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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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是在一夜之间产生的
当奎因从旧客房里爬起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昨天的事刚落下帷幕不久，他很自觉的接去了朱莉的活，替她分担家务，在管家的指挥下忙活
赫兰似乎比他早起了许久，朱莉告诉他说赫兰刚叫人送完包裹，现在正又回了楼上，他们刚好错开
听着院子里又响起铲土的声音，他感受不到疾病在他身上蔓延，他的腋下还没有鼓包，那是朱莉为他反复检查的结果，现在他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两个孩子和他一块醒来，越过奎因正要去门外玩耍，却差点让门撞到一个使者的鼻子
“谁是阿赫兰格德尔·加卡西琳。”
管家赶忙让奎因把孩子领开，替赫兰接下那封由傲慢的使者递来的信，对方狠狠瞪了那两个小孩一眼，接着便被请了进来
“请您稍等一下。”
碧丽儿和朱莉轮番替使者倒茶，奎因接替了她们两人的工作，管家看似平静实则紧张的去找赫兰，生怕怠慢了那位使者
孩子们便趁周围人都陷入忙碌时，再次偷溜出门，却发现四周都变了一副模样
自发的有人在外为这栋院落的铁栅栏上打了各色蝴蝶结，长长的飘带在空中摇曳
乡下旧宅前的小路上，一时间热闹无比
不断有马车经过，挂着不同的铃铛，印有颜色鲜亮的家徽，碾过的泥土里夹杂着花瓣。即便是这样，车内的女眷还要从车窗里丢出紫罗兰和玫瑰，让它们碾碎在车轮底下
奇异的香水味透过铁栅栏飘过来，那是孩子们从未嗅到过的气味
他们靠过去，都扒着铁门，满怀希望的顶着晨雾在空气中大口呼吸
花瓣像雨点一样从车窗里被抛出来，多到涌向他们，落在他们脸上，像是他们凑向他们母亲的头发般柔软细腻，又带着点温情的触感，刚从那些女孩们的指尖脱落，还残存着她们身上的余香
好几次，过多的马车造成了堵塞，年轻漂亮的少女，光鲜亮丽的贵妇，衣着华丽的老爷和神情得意的公子，从马车上走下来，让仆人拿着箱子，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事，悠然自得的走向远处的首都城门，让仆人在前面开路，小心翼翼的不让衣裙被丛生的灌木勾破
也有在大声呵斥仆人的贵族，直接把一个女仆赶了下去，把她的箱子砸在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她匆忙躲着车流收了一会地上四散的衣物，便提着箱子往远处走去
无人在意她的离去，因为热闹的铃声，相熟的朋友们的会面，亲人的相聚，伴随着家徽相同的几辆马车后又是另一批家徽相同的马车，如此往复
不断有贵族、艺术鉴赏家和商人，驾驶着马车奔腾而来，卷起花瓣，尘土，身上带着香味和汗水，令人眼花缭乱的各色礼服在孩子们面前闪过
各种气味，各种声音，盘起的头发，说话时不同的口音，帽子和衣裙的样式，甚至鞋尖上的宝石，没有一件是重复的
神情傲慢的美人和她的做生意的丈夫款款走过停滞不前的马车。美丽的前歌剧演员的跟随着贵族出身的商人。从外地赶来的神父、修女聚集在一起，甚至为了提前进城，想搬出温沙兹主教的名头，结果还是叽叽喳喳的徒步走过加卡西琳的门前
今天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心存怎样的目的前来这么一个地方
那些孩子的印象里，首都只有那贫民窟里灰暗的天空，他们想象不出那些美丽的人们长途跋涉，只为了一睹那天空的绵绵细雨和破板房的潮湿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黄金的马车，彩绘的穹顶。点上千根雕花蜡烛的灯台，羽翼丰满的孔雀和姿势迥异的大理石
他们出生后，目光所及只有遍地的污水和垃圾，饥饿的猫可以被老鼠的群潮咬死，他们也从未见过毛发那样柔顺的白猫，像一团窝在人怀中巨大的雪球。被牵过的猎犬则轻快的跟在主人脚边，路过他们就吠叫两句
“走，犯不着和那些乡下人一般见识。”
接着，那个贵妇就牵着狗离开了
他们退了回去，转身想要向赫兰诉说这光怪陆离的一切
一夜间出现的男男女女，多出来的装饰，连树上都被缠有鲜红的绑带，一棵连着一棵，厚重的垂下，带着透明的蕾丝，还挂着铃铛。为什么和他们一样年龄的孩子穿着华丽的裙子，浑身都是发亮的石头，头发上都是丝带和珍珠，他们却只能待在栅栏后看着
