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江稚也

10、第十章 发烧

　　南宜终于迎来第一场夏雨，江临去宋远家帮忙整理食材，回来的路上刚好下雨了，少年穿的黑色短袖被雨水打湿了，雨下得又急又大，无奈在一家麦当劳避雨。

　　“临哥，你现在在哪，我妈让我给你送伞。”

　　是宋远发来的一条语音。

　　江临刚打店名，之后删了，同样发了条语音回去：“你和宋叔王姨说一下，我很快就到家了，不用送伞。”

　　发完这条语音，江临翻找联系人，准备叫他爸来接自己，之后又犹豫了，难得老爸休假一次，那找沈池……

　　刚好微信有人弹出视频聊天，是沈池。

　　江临下意识一挂。

　　过了五秒对方又打了个语音聊天，江临踌躇了会按了接听键。

　　“在哪？”沈池的声音通过电流从手机里传来，低沉又磁性，直接开门见山，简单明了。

　　江临发愣时不自觉说了店名，对方说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这剧本发展得太快了，江临只好坐在奶茶店里等沈池过来。

　　——

　　十几分钟过后沈池才到麦当劳，他把伞放在门口朝着自己走来。

　　少年出门换了一件衣服，是黑色的长袖卫衣，帽子盖住少年的头发，只露出精致的下巴。

　　“你怎么来了？”江临点了一份三分糖的奶茶，然后递给了沈池。

　　沈池的手指又细又长，微凉的指尖接过奶茶。

　　江临迅速收回手，他现在很排斥和沈池的肢体接触。

　　不，与其说是排斥，倒不如说是躲避。

　　“均叔让我来接你，顺便把这个换一下。”说完提起另只手中的袋子，江临接来一看，是他的衣服。

　　江临也没多想，便去厕所换衣服了，还是件长袖，镜中的江临此时收起锋芒，显得很乖巧，他难得夸一次自家老头这次还挺细心的

　　见江临换完衣服，沈池把手机塞回口袋里，不冷不热道：“走吧。”

　　沈池拾起放在门口的伞，准备开门，却听见后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回头，问：“还有事吗？”

　　等待发伞?愣在原地的江临缓缓开口：“我的伞呢？”

　　“走太急，忘拿了。”沈池拉开了玻璃门，等待江临过来，“和我共一把伞吧，我伞大。”

　　江临：“……”

　　他怀疑沈池是故意的，但是他没有证据，沈池如果是故意的，他目的又是啥，报复自己？

　　江临摇了摇头，虽然一开始自己不待见他，但是现在两人的关系就是正常同桌兼同居的关系，相当于朋友了，而且自己又没针对沈池，反而几次帮了他，更没有理由故意整自己。

　　沈池的伞的确很大，两个人共一把刚刚好，江临也没有刚才那种别扭：“同桌，你这把伞刚刚好。”

　　沈池反问：“怎么，不想换同桌了？”

　　江临认命道：“不换了，再说这件事的主动权从来不在我的手上。”

　　两人回到家，雨也渐渐停了。

　　江均早就回房休息了，此刻屋内黑得很寂静，这场景有点眼熟，江临眯着眼回忆，突然灯亮了，他一回头，对上了沈池的目光：“……”

　　靠！

　　他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刚才那个场景不就是被沈池壁咚的那晚一模一样吗？

　　沈池把伞撑在阳台上晾干，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准备开口说话。

　　谁知江临先问了句：“你……还记得你喝醉了做过什么事吗？”

　　江临的拳头随时准备问候他，要是他真记得这么丢脸的事，他沈池真不用活了。

　　“我喝醉过？”

　　“？”江临松了手，那就是不记得，缓缓说，“没事，我去洗澡了，早点休息。”

　　夏雨又再次在凌晨两点下了起来，江临房间窗台上的栀子花早已盛开，香气四溢，就像杨婆家小院里的那株，生的正旺。

　　江临无聊的时候会转笔，他目光却锁在这次月考的试卷上，惨不忍睹的分数，寥寥无几的红勾勾，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空白。

　　沈池房里的灯光灭时，江临伴着窗外淅沥沥的大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然而一阵阵凉风透过窗纱钻进了江临的房间。

