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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优柔寡断 ...

  •     段嘉揽没想到仅仅间隔24小时会再次见到陆听雪,他一个人坐在大厅的卡座,点了一杯柠檬水。段嘉揽没敢过去,站在阴暗中静静观望,有人请他喝酒他也不去,服务员笑他是不是有病,咋就突然改性了。他懒得解释,到厕所躲着抽了一支烟。

      陆听雪从他生活中消失了小半年,期间他们没有任何联系,陆听雪的事他一概不知,偶尔和宋续吃饭那几次,彼此默契的没有提起。

      现在陆听雪突然出现了,为什么呢?

      领略过陆听雪的绝情,段嘉揽不认为他是来找自己和好的,但有可能是想劝他离开这里。他不禁自嘲的笑,吞吐着烟雾望着厕所天花板,陆听雪怎么可能会和他重修旧好呢?

      ‘咚咚’两声敲门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段嘉揽惆怅的思绪。他以为是同事找他出去工作,结果外面那人出声了,“段嘉揽,出来。”

      语气生硬,不容拒绝,是陆听雪。

      段嘉揽的心微妙的颤了一下,低下头将烟取下丢进便池,摁下马桶,‘哗啦’一声,巨大水流将烟头冲入下水道。

      拉开门,陆听雪寒霜般的漂亮脸蛋直直映入眼帘,段嘉揽居高临下扯了一下嘴角。

      陆听雪说:“在这聊,还是出去聊?”

      段嘉揽扯扯身上的黑色衬衫工作服,“上班呢。”

      陆听雪说:“我已经和领班打过招呼了。”

      段嘉揽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先说聊什么。”

      陆听雪问:“你想聊什么?”

      段嘉揽哈的笑了声,“理想与工作没得聊,感情嘛,可以聊聊。”

      陆听雪垂垂浓密修长的眼睫毛,盖住眼里的不悦和排斥。

      “有没有得聊嘛?”不闻回答,段嘉揽心里逐渐没底,便主动问。

      陆听雪心想就当是欠这个人的吧,眼里流露出妥协的意味,“有。”

      “那就出去聊。”段嘉揽高兴的跳下台阶,雀跃的想拉住陆听雪的胳膊,最终没敢得寸进尺。

      说是出去谈,真是出去谈。

      寒夜的风一吹,衣着不多的段嘉揽直打哆嗦,陆听雪轻描淡写的斜睨他一眼。

      “主要是这天太冷了。”段嘉揽抖抖双肩,店内开有空调,人又多,根本不会冷,甚至会燥热。可外面的天,是冬天,单薄的衬衫实在抵御不了严寒。

      陆听雪说:“上车。”

      说罢,他径直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段嘉揽想说去旁边的咖啡店坐坐,话到嘴边吞了回去,乖乖跟上去。

      司机下车准备为陆听雪开后车座门,陆听雪让他先去转转,司机会意,迅速拿上外套走了。

      陆听雪打开后座车门,率先坐进去。段嘉揽坐上去,关上车门,车内的暖气让他感到一阵温暖。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陆听雪问。

      段嘉揽笑着说:“不是谈感情嘛。”

      陆听雪安静了几秒,段嘉揽不想逼的太急,便换了个话题:“你最近还好吗?”

      “很好。”陆听雪接着问道:“你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段嘉揽微惊,陆听雪这是把主动权交给他了?他突然很好奇不联系的时间里,陆听雪都想了些什么,才会主动找过来,和他谈谈。

      车内安静了几秒,陆听雪看向车窗外森冷的夜,段嘉揽歪头凝视他的侧颜,车内温馨的光像特效办般笼在他脸上,掩盖住了他的冷清之气。

      “雪哥,感情上的那些话我已经说腻了,再让我说,我说不出什么,翻来覆去无非是那几句,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段嘉揽回过头,眼神落寞的望着车顶。

      “所以呢?”陆听雪轻飘飘的问。

      “所以,一切随缘吧。”

      陆听雪侧头看过去,段嘉揽什么时候如此淡然了,“随缘?”

      “是啊,随缘。”段嘉揽歪过头对上陆听雪的目光,“我在这里挺好的,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糟糕。”

      陆听雪拧眉道:“你说被别人灌酒不糟糕?”

      “那不算什么。”段嘉揽轻描淡写说。

      “不算什么吗?”陆听雪眼底烧起一团火,“段嘉揽,你也曾是拥有千万粉丝的偶像,哪怕如今不风光了,跌落尘埃,起码的自尊心还有吧!”

      段嘉揽逼问道:“我要自尊心干什么呢?”

      “这是生而为人的基本!”

