的人上前,因为倾倒的马车上,蜡棕榈油被点燃,火焰熊熊燃烧,四散的碎片在火焰中迸裂,这隔开了他们

      队长握住了自己腰间的枪,却只看见有人突然在火焰间,推开了唯一一辆没有失控倒在地上的马车车门,而那辆马车,此刻也陷入火海
      她的衣服边缘几乎被火燎光,头上的绷带像是碳一样被灼出洞,索菲亚下定决定奔逃,像那些雇佣兵那般冲进了树林,箭矢就在她身后,对准了她的后背

      但一声枪响,警备队队长最终还是拔出了枪,对面带着头盔的士兵好似因为这一发子弹在愣神,即使那枚子弹没有打到任何人,他们也还是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索菲亚也得以从这个魔窟逃脱,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森林清晨的迷雾中
      “报上你们的领主,告诉我们你们效忠于谁!”
      队长仍握着枪,再换上一发子弹后僵持在这里,火焰减弱,原以为他们终于要开口了

      谁知对方居然集体调转过马头,朝着和来时相反的方向,在一片高温而扭曲的空气中迅速的折返
      “等一下———!”
      队长想驾着马阻拦,但他身下的马匹却因害怕火焰,挣扎着向后退,任队长怎么驱使也是徒劳,他能做的,也只有愤怒的盯着那些人迎着初升的阳光远去,等到队员找来水将火扑灭,那些人早已预案去,只留下队长面前焦黑的车厢和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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