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江稚也

5、第五章 醉酒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去的教室。

　　叶静理着昨天的语文试卷，在教室喊了声：“谁没交作业？”

　　“我。”最后一排两个人喊的挺整齐的。

　　江临没交作业很正常，但是沈池……

　　叶静也不敢问什么，点头出教室交作业了。

　　“你书包昨天掉巷子里吧，晚上我陪你去找，”江临单手撑着脑袋，“估计你所有作业都交不了。”

　　语文课。

　　费霞踩着高跟鞋，把书往讲台一放，随手拿了一只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一边写一边说：“没交作业的滚出去。”

　　江临习惯了，他几乎每天都会因为作业出去罚站，都快和后门那根栏杆形成革命友谊了。

　　以前是他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人陪他。

　　沈池站起来的时候着实让不少人意外，连费霞都愣住了，他拿起语文书紧跟江临出来，自觉的站在江临旁边。

　　江临习惯性地盯着沈池，脸上的伤用创口贴挡住了。

　　“看够了吗？”沈池眼睛没有离开过课本。

　　江临嘴角一撇，迅速别过脑袋。

　　他盯沈池倒没把人给盯跑，反而还养成了这个习惯。

　　江临一向没个站相，斜靠着墙，白衬衫没有全扣上，露出半截锁骨，少年的影子慢慢爬到沈池脚前，沈池穿的是夏季的校服，左手肘处有个不起眼的小黑痣。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哪怕是歪理，江临也会说成道理，立马把握主动权。

　　江临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王磊发来的一条消息。

　　［王磊］：老大，一大早又看见你罚站的英姿啊。

　　说完还不忘拍张照片，照片拍的有点模糊，但看得出来，是两个少年正在说话，一个高个的把书挡住了脸，另一个则是露了个侧脸。

　　［L］：滚。

　　江临打完这个字顺便把图片保存，难得王磊拍了一张正中他心意的照片。

　　美照唯一不足居然是和某人同框。

　　南宜很快进入五月中旬，这也意味着三中迎来了大型的期中考试。

　　“临哥，我好紧张怎么办，我要是没考好我家老宋和王女士会不会打死我。”

　　江临无情戳破了宋远：“你这说的就像你考好过一样。”

　　江临和宋远一个稳坐年级倒一，一个是上次月考的年级倒二，两个人每次都不出意外在本班考，同时这次还有新转来的学霸沈池。

　　作为学校最后一个考场，年级排尾巴的三十名几乎都在八班，大部分八班在本班考，由于新来了一个沈池，刚好考了倒数三十一的许靖光荣地晋升到第七考场。

　　“我会想你们的，老大，凯子，老宋。”许靖说的时候还不忘假抹眼泪。

　　肖凯云直接上去给他一脚：“滚远点，再磨蹭我都想打你了。”

　　沈池的座位在江临的后面。

　　少年依旧懒洋洋的倚靠在墙上，江临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T恤，面前有个张扬骷髅头的钻石画，他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细长的手正无聊转笔玩，炭笔的影子时不时晃在白皙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兴许是江临太瘦，青色的血管也看得很清楚。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江临从宋远那接过答题卡，便向后传。

　　后面的人似乎没发现，于是江临又动了动手中的纸张，过了三秒手中的纸才被人取走。

　　沈池这是第一次见江临摸笔，少年左手握着笔，然后再姓名那一栏填上惨不忍睹的两个字：江临。

　　开考不到十分钟，江临便把笔一丢，开始趴下去睡觉了。

　　与他不同的宋远急着挠头发，还时不时通过回头传递信号。

　　沈池看了眼宋远，接着做题了。

　　宋远：“……”

　　行吧，学霸的答案他可不敢抄，于是又干咳了两声，想跟他隔了大半个教室的肖凯云对暗号。

　　肖凯云想回头，一抬头就对上监考老师的视线，连忙把目光放回到试卷上。

　　监考老师早就看破了，一直盯着不敢回应的肖凯云。

　　宋远都快咳死了，肖凯云也是能憋，一直不回头，他只好挑了挑自己看得懂的作文下手。

　　一考完，肖凯云就找宋远：“你别咳，没看老师把眼钉子按我身上了吗？咳死了我也不会理你一下，再说，我的答案你敢抄吗？”

　　全程没注意监考老师的宋远：“……”