      “生而为人的基本不是自尊,是活着。”

      “段嘉揽,迄今为止,你一点没变。”陆听雪失望道:“为了活着,摒弃自尊,践踏道德。”

      段嘉揽说:“你生在温室里,无忧无虑,你只需要被良好的教育引导,成为道德高尚者,你有骨气,宁死不肯摒弃自尊践踏道德,也不屑于卑鄙无耻的手段。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在阴暗里,我遭受的痛苦逼迫我成为一个没有道德没有良知的混蛋。我知道我很混蛋,可要是有得选,我也会和你一样。谁不想活的人人称赞?谁想被人指着鼻子骂?贱种!畜生!无耻!卑鄙小人!每一个都戳痛我的脊梁骨。”

      他安静下来,平复了一下在暴走边缘的情绪。

      陆听雪心中的悲愤随着他的话渐渐消失,他们所处的环境不一样,有各自不得不选择的路,他一个吃饱穿暖且一切富裕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一个食不果腹像狗一样被拴着的人,活的有骨气,有道德。

      “抱歉,我刚才有点激动。”段嘉揽抬手揉着眉骨,压下暴戾的情绪,“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经历不一样,选择也会不一样。”

      放开手,赤红的双眼迷茫无助的看向车窗外,“陷害唐辛的事,我没话说,那些人爱怎么骂怎么骂。”

      要不是他经历太多心理承受能力强,指不准在漫天飞的辱骂中抑郁自杀了。被赵风强行弄进QUS后,对外界接触少,网上的事他刻意不关注,加上日夜颠倒的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被谩骂影响。

      “唐辛的事。”过去半年,再次提及唐辛,陆听雪的心情依然很沉重。在段嘉揽为唐辛澄清后,卓越的通告紧随其后,在资本的操控下,唐辛迅速翻红,而他那首《我等》在一个月后上线,一夜之间冲上各大平台榜首。他的粉丝在网上呼吁他重出舞台,可无论是卓越还是唐辛的家人都没有公开唐辛的死讯。

      “不必再提。”陆听雪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为唐辛深感惋惜,却无能为力。

      两人开始了漫长的沉默,许久,段嘉揽回头问:“雪哥,还有什么话说吗?我还在上班不能出来太久。”

      “离开这里吧。”陆听雪道出今晚来的目的。

      段嘉揽笑着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别玩了好吗?”陆听雪盯着他明亮的眼,“这里有多乱你不清楚吗?”

      “雪哥,你让我离开,我若是离开了,又去哪呢?”

      陆听雪知道段嘉揽在想什么,清楚他这是在逼迫自己走向他想要的路,可是这么久,他也没想好结果。

      再度的沉默持续了一分钟有余,最终还是段嘉揽开了口,“我回去上班了,再联系。”

      他神态自若,语气轻松,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实际上难受死了。

      陆听雪的犹犹豫豫像一把钝刀,撕扯着他的血肉,拉扯着他的神经。陆听雪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优柔寡断有多伤人吧。

      段嘉揽感到伤神,陆听雪这样他能怎样呢?

      推开车门,寒夜里的萧瑟的风灌入车内,穿着单薄的段嘉揽打了个哆嗦,虽然对外面的温度很不适应,还是下了车置身于寒冷之中。

      反手关上车门,段嘉揽吐了一口闷在胸口许久的气,迈开腿朝酒吧大门走去。

      坐在车内的陆听雪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将目光追上段嘉揽的身影,隔着一扇玻璃窗,段嘉揽变得模糊。他听不到车外的声音,只能通过视觉感知段嘉揽走远。

      从前是段嘉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现在是他不知道怎么办。

      他还爱段嘉揽吗?

      在没有记忆的期间,一个新的自己,爱上陌生的段嘉揽,不是因为爱吗?

      陆听雪沉痛的垂上眼。

      这一晚不管是感情还是工作,他们都没有谈出彼此想要的结果,陆听雪的徘徊与迷茫既给不了自己答案,也给不了段嘉揽答案。

      陆听雪没有再来找段嘉揽,他需要指导赵德意的剧本。剧本是格尚制作,也是出品方,主演已经敲定了,配角还在试镜中。赵德意还没正式出道,签入酷新后,取了一个艺名叫‘赵泽瑜’,由陆听雪亲自带。他没有立即给赵德意安排主演,以赵德意目前的能力完全不够,他需要时间与经历成长,直到他能担起主演。而格尚这个剧,是他为赵德意争取来的试镜机会。

      已经苦学了一周,陆听雪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亲自送赵德意去试镜酒店。他将赵德意送到门口,自己留在外面,等待期间拿出手机刷刷朋友圈。

      一打开朋友圈,就看到付景之刚发的动态,九张图,全是他们三人,卡在最中间一张非常幸福有爱。付景之抱着沈锦书,杨斯明立在旁边,他和杨斯明歪头亲在沈锦书的笑脸上。他们身后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湛湛晴空下,海水泛着蓝。