但他们又撞上了那个使者，对方没有多停留，并且在那小男孩蹭到自己衣角的时候表现出无比的厌恶，他就像有只毛虫爬到他腿上了那样大喊
“哪来的野孩子！”
“您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使者大人，我送您上马车吧。”
使者对管家的讨好还是那副不屑一顾的模样，赫兰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深蓝色的信封，礼节性的让管家送对方出了门
人们看见那名使者登上的马车印着皇室的徽记，这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其中也不乏目送那辆马车直至首都城内的老爷，甚至煞有介事的脱帽致意
那个小女孩看着使者离开，紧随其后的又是一波陌生的男女从门前走过，她为此有些害怕又有点感到好奇，扯了扯赫兰的衣摆，却被管家呵斥。她想起这与使者别无二般的态度，刚赌气的要走开，就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女孩一下子坐在赫兰手臂上，离那封深蓝色的邀请函很近，等她习惯了坐在这个高度时，她的双腿开始放松的摇晃，同时好奇又渴望的盯着颜色鲜艳的邀请函
金色的火漆印印着风干的鸢尾花花瓣，丝带环绕在其上
顶着阳光，邀请函的表面像是覆盖了一层蓝色的细沙
男孩也蹦跳着想要赫兰把他抱起来，于是赫兰将邀请函递给管家，那个孩子便如愿以偿的坐在赫兰另一侧的手臂上，女孩却没来得及看见赫兰将邀请函拆开，
“我们回去吧。”
奎因在清扫壁炉结束的时候才直起腰，他发现拉开的窗帘的落地窗外，花园中晨雾初散，有几丝阳光洒在院中
赫兰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进来。管家护着邀请函，郑重的放进了银制的托盘里
朱莉得了空闲，在木头的粗制小凳子上给那两个孩子用碎布料缝衣服。琼娜仍然不断的反复走上二楼，碧丽儿反常的一头扎进厨房
就好像最寻常的在大户人家当帮佣的生活，不算轻松，但朝不保夕，饥饿缠身的境况，也已经开始逐渐离他远去
“早上好，先生。”
赫兰一开始有些愣神，随后才发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奎因
他像所达里一样的用敬称称呼赫兰，而且因为精神和身体上的放松，忍不住提起兴致多问了几句
“今天是什么日子，外面听起来很热闹。”
赫兰没有立刻回答，他将那两个在玩他领口的孩子放下去，他们立刻好奇的贴到了朱莉的膝盖上
“长公主的交接仪式。莫约还有几天就开始了，你们之前可能没听说过————这几个孩子的新衣服就交给你了，朱莉。”
她在赫兰走进来时，便为了让路，把凳子挪到了最不碍眼的角落
“到窗户底下去缝，别扎到手了。”
接着赫兰便走上楼去，留下有些不知该再去做什么的奎因
他目送对方离开，扭头才发现朱莉正像个调皮的大姐姐那样带着笑看向他
朱莉把凳子从背阴处挪到了落地窗边
“怎么样？”
在赫兰走后，她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
“这里其实挺不错的吧。”
“嗯…”
奎因有些犹豫的回应
朱莉刚想再说什么，却又立刻把针和衣服一块拿高
“哎！小孩子不能碰针。”
说罢，她自己都低低的笑了起来，压抑着出声，生怕惊动了赫兰或者琼娜
“老实说，我其实都没指望我能找到这么一份轻松的活计，在我工作的上一户人家家里，我做的很幸苦，也很随便的就被赶走了。”
那一件小小的衣服逐渐在她手上成型，于是被贴在小女孩身上比对
“第一次看见你和你弟弟妹妹被送过来时被吓了一跳，和我小时候的情况简直太像了。我之前也是个乡下的穷姑娘，也有一大堆弟弟妹妹。”
她的声音也充满活力与喜悦，还带着点对自己所遭遇的苦难的调笑，因为礼数而克制的情绪，在接连几日的空闲时光中被自然而然的释放了
“我还是习惯之前家里有很多孩子的时候，因为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现在闲下来，倒安生的有些不习惯，以后再有需要，尽管来找我好了，少爷也让我多帮衬帮衬你们。”
“…谢谢你…”
“那我也想要新衣服。”
两个才见识过世面的孩子不断奶声奶气的央求，把奎因细微的声音盖了过去，朱莉被夹在中间，只得停止谈话，在孩子们的吵闹间集中注意力在衣服上
没察觉到奎因不自觉的停在那里，面带一丝笑容的望向她
.