　　学霸的不敢抄，这个考场的任何一个人，也不敢抄，这里大部分都是八班本班的，除了倒数第一被江临占着完，倒数第二的位置这个考场的人几乎轮着坐。

　　接下来的几科，江临不到十分钟就不答题了，要么趴在桌子睡觉，要么无聊在试卷上画小人，反正你是看不到他认真答题的样子。

　　尤其是最后一科英语，如果不是宋远最后十分钟叫他，他连答题卡都没涂完。

　　两天时间一过，南宜三中的期中考试也结束了。

　　考完之后八班就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周周末唐果生日，她说请大家吃饭唱歌。”许靖，身为唐果的同桌，立马把唐果的话扬了出来。

　　话音未落的唐果：“……”

　　“我赞同，刚期中考完，出卷子肯定要花个三天，趁成绩没出来赶快逍遥！”肖凯云立马附和。

　　“我看这个得让班长来组织一下了，对吧！”

　　莫名其妙被cue的八班班长段庄童：“……”

　　“没错没错，这个就交给童哥了，你和唐果协商一下，一定要帮她把这个生日会给办的漂漂亮亮。”

　　宋远回头问后排两个大佬：“临哥，沈学霸，你们去吗？”

　　江临一向人缘好，性格也不错，想都不用想应了一声。

　　沈池却说：“不去，要学习。”

　　江临抬了抬眼，不知道想到什么，连忙道：“他说他去，你等下去找班长，把我俩名字报着。”

　　宋远望了望这对莫名其妙的同桌，还是听江临的话替他俩把名报上去了。

　　“你……”沈池不理解的想说什么，然后对上江临的期待目光，“去的时候叫我。”

　　江临：“……”

　　“刚才我可是多管闲事了，打乱你的计划。”

　　“刚好可以劳逸结合。”

　　“？”江临还是不死心，“我说我插手管了你的事，你要是看不惯我可以找老李申请换座位。”

　　“你爱管就管吧。”

　　江临：“……”

　　江临的脑回路沈池不能理解，可是沈池的逻辑，江临也跟不上啊，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段庄童帮唐果理了理，日子就定在这个星期六下午和晚上，大家先去KTV唱歌，然后吃晚饭回家。

　　唐果还强调了不要带礼物，人到了就行。

　　八班虽然干啥啥不行，但是友谊第一名。

　　大家都商量着星期六中午一起去给唐果买生日礼物，沈池也跟着大部队出发。

　　一群人来到市中心最繁荣的一条街，开始分头买礼物。

　　宋远先跟着肖凯云几个去游戏厅玩了。

　　江临就和沈池一起，跟着后者进入了一家书店，默默看着那个冰山脸学霸极其认真地挑起两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黄冈密卷》。

　　江临：“……”

　　他伸手去把沈池手中的东西拿走放回原处：“大哥，你怎么想着送这东西啊。”

　　“她比较爱问问题，这两套资料的难易程度很适合她。”

　　“你这是什么逻辑？”江临见过直男，像沈池这种的还是第一次见，连宋远都晓得送唐果娃娃，“你最好听我的，不要送这个，像什么？感动女友十大礼物套盒也不要送。”

　　“我不是送女友。”

　　“……”江临挤出一丝微笑，这人怕是出生的时候把情商全转化成智商了，典型的智商爆棚，情商欠费，“我知道，但是你送课外书都比这强。”

　　最后沈池听江临的劝告，送了一本《李清照词全集》才没被唐果赶出去。

　　江临则送的是唐果正在追的偶像组合的新专辑，唐果顿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临哥，我……”

　　“打住，”江临知道唐果现在说不出话，“哥知道你是什么心情。”

　　宋远，许靖和肖凯云默默的把自己抓的丑娃娃放在桌子上。

　　“还得是老大。”

　　KTV。

　　段庄童正扯着嗓子在那喊，肖凯云受不了了：“童哥童哥，别唱了，一首抒情歌被你唱成了喊麦歌了！”

　　八班大部分都来了，唐果就包了一个大包厢，沈池这个人虽然来八班有些日子，但是和大部分人不太熟，唯一熟的就是江临，他也一直挨着江临坐。

　　此时两人正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江临看着哥几个在那儿闹，伸手去拿茶几上的小饼干，还不忘给沈池顺几个，沈池也接过来了。

　　“老大，沈学霸，你们来一首吗？”许靖终于抢到麦，cue了一直在场外的两人。

　　沈池想也不想拒绝了：“不了。”

　　“这是谁的歌？”许靖很认真地问道。

　　沈池：“……”

　　江临：“……”

　　江临看不了蠢得无可救药的许靖，他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慵懒道：“麦给哥，让哥来。”

　　江临点的是周杰伦的《兰亭集序》。

　　少年的歌喉清朗，音色特别舒服。

　　“一行朱砂，到底圈了谁，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江临的戏腔也是一绝。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回，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此时，所有的光，包括目光，全聚集到江临身上。