      明明不是一家三口,凑在一起的时候,和一家三口没区别。

      要不是知道沈锦书姓沈,是沈聿洐的儿子,他真当付景之和杨斯明有一个可爱帅气的小孩。

      他的目光停在这‘一家三口’幸福的画面上,心底莫名蔓延出孤独之感。他什么都不缺,可每当停下匆忙的脚步,那种浑身无力,灵魂孤寂的感觉特别清晰。

      他想,他不是什么都不缺,他的富裕缺少了人气与人情。

      思及此处,一辆奔驰在旁边停下,下来一位一身黑的光头男人,他大步走到陆听雪身边,还算客气的叫了声‘陆少爷。’

      陆听雪捏着手机看向来者,瞬间嗅到对方身上不一般的气息。

      “陆少爷,我们先生请您过去喝杯茶。”

      先生?那位先生,陆听雪不用想也知道是赵风。

      自赵德意要进娱乐圈开始,赵风已经找过他一次,让他把赵德意哪来的送回哪去。受人所托的陆听雪当然不会听他的安排,一直将赵德意留在身边留到至今。

      赵风突然邀请他过去喝茶,一定又是为了赵德意。

      坐上赵风安排的车,陆听雪给赵德意发了消息,让他试镜后回家,晚点再联系。

      四十分钟后,他又来到了芙蓉苑赵风书房,赵风还像上一次抽着烟坐在书桌里面,半个身体藏在阴暗中。

      整齐的书桌上除了书房四宝,还有一把不大不小的剪刀,刀刃折射出冰冷刺骨的寒光。

      “听我一句劝,把赵德意还给韩素薇。”赵风语气毫无温度的说。

      “赵董,您应该知道,小意他是成年人,他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陆听雪说。

      “他是我赵风的儿子,他的未来轮不到他自己选择,我让他往东他必须往东。”

      “您缺的不是儿子,是傀儡,一个任你摆布的傀儡。”

      赵风眼里的温度继续下降,“你是觉得我对段嘉揽太仁慈了吗?”

      “赵先生,您对谁可都不仁慈,但凡您有点仁慈之心,不至于永失所爱。”陆听雪顿了顿,继续说:“小意是您儿子没错,可他也是自由的,他想要什么样的未来他自己会努力争取,比起将我们所希望的强加在他身上,将他变成一个顺从的傀儡,不如适当适时的引导干涉,让他活的更像个人。赵先生,我不能把小意送回到他母亲身边,他需要我。曾经,有一个糟糕的小孩需要被救赎,我没能力将他拉上岸。现在,又有一个小孩,他不渴望被救赎,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我不想放弃他。”

      赵风取下烟在烟灰缸上抖落烟灰,低沉的嗓音缓缓而起,“别自不量力了,你连唐辛都救不了,还想拽着我儿子挣脱掉我。”

      “那是个意外。”

      赵风的眼神顿时冷如兵刃,“意外?”刺骨的目光直直盯在陆听雪脸上,“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你说那是意外。”他愤然站起,将没有抽完的烟砸到陆听雪身上,“一个凡人,妄图作什么救赎的神明?18岁的段嘉揽你救不了,你为什么还要不自量力救唐辛?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可怜他,想帮他逃离,他还好好的活着!”

      唐辛的死是赵风跨不过去的坎,是心里打不开的死结,是夜里惶惶的梦魇。

      他把唐辛的骨灰盒安置在塞尔伯罗岛,不是想还唐辛自由,是他不接受唐辛已死的事实,他也不敢面对冷冰冰的骨灰盒。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仿佛看到自己勒在唐辛脖子上的手,一点点把他掐死。

      所以,看不到就能把罪名按在别人头上,比如陆听雪。

      如此,他就能折磨陆听雪,把本该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惩罚全都施加在他身上。而赵德意不过是幌子。他不在意赵德意怎么样。

      陆听雪怒道:“所以,时至今日,你还是不认为是你错了!”

      “我没错!”赵风走出书桌,站到陆听雪面前。

      陆听雪不卑不亢与他对视,敛去身上的温和之气。

      “陆听雪,你很好,可你的势力撑不起你的悲悯。我听说你去酒吧找过段嘉揽了,你应该看到曾经风光无限的人,如今困在纸醉金迷的地方,任人欺辱。你的心不好过吧。你想带他走吧。可你没那个能力把他从我手底下带走。”赵风眼里荡漾着渗人的笑,他捕捉到陆听雪的悲愤,这是陆听雪无能为力的表现,“神明听不见,所以世间多的是悲欢离合。不过,我听得见。陆听雪,你今天剪掉你的舌头,我就放了段嘉揽。”

      陆听雪的眼底漾起惊愕。

      赵风嗤笑,“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还给人出馊主意,我看你没了舌头,还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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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优柔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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