特娜伊也就是在这天发现自己瓶子里的蝴蝶死光了
那个时候仆人们带着堆到头顶的礼服盒子闯了进来，她当时还在睡梦中，有人碰倒了门边装蝴蝶的玻璃瓶，响亮的玻璃破碎声和开门的声音让她惊醒，她只看见死去的蝴蝶掉了一地。有个年轻的女仆惊叫着退了几步，连忙找了个地方把礼盒放下，向特娜伊赔罪
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自己还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僵硬的听着对方苍白的道歉，只注意到被惊吓到她床单上的白猫，像团棉花那样往她怀里窝和蹭。当特娜伊把手搭在它身上时，猫叫了一声，因为过了许久没有被爱抚，它此刻显得格外粘人，用爪子不断踩着被子
特娜伊突然特别想瑞格玛，猫被挪开，她穿着睡裙就跳下床，鼻子越来越酸
瑞格玛已经躲了她很久了了
“姐姐———”
她有点委屈的绕开腾不出手拦她的仆人们，带着点哭腔想去找唯一在这个家里还在乎点她的家人，但在一个有些狭窄的拐角处，头却狠狠撞上了一箱正从大门处往里搬的红酒箱子
特娜伊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视线被大量涌出泪水给模糊了，她只是不出声的掉眼泪，整个人都呆在那，仆人们赶忙一拥而上过来扶她，刷掉灰尘，想给她擦眼泪
“怎么回事？”
“不，夫人，我们不是…”
“我知道公爵殿下想和我一刀两断，但如果你们是存心过来用伤害我的孩子这种方法来达成这个目的，那请恕我要叫人送客了。”
“………非常抱歉，夫人。”
特娜伊把头抬起来，这才看清她的母亲是何等模样。不复往日繁琐华丽的装饰，只在头上戴了蓝色的矢车菊和作为陪衬的珍珠。她穿着清丽的淡蓝色长裙，让仆人们把特娜伊带过来
这个时候，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家里难得的拥挤，礼物前所未有的多，梅丽尔热心的把一件亮色的衣服对在特娜伊身前，即便她还红着眼眶
“你看，多漂亮。”
“……妈妈……姐姐呢？”
“你姐姐她出去了。”
梅丽尔的脸色沉了下去，她很显然不耐烦，但也只是将特娜伊的眼泪擦去，衣服随手搁在路过工人的箱子上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还在这里哭？”
应该很重要，重要到梅丽尔声音略显责备的向她重复了一遍，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哭了，但她就是停不住自己的眼泪，它们争先恐后的流出来
“先把她带回房间里去试衣服。”
特娜伊被半推半就的送去试衣间，眼泪仓促的擦掉。那些先前没能让她看清楚的衣服一股脑的凑到她眼前，红的白的，不论她选哪件，其他的她也得先试试
束腰从始至终一直勒在她身上，换裙子换的她目光都麻木了，神情恍惚的盯着穿衣镜
一双双鞋子穿了脱脱了穿，敲定的那一双让她感觉自己的脚趾像是被挤断了，但那双鞋子实在是漂亮的让梅丽尔都爱不释手，而盘头发又太费时间，以至于她差点在凳子上睡着
带绢花的时候，特娜伊迷迷糊糊的听见身后准备珠宝的女仆们在小声交谈
“那双鞋子不是和裙子配套的吧……”
“…是加卡西琳那边特别早的时候送过来的，天都还没亮的时候…夫人好像喜欢，翻来覆去看了好久呢…”
“这个我知道，他们下面的西琳兰伦…最近一直在搞关系…”
特娜伊已经无心关注女仆们的怠慢，她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在剥离，飘飞回床上
她的下巴抵着肩膀，眼皮开始下垂，身体往随机的一个方向睡的倒下去，又在女仆们的小声的惊呼中被其中一位轻柔的接住，于是便理所应当的睡的更香了
.
