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庆丰节（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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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圣物是什么？”阿蒂雅遥遥看着正向这边走来的巡游队伍，“前几年都是将圣所里供奉的镰刀请出来巡游的，今年总该换花样了吧。”
“似乎是一串麦穗，从神庙遗迹里发掘出来的。”维吉妮说，“地神圣所又要添上新的收藏了。”
他们正在费里阿大桥上，过去很多年这座石桥被看做是费里阿的象征，也是横跨塔姆河、沟通首都南北的唯一桥梁。此时桥上人满为患，许多小贩推着推车在此叫卖。
人们聚集在此处正是为了观看节日的巡游队伍。据说今年大地之神圣所和海神圣所共同商议，两支巡游队伍从不同地点出发，在费里阿大桥附近会师，届时就是巡游活动的高潮时刻，伴随着祭祀的乐曲，祭司们一齐祷告，土地将生出茂盛的谷物，塔姆河中将跃出大片的鱼群，大地与海洋在此交汇，丰收的喜悦理当笼罩在场的一切生灵。
为了营造这种大场面，也不知道两个圣所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阿尔斯阁下，公爵夫人让我带您去贵宾区。”
“……不用。帮我转告母亲，偶尔在人群里待着也不错，让她专心享受节日就好。”阿尔斯说，“对了，把这个转交给她，是刚才在街上买的小玩意，不怎么贵重。”
“好。我想公爵夫人会很开心收到礼物的。”
看着传信人走远，阿尔斯重新将目光投向塔姆河，海神的巡游队伍已经能隐约看到轮廓。
节日啊……难得周围没有那些喜欢套近乎的苍蝇，可以安安静静的。不过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却又有些……
“嘿！小伙子怎么愁眉苦脸的？”肩膀忽然被重重拍了一下，阿尔斯下意识想斥责，怀里却被塞进了一瓶果酒，“节日里就要开心点！酒送你了！”
“你看，我跟你说过他肯定不敢把酒带回家里，”有人嘲笑那个塞酒的男子，“他老婆最烦他喝酒，他怕得要死呢。”
“谁说我怕！我就是好心送给别人怎么了！”
“好啊，那哥几个再给你买一瓶，看着你拿回家怎么样？”
“这……”
阿尔斯看了看手中的酒瓶。瓶子做工很烂，里面的液体颜色鲜艳，也不知道都加过什么玩意，还有点浑浊。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的货色。
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向谁摇摇头，伸手旋开了瓶塞。
…………
“他们在河上走路欸。”埃德林坐在谢克尔肩上，视线越过周遭的人群，看着塔姆河上的巡游队伍。
这支队伍中人鱼的占比相较大地之神那边多得多，几乎占了一半。如埃德林所说，除了人鱼们在河中游动外，队伍中的人类走在河面上如履平地，海神圣所显然费了不少功夫。
约舍尔踮着脚，努力想看清河面上的景色。他在五个人中是除埃德林以外最矮的那个。
“要我把你抱起来吗？”艾里诺斯似乎很认真地问他。
“不要！”约舍尔表示强烈反对。那样也太丢脸了，自己好歹都是成年人了！
正这样说着，他脚下的土地好像凸了起来，支撑着他的身体向上升起，视野也随之开阔。然而低头去看，土地实际上并无变化，看起来他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但脚踏实地的感觉告诉他，自己脚下有一个看不见的台阶。
他下意识看向奥兰先生，精灵微笑着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艾里诺斯却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也能做到。”
在那个看不见的台阶的支撑下，约舍尔新奇地四处看，头一次领略到艾里诺斯眼中的世界。唔，长得高就是不一样啊。他也伸手去揉血族的发顶——谁让艾里诺斯这两天也经常摸他：“看，我和你一样高了！”
发丝的手感出乎意料地好，他没忍住多摸了几下，好在艾里诺斯居然容忍了他的冒犯，任由他动手动脚，倒是奥兰先生咳了一声：“约舍尔。”
“嘿嘿。”约舍尔收回手。
“我也想摸！”埃德林伸出手在空气中晃几下，大概是担心他掉下来，谢克尔默默抓稳男孩的双腿。
乐声越来越近，众人也不再玩闹，将目光投向巡游队伍。参与巡游的所有成员皆是盛装打扮，尤其是其中的年轻女性们，阳光落在她们的饰品上，几乎晃得人睁不开眼。走在最前方的是手持火炬的男子，随后是共同捧着圣物的少年少女，之后还有手持花篮的女性，携带仪式用品的信徒……奏乐的人们走在队伍侧面，在最边上的是维持秩序的警卫，他们显然累得不轻，总有人想要离巡游队伍更近一些。
河中的巡游队伍大体与地神这边类似，不过没有火炬，也没有奏乐人，没有哪种生灵、哪个乐器的声音比人鱼的歌声更适合作为对海神的献礼。河边也有大量警卫在阻拦人群，主要是防止有人不小心摔进河里。