　　第二天，沈池在沙发上看了会儿英语报纸，估摸了时间差不多了出门。

　　南宜依旧持续着潮湿闷热的天气，早自习同学们都提不起任何精气神，一片，一大片都是瞌睡。

　　费霞踩着高跟鞋过来巡视早自习情况，一进教室，一片死寂，她板着脸拍打讲台：“醒醒！都醒醒！一个两个给我提起精神来！早上应该是精力充沛的时候，怎么会有一大早来教室睡觉？”

　　“宋远！站起来！”费霞随便一瞟就抓到几个，“许靖！”

　　“我看你们是昨天放假放野了，等下下自习有空看看人家高三是什么状态，距离高考就剩几天了，他们一走就是你们……”

　　费霞的话和老李的大同小异。

　　饭点一响，提不起精神的同学们顿时来精神冲往食堂。

　　沈池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发呆了几秒，又重新把视线投到手中的竞赛题了。

　　窗外的银杏叶上占满了雨水，习习微风吹掉了江临桌上的理综月考卷，沈池弯腰替他捡起来，惨不忍睹的35分。

　　沈池一笑，起码比上次12分有进步，试卷上被江临填了不少涂鸦，包括稀奇古怪的小人画，沈池若有若无摸了摸那个小人，半晌才把试卷塞回到江临的桌兜。

　　宋远从食堂为沈池带了早饭：“临哥给我发消息托我带一下。”

　　“谢谢。”

　　等江临来学校时，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了，刚好赶上郭州的物理课，少年不在状态，鼻音很重：“报告。”

　　郭州推了推眼镜，又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把已经拉下鼻梁：“江临啊，来得挺早的。”

　　“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早上和老李请过假的。”

　　郭州也没为难江临，赶紧放人进去：“唉，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啊，来学校干嘛？”

　　“报告，我比较认课桌，我家那个课桌睡的不太习惯。”江临回答的还挺认真的。

　　郭州现在要开始担心江临的精神状态了。

　　——

　　江临走路也不比从前那样吊儿郎当的，反倒有点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昨天没休息好？”沈池抄了郭州写的几个重点步骤，轻轻将红笔盖上。

　　江临小声地吸了下鼻子，鼻头和眼尾微微泛红，喉咙明显比平时哑了些。

　　少年拉过座椅直接趴在桌子上，懒洋洋道：“昨晚睡觉忘记关窗户了，直接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沈池原本想说什么，然而旁边响起微弱的呼吸声，他难得把视线从试卷上移开，光明正大地望向那个人。

　　江临的头发貌似很柔顺，他想证明什么，缓缓举起了手，离江临的头发就差那么一点点，最后却僵在空中，讪讪收回那只不听话逾矩的手。

　　江临感觉身体发热，头痛地厉害，期间好像有人在说话。

　　“发烧了，让他好好睡一觉。”

　　江临这个状态的确不如躺在家休息，毕竟人在学校睡了一天，一整天都是昏昏噩噩的。

　　考虑到江临的身体状况，沈池决定打车回家。

　　江临一般不轻易生病，但是生病起来就得难受个三五天，他整个人都软在后座上，头微微靠在沈池的肩膀，脸颊明显粉嫩嫩地，嘴里还叫哼着。

　　“这小兄弟看着挺难受的啊。”出租车司机一向是个话唠，“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冰山脸沈池：“不用，他不喜欢。”

　　江临半夜烧得迷迷糊糊，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少年睁开眼，艰难的爬起靠在床板上，望着自己的房间熟悉的海报。

　　“醒了？”沈池把温水置在江临的床头柜上，然后拆开拿出一对剪好的胶囊，递给江临：“把药吃了。”

　　江临难得乖巧的“哦”了一声接过来，伸手想拿温水，却不想沈池比他快了一步，江临的手愣在空中，有点迷糊又有点迷茫，下一秒手心便传来温热：“把药吃了等下喝点粥。”

　　趁着沈池去厨房的时间，江临喝了药把水杯乖乖放回床头，他才记起来，自己因为生病一天没有吃饭了。

　　江临眯了眯眼，好像自从那个女人走后，自己生病没人这么照顾他，江均平时做工忙，一个星期待在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沈池轻松吹了口粥，将粥勺送到江临的嘴边，江临一愣，别扭道：“我还没弱到那种程度，可以自己来。”