维多利亚这的情况则完全不同于特娜伊
在太阳刚升起的那一刻拿到邀请函之后，摩斯塔罗子爵全家就开始忙起来了
没人还能睡得着，就算累到重新躺回去，也是不出几秒就又弹了起来
而摩斯塔罗子爵也终于愿意将束之高阁的盒子拿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长桌上
子爵夫人扶着维多利亚的肩膀，两人看着子爵将盒子拆开，她们瞪大眼睛看那条被抽出盒子的礼服，就像目睹奇迹正在发生
一种全新的体会充斥着她们，让维多利亚只感觉舞会上献诗过后所遭受的白眼都是值得的，她的母亲更夸张，想要尖叫，却只是张开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差点兴奋的摇晃她
“老爷，早上的报纸…”
仆人偶然的打断并不能破坏子爵的好心情，他随口让对方把报纸放上桌子，自己则让他的妻子和女儿走过来，闭上眼，伸手感受这条礼裙细腻的质感和手工刺绣上去的瑰丽花朵。它们紧簇在一块，盛放在裙摆上
“这是你的裙子，维多利亚。”
“我的…？”
维多利亚把手缩了一下，不太敢相信她能穿得这么华丽
“当然了！维多利亚，还有前些日子德森小姐送来的首饰，你也一定得试一试！”
她母亲去吩咐仆人准备，维多利亚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
直到那些首饰真的送到她面前，她脸上那副兴高采烈的喜色也没有再次展现，反而逐渐淡了下去
“真漂亮…”
连笑容都有些勉强，去试穿走的这几步路也变得吃力，维多利亚有些木讷的坐在了凳子上，礼服挂在一旁，反而是德森送来的首饰先戴在她脖子和耳朵上
“小姐，小姐？”
南希在她眼前晃了晃粉扑，维多利亚才反应过来她得试妆
“南希…”
她刚张嘴，粉扑就拍在了她的脸上
维多利亚怀疑南希今天情绪不太好，是因为她的缘故吗？
她感到忐忑，又说不上来她哪里惹到她了
“行了———把嘴巴先抿着。”
但维多利亚却在下一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南希还是那个南希
方才的想法因为这句带着些无奈的话被她推翻了
等到盘发完成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脖子后面的碎发
这和她一直以来延续的风格很不一样，习惯平分在两边的刘海被卷起，用一串珍珠固定在额头上。平日里多余的头发不是自然垂落，而是团在脑后，加了装饰变得颇有些重量
“好…复杂。”
“应该是华丽才对，瞧，多漂亮。”
由南希带头，周围也有仆人附和几句，但维多利亚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阵深深的空虚，她顶着沉重繁复的盘发，强撑着维持的笑容也僵硬下去
“维多利亚，维多利亚？”
推门而入的是摩斯塔罗夫人本人，她已经换上了那身青绿色的衣服
大面积的绸缎上折射出水波般的纹路从没这么惹眼过，那是上好的布料
“妈妈…”
“不要磨蹭，维多利亚，不然有人就要后悔给你送礼物了。我的好孩子，把自己收拾的漂亮点，然后出门看看那个人给你带了什么。”
她的兴致仍然高涨，维多利亚却反响平平，因为她觉得那不太可能是自己正惦念着的人，她怎么可能这么幸运
于是那条礼服又被挂了许久，维多利亚才不紧不慢的穿上那身嫩色的裙子。刺绣上去的花纹那细腻的手感，让她忍不住多摸了几把
维多利亚在出门前都没来得及照过镜子，因此也就没有费工夫关心自己此刻的模样
现在，她眼里只有宽大又明艳的像春草地的裙摆，以及大门口处，那名男仆笑着同随行工人递上那一捧无名的百合花
维多利亚接下了那一大束花，此刻也只听得见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她双手微微攥紧花束的包装
“小姐，这是那位先生几天前就订下的一批最新鲜的白百合，用来作为给您贺礼再适合不过。他还说，如果您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向他吩咐就是，他非常愿意为您效劳。”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断线了
“好……告诉他…我、我会…会……”
见维多利亚被勾了魂似的样子，南希赶紧客套了男仆几句，把对方送走，但那束百合还被紧紧的搂在维多利亚怀中
她一开始什么也不说，好似忘记了如何言语
随后又突然像幼猫那样小声的尖叫起来，虽然捂着嘴，但那难以掩饰的兴奋神情出卖了她
南希明白发生什么了，也大概率知道维多利亚为此兴奋的对象是谁了
近些日子维多利亚逐渐有了些名头，也有了不知何处袭来的爱慕者，信封开始寄到她家
但她早早的就把加卡西琳视为比那些追随者高一等的存在，情绪也开始追随他而变化，因为那个年轻人是多么遥不可及而富有遐想的空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让她感到好奇又着迷的
“好了，小姐，让我把它们放进花瓶里。”
至于对南希来说，抛去对维多利亚有了心系之人的欣慰，更多的也是对她的无奈。维多利亚的心智还远没有成熟到可以真正爱上某个人
但这个年轻的少女，似乎真的已经无可救药的坠入了所谓的爱河
.