这两支队伍相向而行，在到达费里阿大桥附近时停住脚步，人鱼的歌声与陆上的乐声相互应和，人群的喧闹也不由静了下来，庄重、肃穆、宏大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早就等在此处的祭司们迎上了自己的队伍，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连风都停下脚步，只有耀眼的阳光洒落下来，笼罩住这片仿佛油画的景色。
随后，以油画的中心——也就是费里阿大桥下的河面为起始，整幅油画活了起来，如镜般的河面荡漾起无数波纹，随后数不清的色彩绚烂的鱼群从中跃起，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又落回水中，鳞片、带起和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是无数颗明珠。这些珠子悬在空中，凝结成一条长长的丝带，流向一片空旷的土地，被浸湿的土壤迅速漫起绿意，短短数秒内，繁盛的谷物、高大的果树从土地中生长出来，就好像土地的神祇将目光投注于此，向此地赐下福泽。
原本因仪式而中断的乐声和歌声再次响起，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一样，人群爆发出欢呼声、鼓掌声、笑闹声，迟迟不停，将乐声也盖了下去，欢庆与喜悦在此刻达到了最高潮。
“怎么样，好看吗？”阿蒂雅问肩上的司长。
“好看！”莱纳斯可劲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壮观的场景呢！”
看来确实是把以前的事忘干净了。阿蒂雅无奈摇头，看向萝拉：“那我和维吉妮就先走了，很多地方都得巡视，就麻烦你照顾司长了。”
“好。”萝拉抱过莱纳斯，“辛苦你们了。”
“看那边！”莱纳斯指着桥的另一边，“诺伯特！”
几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看见一向严肃的人事部部长正搂着一名女性的手臂，神情罕见地温和。
阿蒂雅笑：“我们就不打扰他了吧。人家是有家室的，可不像咱们几个孤苦伶仃呢。”
“什么用词。”维吉妮说，“我负责东城和南区，你负责西城和北区。”
“没问题，哎呀，光咱们两个人负责感觉好累，明年把战斗部的都拉上好了。”
“你想让他们背地里骂死你吗。”维吉妮准备离开，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记得留意一下那名人鱼。”
“别担心，她身上有追踪用的微型镣铐，走不出费里阿的。”
…………
“这大概是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庆丰节了。”德洛里丝说。
“你不要……说的这么云淡风轻啊。”萨伦丁轻声说。她的声音很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窥见命运的反噬愈发严重，再加上德洛里丝被关押带来的悲伤，萨伦丁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虚弱下去，眼下只能坐着轮椅出行。
“只是陈述事实。”人鱼顿了顿，“好了，别搞得这么严肃，现在是节日啊。那边有音乐比赛，去看看吧？”
“好啊。”
对德洛里丝的审判尚未定下，但是以夜幕事件的严重程度，就算不是死刑也是终身监禁。萨伦丁恳求了维吉妮很多次，那位语气冷硬的战斗部部长才同意和其他人商量，最终答应了她的请求，在庆丰节当天放德洛里丝出来，也算是宽大的人道主义。
比赛的舞台并不豪华，只是个用木头之类的材料搭起来的简陋高台，然而参赛者和围观者都格外热情。现在在台上的是一名人类少女，唱的是一首已经有点过时的情歌，声音稚嫩，但相当动听。
“记得吗？我们以前也参加过。”德洛里丝用手指卷起萨伦丁的一缕发丝，又松开，又卷起，循环往复，像是打发时间。
“是啊。最开始我还能上去跟你一起唱，拿个双人赛冠军什么的。”萨伦丁轻声说，“可是我这么快就老啦，人们看我们就像在看一对母女。”
“谁说母女不能参加的？”人鱼说。
“我才不要。”萨伦丁笑，又咳了两声，“谁要跟你当母女啊。”
她们应该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才对。即使自己选择了阻止德洛里丝，她也从没有怪过自己。就好像德洛里丝当初走上这条道路，尽管自己极力反对，最终却仍默认了好友的行为。
她们不会互相怪罪，因为她们对彼此足够了解，了解的程度，就好像她们本就是一个人那样。
“萨伦丁。”德洛里丝轻声道，“接下来去塔姆河边转转吧。”
“好啊。”已显老态的人类女性笑着答应，然后微微闭上眼睛。台上女孩的歌声缓缓流淌。
让她想起过去无数个相依为命的日日夜夜。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庆丰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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