　　待众人回过神，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我艹，牛啊老大！”

　　“临哥咋还有这个绝活，我都没听你以前练过。”连一起长大的宋远都惊呆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逃课打游戏，就是想着到哪去干饭。

　　江临随手把麦给了一个人：“低调低调。”

　　“哎呀！”叶静突然说，“刚才咋没给临哥录着呢！”

　　“我只录了一半。”

　　“等会传群里，”段庄童似乎想到什么，补充，“是小群。”

　　江临唱完也不管剩下的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是草莓味的。

　　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只见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拿出同样一根棒棒糖给旁边的人：“刚好最后一颗，别盯着我看了。”

　　沈池：“……”

　　沈池接过江临右手的糖：“不是左撇子干嘛用左手写字？”

　　“……”江临眼尾上扬，额前的碎发刚过眉梢，理直气壮反问道，“难不成老子用右手写字？”

　　歪理还这么理直气壮。

　　唐果订了一家价格适中的餐厅。

　　“聚餐没有酒多不尽兴啊。”肖凯云这是想喝酒了。

　　段庄童摇了摇手机：“刚才老李在群里发信息了，说未成年不准喝酒。”

　　“对啊，更何况这桌子上还有我们女生。”

　　宋远就提议，男生们喝点度数低的酒，女生们改果汁牛奶啥的。

　　这顿饭持续到晚上九点，大家都商量如何回去，顺路的都一起拼个车，住宿的准备结伴回校。

　　江临都准备起来了，唯独沈池还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走了。”江临敲了敲沈池的桌子。

　　“……”

　　宋远刚送走了肖凯云和许靖两个住校生，回包厢准备叫江临一起回家：“沈学霸这是……”

　　江临有点头疼，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喝多了。”

　　“啊？”宋远是不敢相信，沈学霸这种看起来不敢招惹的大佬，居然酒量这么差，“那他家在哪，我们是不是要送他回去？”

　　宋远还不知道，沈池就是住进江临家的那个客人。

　　“他就是我爸接回来的亲儿子。”

　　“……”

　　两个人把沈池扛上出租车，然后一起拼车回去的。

　　江临再三表示自己可以把沈池扶回去，就让宋远先回去了。

　　“我是真没想到啊，沈池同学，你酒量居然这么差。”江临扶着沈池，但好在沈池走路微晃，酒也没有上脸的迹象，不知道的以为沈池在装醉。

　　沈池软绵绵的“嗯”了一声，显然是带些醉意，不像平时说话那么冰冷。

　　江临扶着沈池来到家门口，抽出脖子挂着的钥匙，轻轻开了门。

　　“你慢点，”江临扶着沈池进了家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刚关上门，下一秒就被沈池按在了门上了，“？”

　　显然，江临懵了。

　　沈池离江临很近，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光，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很清楚，沈池身上微微带点儿酒味，江临心里那股烦躁又莫名其妙地燃起来了，他感觉到了沈池似乎有意识地往他身上靠，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顿时哑在原地。

　　然而，沈池只是恍惚将手搭在江临肩膀上，做出一个拥抱的假动作，他抬头朝着江临耳边靠去，呼吸声就在江临耳边吹气，江临耳朵通红，全身血液都在不停窜动，明明沈池才是喝醉的那一个，可偏偏此刻，他脸红得倒像个酒鬼。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暗影之中，沈池的嘴唇无意间擦过江临的耳朵，极快。

　　沈池从阳台撒过的月光中看到了，某个人的耳背红透了。

　　——

　　江临在厨房给沈池煮了一碗醒酒汤，一张脸垮了下来，他居然被沈池壁咚了！

　　丢脸。

　　“喝了。”江临将醒酒汤放在沈池的床头柜，没给对方好脸色看。

　　这是江临三年来第一次踏进他隔壁的房间，房间格局和江临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江临房间还特意被他装扮了一下，几张海波、一堆乱七八糟的漫画书、还要游戏装备和健身器材啥的显得房间比较拥挤，而沈池的房间却明显比他的大，这里就一张床，一张电脑桌，两个床头柜，还有一个衣柜，就和他人一样，没有人情味。

　　江临来时，沈池正坐在床上，两眼望着空白的墙壁，似乎在想什么。

　　沈池喝醒酒汤，还不忘看看一旁脸臭到天上去的人，一遍喝一边看。

　　江临：“……”

　　“你还敢看？你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江临整个人都被沈池气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你该感到庆幸是真醉，如果是装的，那么我是真的会揍你。”

　　等沈池喝完，江临一把夺过碗，头也不回拉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