奎因还是不放心他的母亲，为此他干活干的格外卖力，只为了找个借口出门，但好像被赫兰察觉了
“替我把这封信再送给所达里吧。”
他闷声应下，穿着汗湿的素衣就出了门
马车的长龙一如既往，奎因只是刚走在路上就被人给避开，因为他根本就是一副仆人工作完后的狼狈模样，身上汗如雨下。那些贵族捂着鼻子，都不用正眼瞧他
奎因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干脆利落的踏进了草里，因为没有一户富人想走蚊虫遍地的杂草从，所以奎因轻松的绕过了别人，但也鞋子被泥浆沾满
他都没空被盘查就被放进城去了，那些士兵压根没空管他这么个小孩
而直到重新踏入主城，奎因才看到摆地摊的人和兜售物品的小贩到处都是，加上清晨采买的人流，这让城中的道路更加的拥挤
尤其是火炬柱旁，长条的木棍一根并着一根，搭成层叠的圆锥形，用一圈木桩固定底部，想围观它的人几乎要把马车的道路也给堵死
奎因拼命挤出人群，在抬起头时，脸上飘飞过来纸一样的粉色花瓣
有人在钟楼上一把把抛下那些香气馥郁的，花瓣形状的彩纸，它们在空中肆意腾飞，像是迟迟不下的雨，浓烈的气味简直让人呼吸困难
尖顶的房屋上绑有缀满了彩旗的钓鱼线，随着热风而自在的浮动。而往门前和墙角放手编的花圈，窗台上摆缝好的除毒娃娃，挂用鸡毛做出来的捕梦网和一串又一串的风铃————这些用来庆祝节日的东西，在普通人家那更是常见
他心急如焚，不断从别人的腋下或者手肘下钻过去，他个子很小，像老鼠那样俯下身，在其他人腿旁溜过去
他在街上跑着，横穿狂奔着的马车经过的道路，只为了在送信时，能瞧见一眼他的母亲
但在精疲力竭，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奎因面前又是如此多的人围在东部区域的入口
大部分可还是修女以及修道院里的孩子，她们把人群往外赶，只有奎因在向前，想要冲破修女们的阻拦，还不知东部的城区发生了什么
“妈妈！”
内心蓦然涌上一股恐惧，那是先身体一步的预感。他尖叫一声，头探出人群，下一秒手臂便被一个老修女钳住，要往回拉
他疯狂的挣扎，因为他看见临时的绞刑架搭起，被绞死的人套上了头套，胸前挂着的牌子告诉了人们，他们是溜出东部城区，妄图反抗国王命令的人
玛利亚，那个女人的衣服还是像她病时那样朴素，没有鞋子，只有一双青黑色的赤裸的脚悬挂在空中
奎因无法相信，他崩溃的抓挠老修女的胳膊，失去理智了的向前扑过去
“够了，放开我！”
他的声音在众人惊恐的交谈声中显得如此渺小，他不相信重病的母亲会去违抗国王的命令
“如各位所见，现在东部城区已经被封锁，现在如果有人想要违抗命令进出这里，那么，下场就是他们这样的。”
“不对！骗子——骗子！”
奎因不顾一切的指着克莱尔，指着他傲慢的神情和朝天的鼻子，在对方的错愕下挣开了老修女的手，想要扑上去，却又在克莱尔身边的士兵拔剑前，被不知何人牢牢架住
克莱尔看着所达里在人群中面对着他，死死抱住了奎因，冷哼了一声。看向周围其他惶恐的人们，神情里充满了不屑
“如果有人想被吊死，那么就尽管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 4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