　　沈池也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把碗勺交给了江临。

　　被一个同性喂，很奇怪。

　　江临把脑袋低得很低，明明很正常的事，为什么沈池做得总是让他感觉到别扭。

　　还有，沈池刚才喂他这个操作着实让江临迷惑了，有些扑朔迷离的事浮出水面却又被江临狠心按回去了。

　　忽然脑袋被人扶起来，依旧那个冰冷的声音，可是语气却很暧昧：“头都快塞到碗里去。”

　　江临怀疑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制裁他，而不是派这样的沈池来折磨他的精神。

　　“你……是不是学习学魔怔了，然后分裂出第二人格？”

　　沈池：“……”

　　“没有，”沈池眼尾下压，似乎在压制着什么，忽的伸手覆盖上江临的额头，“是均叔叫我好好照顾你的。”

　　江临瞬间感觉体温上升，烦躁压抑不住，他偏头，错开了沈池的手，小声嘀咕：“我没事。”

　　“早点休息，如果还没好明天就去医院。”沈池收好餐具，轻轻替江临关上房门。

　　江临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梦里他在实验楼的那间教室，不同的是里面坐满了人，他依旧是靠窗的位置，宋远回头问他要不要在墙上留言，江临摇了摇头。

　　梦里窗外一片晴朗，瞬间雷雨大作，倾盆大雨滂沱在窗外，江临一愣，看着雨发呆，他看见雨就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不速之客是雨天强行住进他的家。

　　这个梦明明那么虚假，却又那么真实，他才想起来，他的旁边没有人，他踹了一脚问宋远，我同桌呢？谁知宋远不解回道，你不是把他赶走了吗？

　　江临一愣，他把沈池赶走了？

　　不可能，他向沈池坦白过，已经放弃提出换座位的要求。

　　“有人要跳楼了！”

　　江临听到这句话，脚控制不住跑出教室，直冲实验楼天台。

　　他看见了那个他一直没见到的人，沈池站在边沿，回头正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开口：“我要走了，你开心吗？”

　　江临想拉住沈池，可偏偏动不了，就这样望着那个要跳楼的人，然后一句冰冷的话从自己口中说了出来：“要跳赶紧跳，这样就没人替我爸管着我了。”

　　沈池依旧在看他，然后转身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不要！”

　　可是江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冷漠地伫立在边缘，望着少年下坠。

　　一楼围满了人，他从上往下看到沈池躺在血泊里。

　　“终于清静了。”

　　不带任何感情。

　　——

　　江临到学校来已经是午饭点了，宋远几个在教室里等他。

　　“临哥，沈学霸今天给你请假了，你还来干嘛，虽然你想当好学生，但是也不能这么拼吧。”

　　江临看到自己桌子上还是放着一瓶纯牛奶。

　　自从第一瓶出现过，一直到现在没有断过。

　　“我同桌呢？”

　　江临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小感冒而已，折磨他的还是昨天晚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沈学霸一放学就不见了。”

　　江临估摸着沈池应该去杨婆那儿了。

　　现在的江临，完全不想看到沈池，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梦。

　　江临现在对实验楼也有点阴影，宋远几个拉他他也不想去。

　　手机有条微信弹出来。

　　［7］：在哪。

　　江临看了一会儿，打字又删掉，磨蹭了几分钟，对方又丢来一个问号。

　　［L］：学校。

　　江临啊江临，那只是一个梦。

　　江临越想越窝囊，沈池差不多也赶到学校了，他把中午打包的饭盒放在江临面前：“杨婆让我带给你的。”

　　江临没看他，接过饭盒。

　　接连几天，江临翘课比平时还频繁了，也不怎么和沈池搭话，沈池每次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江临找借口离开了。

　　“老大，你是不是在躲沈学霸啊？”

　　江临听这话就有点烦躁，抬眼望向许靖：“什么叫我躲着他。”

　　“对啊老大，你没发现你俩桌子都隔得老开了，明显的三八线。”肖凯云也来凑热闹。

　　“滚。”

　　宋远把球从那边捡回来，笑道：“你们这就不懂了吧，临哥这叫策略。”

　　江临：“……”

　　四个人在篮球场随便玩了会儿球，就听见有人朝他们喊话：“那边的几个，哪个班的！现在是上课时间……”

　　丁老头走近一看，这几个居然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了：“江临宋远，还有那背对的两个……”

　　“跑！”江临一声令下，四个人从不同方向到处乱窜。

　　丁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